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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地之秘 文 / 黃易

    玉鶴庵。

    龍鷹神魂顛倒的離開天師宮,眼前所見的一切與往日絲毫無異,但他清楚自己永遠回復不了以前全情投入的心態,變成半個局外人,唯一與席遙不同者,是可以懷疑席遙所說的真偽。

    向雨田最後到了哪裡呢?他肯定曉得仙門的秘密。至於他在《道心種魔**》卷末留下「破碎虛空」四字,更是耐人尋味。

    自修習**以來,曾想過放棄,可是正要將**置諸腦後的當兒,適逢太平公主和胖公公掩至,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散功,又給花間女刺殺,不得不走上成魔的不歸路。

    創出種魔**的謝眺,在「魔仙」一章裡亦是語焉不詳,含糊其辭。向雨田在此章注上「破碎虛空」四字,當然大有深意。可知「破碎虛空」正是那最終極的一著,能否到那虛無縹緲的「洞天福地」,全賴此著。「洞天」兩字可圈可點,那將是離開眼前天地的出口。

    唯一可傾訴此事的,只有心愛的仙子端木菱。有關仙門的事,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萬仞雨和風過庭兩位生死之交。

    他渾渾噩噩的在迎客室坐下,不一會端木菱來了,坐在他對面,訝道:「你的臉色為何這麼難看?發生了甚麼事?」

    龍鷹聽到自己答道:「我剛見過席遙。」

    端木菱美眸閃閃的打量他,道:「和他動過手嗎?」

    聽著她仙籟般的聲音,龍鷹逐漸平復過來,歎道:「的確動過手,不過是昨夜送天女回家時的事,今早我們到福聚樓去,席遙派人來邀我到他的天師宮見面。唉!」

    端木菱道:「說吧!席遙究竟說過甚麼話?令我們的鷹爺失魂落魄的。」

    龍鷹呆看她半晌,道:「如果我告訴心愛的仙子,佛道兩家的修練,因為欠缺最後的一著·最終都是勞而無功,只是在這人世輪迴打滾,仙子會有甚麼感受?」

    端木菱苦笑道:「你說出了所有修道人密藏心底裡的懷疑,試問誰敢肯定自己走的路是正確的?所以半途而廢者大不乏人·又或有些人表面繼續修行,事實上卻是熱情不再。小女子很高興你肯和我說這方面的事。我們從來沒有談過這方面的事。對嗎?」

    龍鷹道:「小弟即將說出來的,仙子心裡最好有個準備,因屬信不信由你那回事。唉!真希望可忘掉剛才的所有事。」

    端木菱淡淡道:「不論你說出來的,如何令人震驚,小女子也要勇敢面對。小子快說。」

    龍鷹沉聲道:「假設我說這人世一切都是短暫而虛幻,沒有任何終極的意義·仙子會很易接受,因為此正為佛家的看法。」

    端木菱點頭應是。

    龍鷹道:「又假如我說,道家的成仙成聖,只是自我欺騙的行為,到最後仍沒法超越生死輪迴。仙子又怎麼看?」

    端木菱一雙明眸閃動智慧的芒采,平靜的道:「那就要看你憑甚麼去立論了。」

    龍鷹道:「如果我告訴仙子,這個看似完美無瑕的天地,實有秘密出口·可讓我們離開這個人世間,仙子會有何感想?」

    端木菱現出罕有的震駭神色,脫口道:「破碎虛空!」

    龍鷹比她更驚駭·失聲道:「仙子也知破碎虛空,我還以為只是向雨田和燕飛間的秘密。」

    端木菱像首次認識他般,用神打量他,道:「誰是燕飛?」

    龍鷹歎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卻必須詳告仙子,因與席遙剛才對我說的話有莫大關係。仙子是否聽過仙門的傳說呢?」

    端木菱搖頭道:「天下四大奇書,敝門的《慈航劍典》和貴門的《道心種魔**》,其源出處均清楚分明。《長生訣》雖是來歷不明,但觀其古文字,該成書於春秋之初·再被後人以紙本記錄下來。可是《戰神圖錄》卻似是從沒有人見過,所以一直被懷疑其存在的真實性。根據口口相傳,《戰神圖錄》的最後一式名『破碎虛空,,乃天地間最厲害的招數,非人力所能抗拒,其名字本身已充滿玄奇荒誕的色彩。如此奇招·超乎凡人的想像,所以敝齋先輩雖知其事,但都抱懷疑態度,認為是有人故作驚人之語,誇大失實。但現在聽龍兄說出來,看你的表情,始知確有其事。」

    龍鷹遂將見席遙的經過,和他說過的話,一一道來。

    端木菱用神聽著,聽罷沉吟片刻,道:「你相信席遙說的話嗎?他或許因暴露行藏,自知無望坐上道尊之位,故借此下台階。」

    龍鷹苦笑道:「我也如此希望。坦白說,我不敢肯定席遙是否為盧循的輪迴轉世,這種事亦無從稽考,可是燕飛的的確確曾從死裡復活過來,且有兩次之多。」

    又把向雨田與《道心種魔**的關係,他在註疏內描述有關燕飛的事,以及他所曉得的,並說出來。最後道:「向雨田註疏的最後一句,正是『破碎虛空,,寫得沒頭沒腦的,現在我終於明白那代表最後的一著,就是開啟仙門,破空而去。我的老天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端木菱露出深思的神色,好一會,香唇輕吐的道:「我要先做一個查核。雖說是近二百年前的事,且值天下大亂之期,但總仍有跡可尋,佛門便有部分記載流轉。只要大致證實確有其事,我立即返回靜齋,向齋主報上此事。龍鷹呵!你可知道如果此事屬實,對我們的衝擊會是多麼大。」

    龍鷹吃了一驚,道:「那小魔女主婢怎辦?小弟還賴仙子送她們坐黃河幫的船返神都。」

    端木菱現出個甜美的笑容,道:「幸好你仍然清醒,記得現實的情況。放心吧!我會和她們一道回洛陽,若國老不反對,我還會帶她們到敝齋去,以免她們日思夜想她們的鷹郎。」

    龍鷹尷尬道:「你不思念我嗎?」

    端木菱含笑道:「不告訴你。你一向出人意表,但想不到對我的修行仍生出如此勢不可擋的衝擊,讓人家給你一個忠告好嗎?入世出世,局內局外,純是取態的問題,人家不想你有任何大的改變。」

    龍鷹回復一貫的無賴本色,笑嘻嘻道:「說出來後,舒服多了。哈!只要看著仙子,小弟便大感入世和局內之樂。我們何時成親洞房呢?」

    端木菱欣然道:「聽你口吐胡言,小女子舒服放心多了,你剛才應該用席遙的秘密來和小女子做交易,說不定人家肯屈服呢!」

    龍鷹怨道:「這叫後知後覺,想不到仙子竟來耍小弟。快正午哩!你不是要送明惠和明心去和沈奉真爭派主之位嗎?」

    端木菱好整以暇的道:「這個責任已交託到閔玄清手上,在你來前,她領著上清派最有地位的清真、清賢和清德三大長老,到這裡來見明惠和明心。她們見到明心都非常歡喜,決定擁護她坐上派主之位,為期兩年。期滿後再舉行長老會,以決定派主之位。這是非常措施,也是不得已之舉。」

    龍鷹湧起離愁別緒,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見不到仙子了。」

    端木菱微笑道:「你這傢伙最懂哄女孩子,甚麼都說得出來,你那套用在小女子身上是不行的。快給我滾,人家還有很多事做。」

    龍鷹笑嘻嘻的站起來,道:「仙子今天的心情很好,笑容甜蜜,隨口打情罵俏。不送小弟一程嗎?」

    端木菱道:「聽到如此驚天秘密,心情當然與別不同。送你一程沒有問題,但請謹記這是佛門清淨地,不容冒瀆。明白嗎?」

    龍鷹見她沒有絲毫站起來的意思,訝道:「坐著怎送小弟呢?」

    端木菱不答反問,悠然道:「你準備何時離開?」

    龍鷹忍不住的繞桌往她走去,道:「在長安再盤桓三天,我便動身往西域去。嫁給我好嗎?」

    到最後一句,他已兩手抓著仙子香肩,俯頭到她晶瑩如玉的小耳旁說出來。嗅吸著她的香氣,聽著她的心跳和仙體內脈動的聲音,龍鷹忘掉了仙門,忘掉一切。

    端木菱輕輕道:「你仍要計較人世間的名分嗎?」

    龍鷹吻她吹彈可破的臉蛋,再感受不到任何隔閡,心迷神醉的道:「只要仙子的心嫁了我,人也從我,小弟還有甚麼好計較的?」情不自禁地用手指逗著她下頷,將她的俏臉移轉過來。

    端木菱被他挑得臉孔仰起,抵敵不過他灼灼的目光,閉上仙眸,嬌喘細細的道:「席遙不是說世上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嗎?可以想像盧循他雖沒法開啟仙門,但已變得神通廣大,所以寫下秘卷,盡述仙門和黃天**之秘,留給自己下一世的輪迴去看,其中的前因後果,教人低回深思。正因有緣看到秘本,盧循在席遙這一世驚醒過來,認識到自己今生的唯一使命。」

    龍鷹試探的吻她香唇,還輕輕啜她幾下,方依依不捨地移開少許,享受她清香的氣息,道:「小弟有個古怪的直覺,席遙殺無子,實與道尊之爭無關,至於原因,則只有那老小子自己清楚。他醉心周易,為人行事難以測度,武功卻不在法明之下,如讓他練成黃天無極,誰都猜不到有何後果。」

    仙子不但絲毫沒責怪他敗壞規矩,主動吻她,還似非常享受,臉泛紅霞,令她更是明麗照人,多了龍鷹從未在她身上看過的媚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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