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她什麼意思?我這個樣子,能讓她看見嗎?讓她看見了那還了得!『玄燁有些氣急敗壞了。「可是主子,娘娘的意思是,奴才說了不算,娘娘這會兒就在外面等著。」曹寅一口氣把話說完,隨即跪倒:「奴才無能,請主子降罪!」
「降罪,降罪有用嗎?還不快給朕想辦法?小魏子,還不趕緊過來,給朕重新包紮,把傷口包嚴實了,不讓她看見!」玄燁心下著慌,果然讓別人去攔老婆是肯定攔不住的。該死的她怎麼能那麼快就得到消息了?
瞥了一眼小魏子,見他唯唯諾諾不敢抬頭,玄燁否決了,他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時間,自己受傷後,他就一直在自己視線範圍之內,不可能有機會去告密。
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外面的赫捨裡已經等不及了。這麼磨磨蹭蹭是在幹什麼?對口供嗎?這都什麼時候了,對口供還有用麼?
這麼想著,赫捨裡決定霸道一回,扶著含煙的手直接走到宮門口。宮女們立刻跪了一地:「皇后娘娘吉祥!」隨著這異口同聲的請安聲,裡面傳出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音。赫捨裡心頭火起,直接略過眾人闖了進去。
玄燁滿面通紅地看著她,小魏子和曹寅更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赫捨裡目光一沉,攤開的手掌和凌亂的繃帶。眼見老婆鐵青著臉,玄燁有些訕訕的:「赫捨裡,你怎麼來了。有事兒嗎?」
「臣妾給皇上請安。」赫捨裡屈了屈膝:「臣妾此來。是為了請示選秀名單的事。」「啊,這個……這個你就……」想說你自己做主吧。但看到赫捨裡的目光一直不離開自己的手。玄燁輕歎了一聲:「就知道你看見了會不依不饒,你們下去。」
曹寅和小魏子退出去,赫捨裡蹲下身。拿起他的手,把凌亂的繃帶全部除去,一條約莫兩寸長的傷口露了出來。看起來還挺深。
看著這樣的傷口,赫捨裡的臉色更冷了:「臣妾不該不依不饒嗎?這麼長的傷口,皇上竟然想瞞著太醫自己上藥?」
「沒有,這不是突然知道你要來,怕你擔心嘛!」玄燁討好地道。「臣妾一點都不擔心!」冷哼了一聲,赫捨裡拿起手邊醫藥箱裡的小瓶子,沒有碘酒和醫用酒精。一切只能將就了。
也不知道是赫捨裡下手很輕,還是懾於老婆的威勢,整個過程中玄燁一直很安靜。赫捨裡低著頭,仔細幫他包紮好:「皇瑪嬤那邊,對這次選秀有什麼指示?」
「什麼都沒有。你放心吧!」玄燁安慰道。「臣妾只想問皇上一件事,您真的下定決心,把諾敏郡主配給七弟嗎?」
「君無戲言!朕答應你了,自然就這麼辦!」玄燁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你就那麼在意?」「臣妾當然在意。」打了一個結。赫捨裡直起腰,理直氣壯地說:「諾敏郡主的身份特殊,如果皇上當真下得去決心,那臣妾就按照這個思路安排下去了。祖母現在去暢春園,復選的時候,怎麼地也要回來看上一眼……」
「行了。你別說了。我的手不方便,你過去,把那份紅封面的奏折拿來。」玄燁打斷她,往御案那邊怒了努嘴。赫捨裡走過去,許多藍色黃色封面的折子的上面,擺著一封醒目的紅色奏折。
赫捨裡拿起折子遞給玄燁。玄燁卻示意她打開自己看。赫捨裡也不推脫,她的確就想知道北邊的戰況到底如何了。她的哥哥和叔叔都在軍中,戰事一起,他們也沒好日子過。
結果,翻開折子細細一讀。赫捨裡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能想到是一回事,真實看到戰損報告又是另外一回事。整整一個營的兵馬,逃出包圍圈的只有費揚古和十三名親兵,其餘或投降或被殺,場面慘不忍睹。
哎,雖然之前她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只要費揚古逃出來了,多少代價都值得。可是這麼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唯余一聲歎息:「皇上,您要見他嗎?」
「敗軍之將,就算我體恤他,可軍法如山,他又怎麼能擋得住滿朝文武的質問呢?」玄燁歎息著:「分明是我的決策失誤,卻要他來吞下苦果。我,不能見他!」
「皇上,臣妾以為,這個費揚古,您還是見上一見為好。沒有誰比他更瞭解現在外蒙古的情況了。」赫捨裡沉吟道:「至於怎麼見,總會有辦法的。」
見玄燁的眼光有些猶豫,赫捨裡輕輕托起他受傷的手:「皇上,您對自己太嚴苛了。那董鄂氏能得到您的片刻猶豫,已經是他的幸運了。
爺爺在世的時候,說起當年被發配守靈的那段時間,他總是很感慨,若沒有當年背負誤解和寂寞的那段沉寂時光,他可能永遠都達不到今天的成就。經得起考驗,耐得住寂寞,扛得住誤解,頂得了壓力此所謂大丈夫也。」
「赫捨裡,你總是說得這樣輕巧,你要我怎麼去面對他的請罪和懺悔?」此時的玄燁滿目通紅:「整整五千兵馬,五千兵馬啊!如今只剩下區區十餘人!」
「皇上!」赫捨裡不忍心看他彷徨,只能狠下心腸:「您是一國之君,無論什麼時候,都該維護臣下,把責任和壓力自己扛起來!
現在,董鄂氏歷經千難萬險逃出敵陣,您也說了。這是五千兵馬的大損失,為將者就算自刎謝罪也沒什麼。可他為什麼沒有尋死?不就是因為只有他才知道現在北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嗎?
皇上您要是因為抹不開面子而不見她,那他可真的要去上吊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請您務必三思而後行!」
說到這裡,赫捨裡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了:「皇上,您的一句肯定,勝過一切。眼下正是戰事緊張的時候,無論如何要保住這位將軍啊!」
「赫捨裡……我沒事,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真的沒事……」玄燁的聲音有些發抖,看得出來他現在思緒混亂,被一營慘痛的現實給傷到了。
「臣妾明白。皇上,您的手不方便,臣妾留下來伺候您。」赫捨裡如是說。見他不回話,赫捨裡就當他是默認了。連忙吩咐宮人準備洗臉水,親自服侍他洗了把臉。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
玄燁已經幾天沒有吃好睡好了,一把熱水臉一洗,他的眼神清醒了片刻很快又迷茫了起來:「赫捨裡……」「臣妾在。」「讓我抱抱,你不在身邊,我睡不好。」
赫捨裡聽他說話,再看他彷徨的表情,輕輕走過來到他身邊,伸手主動抱住他,讓他靠向自己:「我在這裡陪著你,沒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玄燁就在她的安撫下,漸漸平復了下來。兩個人互相依偎著靠坐在榻上。玄燁累極地偎在老婆肩上睡著了。赫捨裡卻拿著剛才那封奏折細細地研究起來。
她覺得,這事兒不能全怪玄燁,毛病的根子還在滿蒙聯姻的國策上。滿洲貴族雖然自命為貴族,卻依然擺脫不了少數民族的心理陰影。怕漢族報復,怕他們被趕回苦寒之地去。
因此才會選擇和同樣是少數民族的蒙古結親。彷彿這樣就能合二族之力,穩住江山了。他們沒想過,即便滿蒙聯姻了,即便滿族人承認蒙古高度自治了。兩個民族加起來,對於龐大的漢民族來說。還是少數民族,根本沒法起到制約作用。
制約不了漢民族,滿蒙聯姻就成了雞肋。滿人沒有達到目的,反而把蒙古人的心氣兒捧上來了。認為老子天下第二了,就連天下第一都要靠著我喘氣兒。
這一點,從順治的一眾蒙古皇妃,外加端敏公主和淑慧公主的脾氣上,就能窺得一二。蒙古人的心已經大到玄燁這個皇帝控制不住的地步了。偏偏玄燁還沒有意識到。還把兵權放給他們,這一下,原本就想著稱王稱霸的他們,一下子就真插翅飛了起來。局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在赫捨裡看來,滿蒙聯姻根本就是兩螞蟻疊起來想要跟大象比身高。結果發現大象根本不甩他們,疊在上面的蒙古卻以為自己上天了,根本看不起被他壓在下面的滿族。於是,想造反了。
就這麼簡單。清朝統治者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對蒙古的控制力一直很薄弱,一直在曲意討好他們,封王,分土地,嫁女兒,娶媳婦。甚至在承德建立避暑山莊,都是為了能離蒙古更近一些。讓他們朝覲更容易一些。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人口最多,分佈最廣的漢人,沒能得到統治者的親睞,反而是一個最終自成一國的少數民族受到最大恩惠。真不是道歷史上的滿清政府,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不過,現在轉機出現了。因為自己的原因,玄燁起了建立蒙古一營的念頭,並且付諸實施,最後載了這麼大一個跟頭。這應該能讓他恨蒙古了。只要後期再出現多一點這樣的事情。國策什麼的,也是能改變的。
只不過,宮裡還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太皇太后,這面蒙古王族的大旗,不好應付啊!希望她能認清局勢吧。要不然,玄燁可能會多痛苦很長時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