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柬之接下去道:「現在默啜擁有的兵力不下於我朝開國時的大汗頡利,轄地寬廣萬里,北方諸族全聽命於他。以弟咄悉匐為左廂察,骨咄祿子默矩為右廂察,各領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則為小可汗,擁兵四萬多人。以如此的國力兵力,怎肯臣服?」
萬仞雨沉吟道:「大江聯的小可汗,會否就是潛了進來的匐俱呢?」
狄仁傑道:「這個真的很難說,照道理匐俱不該脫離突厥的權力中心,因為一旦有變,他肯定汗位不保。」
萬仞雨點頭道:「對!極可能是敵人故佈疑陣。」
向龍鷹瞧去,大訝道:「龍兄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
龍鷹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到了敵人的一個主要目標。」
狄仁傑一震道:「你是否指黑齒常之?」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國老也有這個想法。」
狄仁傑道:「敵人如此處心積慮對巴蜀用事,寬玉又到了附近去,絕不簡單,定有重大圖謀。不過幸好給你幹掉那採花盜,此人正是最厲害的刺客。」
張柬之道:「說不定寬玉會著你的范輕舟去行刺大將。」
狄仁傑道:「要行刺大將豈是易事?我們不用擔心。待我修書一封,透過飛鴿傳書送往成都去,提醒大將。」
不知為何,龍鷹心裡仍感到很不舒服。未能釋懷。忽然想起那姓萬俟的美女,問道:「從萬俟這個特別的姓氏。查出了甚麼來?」
狄仁傑道:「正在努力中,需要一點時間。才可問遍對塞外諸族有認識的人。」
轉向龍鷹道:「返神都後,你尚未見過藕仙。對嗎?」
龍鷹搖頭道:「仍未有因失約向她道歉的機會。」
萬仞雨乘機問道:「聽說符君侯正竭力追求藕仙小姐,是否確有其事?」
狄仁傑冷哼道:「他用哪只手碰藕仙,你們給我斬掉他那隻手,一切有我承擔,明白嗎?」
張柬之笑道:「藕仙看上的是龍小兄。此事路人皆見,所以直至今天,她仍是和神山之星形影不離。」
龍鷹老臉一紅道:「或許只是一場誤會,她看上的。只是那把劍。」
狄仁傑啞然失笑道:「知女莫若父,你離神都後,她不時來老夫處旁敲側擊打探你的消息,且特別關注那晚國宴你和金髮美女共坐一桌的情況。你來告訴老夫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張柬之笑道:「國老是在推波助瀾嗎?」
龍鷹尚未有回應的機會,小魔女狄藕仙仍帶童稚的嬌甜聲音,從遠而近傳入來道:「爹!藕仙回來哩!大混蛋龍鷹是不是返神都哩!」
龍鷹又喜又慌,如果小魔女像平時般與他說話,豈非會被她老爹推想到自己對她的不檢點?
一身天藍色騎射服,腰圍白帶,腳蹬白色長革靴。背掛神山之星的小魔女狄藕仙,臉蛋紅撲撲的跨檻入堂,目光先掃過張柬之和萬仞雨,移往乃父,再落往背著她觀棋的龍鷹身上,忽然變得張大了小口卻沒法說出下一句話,一雙秀眸亮起來。
龍鷹離椅旋身,雙目異芒大盛,笑嘻嘻道:「不敢當!不敢當!小混蛋龍鷹特來向小魔女大姐請安問好。」
狄藕仙宛如被龍鷹窺破芳心的秘密般。左右臉蛋各升起一朵紅雲,踩足嗔道:「你甚麼時候回來的,為何不立即滾來向人家負荊請罪?」
龍鷹發覺這天之驕女多了以前沒有的某種很難形容的媚艷,有點像在過去這段時間,小女孩長大為充滿誘惑力的精靈,訝道:「小混蛋本想一入城立即見大姐,只是大姐卻到了城外玩兒去。」
狄仁傑、張柬之和萬仞雨三雙眼睛,目光灼灼的打量她,從她的表情神態,找尋她對龍鷹心意的蛛絲馬跡,以判斷她會否因符君侯的「入侵」而對龍鷹與前有別。
狄藕仙紅透耳根,呼吸急速,瞥她老爹一眼,似是芳心大亂、六神無主,然後猛下決心的道:「爹!仙兒要先揍這失約的傢伙一頓。」
接著喜嗔難分的瞪龍鷹一眼,勾指頭道:「你隨我來!」穿過外堂,朝內院快步走進去。
龍鷹向三人告罪,追在她動人的背影后去了。
狄藕仙領著龍鷹穿堂入室,揮開來伺候她的婢女,左轉右彎,最後竟帶龍鷹轉回院前的馬廄,先牽出一匹棕色的駿馬出來,道:「你騎這匹馬,牠叫棕兒。」
龍鷹一頭霧水的接過馬韁,道:「到哪裡去?」
小魔女不答他,逕自牽出另一匹渾體黑黝黝,不含半根雜毛,神駿至極的馬兒,愛憐地摟著馬頸,親熱一番,又對馬兒喃喃細語,這才放開馬兒,道:「這邊走!」朝院門步去,黑馬乖乖的跟著她。
龍鷹牽馬和她並肩舉步,順口問道:「你的馬兒叫甚麼名字?」
小魔女容se復常,沒好氣道:「棕色的叫棕兒,黑色的當然叫黑兒,甚麼你的我的,棕兒和黑兒都是我的坐騎。」
龍鷹心中一動,問道:「小魔女大姐是不是首次讓人策騎棕兒呢?」
小魔女俏臉一紅,狠狠道:「不要想歪了。」大嚷道:「開門!」
門衛慌忙大開中門。
小魔女飛身上馬,策騎出門,龍鷹登上馬背,追在她馬後。這美人兒騎術超卓,又不守規矩,逢車過車,更會越往另一邊對頭的車道,龍鷹既不熟路,追得頗為辛苦,不由想起當日初到神都,從董家酒樓三樓瞧下來,看著她從天津橋奔馬長街的動人情景,分別在追隨她的神都俊彥,換過自己這大混蛋。
也不知經過多少大街小巷,小魔女勒馬停定,飛身下馬,龍鷹從馬背落往她身旁。小魔女興奮的道:「你在這裡給我看緊馬兒,人家去買好吃的東西。」說畢朝前方攤檔林立的處所跳跳蹦蹦的去了,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可愛姿態。
龍鷹仍弄不清楚正發生甚麼事,只知她對自己態度大變,友善多了。
片刻後小魔女挽著一袋熟食小吃回來,塞到他手上去。道:「人家付錢,你負責拿東西。」
龍鷹接過後,小魔女飛身上馬,望南門馳去,龍鷹心中有點明白,緊追她,直出南門,與她放蹄奔馳,最後來到一道河流北岸,小魔女挑了岸旁一處高地下馬,為愛馬們解下馬鞍,任馬兒徜徉吃草。
小魔女取來一塊大花布,鋪在小丘頂的草地上,接過龍鷹遞來的食物,排列在花布的一邊,自己在另一邊脫靴先坐下,欣喜的道:「還不坐下來?」
龍鷹受寵若驚,脫掉靴子,坐到她旁,立即清香盈鼻,又滿耳她嬌喘細細的呼息,前方是往大地降下去的太陽,右方是蜿蜒清澈的河流,左方是變得像個大盒子般的神都洛陽,艷冠洛陽的天之驕女狄藕仙則坐在肩挨可碰處,一時心神皆醉。這是個推遲了的約會。
小魔女從袋子取出燒餅,遞了個給他,道:「這是神都著名的肉蔥餅。噢!忘了拿水袋。」一陣香風的去了。
美人恩重,龍鷹大咬一口,滿嘴濃香的含糊嚷道:「果然好吃!」
小魔女提著水袋重坐到他身旁,香肩不經意地碰他一下,道:「你像個沒有家教的野孩子,吃東西時仍要大聲說話。」
龍鷹笑道:「這裡四處無人,大姐不怕又中招嗎?」
小魔女解下神山之星,不屑的道:「我怕你嗎?再胡言亂語我就狠揍你一頓。」
龍鷹道:「原來你對你爹說的揍我一頓,只是為我們的黃昏之約作掩飾。哈!棒極哩!」
小魔女若無其事的道:「大家坐在一起看日落,有甚麼大不了的?」
龍鷹挨了過去,寬肩緊擠她的香肩,在不到半尺的近處細審她俏秀無倫青春煥發的花容,溫柔的道:「上次失約雖是身不由己,終是我不對,大姐若要揍我,我一定全力還手,大姐打不過我便要不住的中招,我打不過大姐則屁股受難,如此方有味兒。對嗎?」
小魔女絲毫不介意香肩被他擠擠碰碰,「噗哧」笑道:「你真是個怪人,還以為你會說任我揍你來出氣,豈知仍是心懷不軌。」
龍鷹差點吻她臉蛋一口。哂道:「大姐是否到江湖混的?是友非敵,是敵非友。如是敵對的,誰不是心懷不軌?你可以規定敵人只准出這招,不准出那招嗎?」
小魔女朝他瞧來,笑吟吟道:「你是我的敵人嗎?」
龍鷹與她俏秀的玉容相距不到半尺,完全絕對可把她的青春氣息全面接收,暈其大浪的道:「那就要看大姐的態度,乖乖的中招是友,堅拒中招當然是敵。哈!」
小魔女微嗔道:「想歪你的心哩!」又忍俊不住笑道:「你的心肯定是歪的,所以坐亦坐得歪歪斜斜,我是你的椅柄嗎?」
龍鷹笑道:「大姐弄錯哩!不是歪心而是傾心,所以身體不受控制的傾向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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