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自然朝金髮女郎瞧去,剛好女郎大膽的目光正凝視他,目光相觸,女郎美眸射出熾熱的芒火,龍鷹雙目則魔芒遽盛,女郎敵不住的垂下目光,玉白的臉頰現出紅暈,動人至極。
橫空牧野大訝道:「本人還是首次見美修娜芙在男人前害羞,龍鷹兄的眼神非常特別。」
龍鷹魔心不動的微笑道:「小弟現時的情況是四面受敵,這一刻不知下一刻的事,橫空兄的好意只能心領。」
橫空牧野仰天長笑道:「非常人始有非常事。」
「鏘」!
長劍離鞘而出,金髮女郎捧著空鞘退返坐席,又忍不住的再偷看龍鷹幾眼。
堂上眾人見兩人細聲對話,聽到的是橫空牧野最後沒頭沒腦的一句,均好奇心大起,只恨沒法迫他們說出來。
橫空牧野橫劍胸前,劍長四尺半,青芒閃爍,顯然是吹發可斷的鋒快寶刃。
龍鷹後移兩步,抖手弄出重重槍影,槍尖反映堂內燈火,像無數芒點在身前爆開,懾人至極。同時喝道:「橫空兄請!」
握劍在手的橫空牧野變成另一個人似的,氣勢驟盛,且他高度與龍鷹相若,兩腿直立,直有拔地扛天的氣概,既穩如泰山,偏又令人感到他靈動如神。
在座不少是從長安追到洛陽來看他的以武會友,橫空牧野現時的神態,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可知棋逢敵手,將遇良材,一直從容敗敵的吐蕃無敵劍手,終遇上迫得他不得不全力應付的勁敵。均感不虛此行。
橫空牧野道:「恕本人不客氣哩!」
說畢此句,驀地手中劍化作芒影,從上而下一道閃電般隨他飆前的步法破入龍鷹的槍芒裡去。
在場者即使高明如易天南之輩,亦看不清楚他從橫劍、舉劍到疾劈的微妙變化,只知渾然天成,全無虛隙可乘。
這才是橫空牧野的真功夫。
太平公主和小魔女來不及擔心之際,槍芒散去,變回長槍。由下而上疾挑,分毫不差挑中劍影尖端處,發出駭動全場的勁氣爆破聲。
兩人同時後撤三步,以化去對方真勁。
橫空牧野長劍遙指龍鷹,喝道:「過去五年來,尚是首次有人能擋本人全力一擊。」
龍鷹左手持槍,收往身後,笑道:「由於小弟出道時日尚淺。不過恐以後也難以看到像橫空兄那麼快、狠、準的劍法。兩招!」
橫空牧野往側踏一步,催發劍氣,整座大堂氣溫立即下降少許,當他再踏一步,大堂竟似晃動一下,感覺奇異至極。
龍鷹亦相應踏步,與以往戰鬥不同者,是比武而非生死對決,故比的是招式、氣勢和策略,他的魔功在某一程度上被限制在槍的效能內。又予他截然有異的新鮮感和考驗。從任何角度來說,橫空牧野絕對是有資格擊敗他的對手,但要殺他卻是絕無可能。
橫空牧野採取主動,腳踏奇步,似緩似快,長劍先探往外檔,再劈削而去,取的是龍鷹頸胸的位置,不過由於劍勢不住變化,最後命中的地方確是難以估計。隨著他的攻擊。以他為中心的劍氣陣陣往對手chao沖而去,雖只一劍之力,人人感到龍鷹須應付的是他整體的精氣神,威勢駭人。
很多平時自命不凡之輩,亦洩氣地曉得若與龍鷹掉換位置,怕架不住這一劍。
不過於龍鷹來說,不用眼去看。也清楚對方劍勢變化,問題在如何擋格。
長槍一道電光似的從他腰際射出,命中橫空牧野削來的一劍。
「噹」!
槍劍交鋒。發出清脆響音。
人人以為兩人再次分開,哪知橫空牧野往側稍移,竟再次欺近龍鷹,回劍後在兩人間爆起重重劍影,全力搶攻。
圍觀者均代龍鷹叫糟糕,因為長槍利遠攻不利近守,一旦讓橫空牧野藉著劍的特性發動近身搏鬥,龍鷹的長兵器反成他的負累。
龍鷹仍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哈哈一笑,雙手改執長槍中段,就以槍頭桿尾應付橫空牧野排山倒海的攻勢。
兩人各展身法,幾是沒有一刻留在剛才的位置,眨數眼的高速裡,雙方交換了也不知多少招,不要說看不清他們的招式變化,最後連他們的人也似瞧不真切。
「轟」!
勁氣爆破,兩人終於分開。
橫空牧野寶劍柱地,歎道:「從未這麼痛快過。」
龍鷹則以長槍撐地,似靠它方可立穩,欣然道:「該算多少招?唉!不如再立規矩,就是不論多少招,都當作九十九招,不如此實難盡興。」
易天南帶頭叫好,登時惹起如雷掌聲。到此刻眾人終放下心來,曉得龍鷹不單有一戰之力,且絕不遜於對手。
橫空牧野將劍扛在肩上,道:「來!今趟龍鷹兄做主攻。」
龍鷹打得興起,一聲「看槍」,拔身而起,竟旋動起來,槍隨人走,勁箭般朝橫空牧野投去,再沒法分辨人影和槍影,如果確有人槍如一,該就是這樣子。
橫空牧野叫一聲好,寶刃閃電前劈,空氣被他劍罡硬逼開去,兩旁觀者無不感到冰寒之氣撲面而來。
「噹」!
槍尖被劍劈個正著。
以橫空牧野的下盤功夫,仍要被龍鷹此聚集全身功力的一擊撞得朝主席方向挫退兩步,當他重整陣腳,龍鷹的槍來了。
著地後,槍似在龍鷹手上活過來般,變成靈動如神、千變萬化的惡龍,無隙不窺的向橫空牧野攻去,最要命的是不時夾雜幾下揮打,時硬時軟,狂暴如若從千仞之山衝奔而下的狂流,了得如橫空牧野者,也只能完全採取守勢,連還擊一劍的空間也沒有。
只要不是盲的,懂武功或不懂武功,均曉得如果龍鷹的攻擊能持續下去,橫空牧野的崩潰只是遲早的問題。
幸好龍鷹道心精純,足以駕馭狂野的魔種,當橫空牧野吃不住另一輪撼山震岳般連綿不斷的十多槍後,再退半步,龍鷹猛然醒覺過來,拉槍後撤。
兩人的氣勢正互相緊鎖,橫空牧野壓力驟退,在氣機牽引下,乘勝追擊,踏步搶前,揮劍朝龍鷹頸項劈去,劍罡帶起風雷之聲,自然而然在引發下全力以赴,使出妙至毫顛的劍招。
龍鷹只須擋格此招,橫空牧野該沒有後著,說到底大家只是兄弟般的大玩一場,你攻我,我攻你,好該是收手言和的一刻。
就在此時,一支長針無聲無息地在龍鷹右方的坐席間由下而上勁she而來,取的是龍鷹大腿的位置,時間拿捏精確,角度刁鑽,令龍鷹擋得了橫空牧野的劍,避不開襲來的針。
眼力高明者紛紛驚呼,卻來不及阻止龍鷹似注定了的命運。
橫空牧野因位置關係,看不到暗器,卻從驚呼駭叫聲感到異樣,可是他此招已成有去無回之勢,沒法改變。
幸而龍鷹一直留神,機栝聲響,他立即從大堂喝采鼓掌聲辨別出來,至乎嗅到淬上劇毒利針的氣味,掌握暗器射來的角度和位置。
龍鷹拗腰仰身,本往前撥的長槍改往下挑,正中毒針。毒針應槍尾改變方向,貼胸而過,往他前方射去。
「叮」!
毒針命中橫空牧野橫削而至寶刃的劍鋒,發出清響。
一道人影鬼魅般閃出大門。
龍鷹將手上長槍拋給正收劍後撤的橫空牧野,連續三個翻騰,往逃出大門的偷襲者追去,大叫道:「橫空兄,領教哩!後會有期。諸位請!小弟擒凶去也。」
橫空牧野仍在回味剛才他連消帶打的奇招,探手接槍,欣然道:「不送哩!」
在千百道目光注視下,龍鷹消失大門外。
只有太平公主恨得牙癢癢的,曉得這小子終找到開溜的機會。
月黑風高的暗夜裡,龍鷹穿街越巷,只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始躍上屋頂,飛簷走壁,遠吊敵人,看對方溜到哪裡去。
他有個感覺,是敵人故意讓他追躡,好引他投進陷阱去,而此人武功之高,該不會差自己多少。京城確是臥虎藏龍,能人眾多。
這是他成魔後首次全力展開身法,那種竄低伏高,在瓦坡奔跑如履平地,孤獨行事的感覺,暢美迷人。
他的跟躡與別人不同,不用眼睛去看,純憑聽力已不會追失,有時則依賴靈應,一口氣疾追十多里路後,敵人躍落一處民居去。
果然院落四周設有暗哨,證實他先前的想法,大感有趣,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院落旁路邊一棵大樹枝葉茂密處,運足耳力,全力竊聽。
等了一盞熱茶的工夫,目標院落傳來聲音道:「點子沒有跟來!」
龍鷹認得是褚元天的聲音,心叫好小子。
另一個沉雄的聲音道:「算這小子命大,不過對此子絕不能掉以輕心,我以為十拿九穩的一擊竟被他化解,手法乾脆漂亮。」
褚元天冷哼一聲,顯是心中不服氣,又無可奈何。
沉雄的聲音道:「今晚的行動至此為止,你們各歸本位,等待指令。」
龍鷹再沒有聽下去的興趣,心忖若不是心急回去會人雅,今晚就和你們大玩一場。來日方長,只要再聽到此人的聲音,肯定立即認出來。
龍鷹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