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一點都不好。」玄燁的雙臂緊緊箍著赫捨裡的腰,幾乎要把她的腰扯斷一樣。赫捨裡忍著疼拚命吸氣,一動都不敢動:「皇上……疼……」
話還沒落音,赫捨裡忽然感覺背上有些異樣。為了迎接皇上,連璧特意給她換了一件很薄的外衫。目的不言而喻。
雖然赫捨裡很不齒小丫頭的想法,但還是穿在了身上。就是因為衣服比較薄,讓她感覺出了不對勁。伸手撫上他的雙手,慢慢掰開他的五指,把自己的手指嵌進去。稍微吐出了一口氣,兩人保持姿勢默默無言。
赫捨裡的沉默,是因為她感到背後異樣的濡濕,不用去想,肯定是某人緊繃了這麼多天,一下子放鬆後沒能控制情緒,決堤了。
誰說皇帝無限風光的?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太皇太后當年嚴厲的教導以及這些年的風雨兼程,讓玄燁在人前形成了強勢,嚴謹常常面無表情的摸樣。可是,摘去面具,他的內心世界卻一年比一年脆弱。
這次的事情,他明明已經做出了選擇,當眾宣佈承認京裡這個吳世璠的身份,封他做王府的法定繼承人,這就表示他要先穩住南邊。
朝臣們一定都已經按照他的思路去做事了,軍機處的兩位額駙一定還很安穩地呆著。御史衙門的言官們還在努力奮鬥中。
他已經做出了最好的選擇,為什麼還要在這裡跟她說他有多麼猶豫不定,有多麼被動?實在是因為他的本心。衡量過得失的那顆心,正在痛著。
為了達到目的,這次,她要傷害的。都是親人。和外藩蒙古對陣,死傷的都是祖母的族人,不管這一戰結果如何。都將改變蒙古和清皇室原本和和氣氣的睦鄰友好。
打過仗殺過人,不管戰後怎麼修復,都難達到戰前水平,這恐怕就是祖母一直稱病,不肯直接面對他的原因。玄燁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既無奈又傷心,他也委屈。
總不能說。我給了你們好處,把你們的膽子養肥了,導致你們反對我,我還要先給你們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不好,讓你們吃撐了。完全沒有這個道理啊!
南邊的形勢稍微複雜一點,反清勢力,藩政割據,貪官污吏,滿漢矛盾等等一系列的問題混合在一起,糾結成了一團亂麻。
如果一根根的理,玄燁估計窮其一生都不一定能理得清楚。這種情況下,只能借用戰爭這把快刀。來斬斷這團亂麻。只是,這刀鋒所指,首當其衝的,卻是自己的家人,血緣至親的家人。
人民群眾需要一個穩定祥和的生存環境,大清需要一條至上而下通達無阻的統御線路。那些問題。都要解決。傷害無法避免。
玄燁可以在朝臣們面前,甚至在兩個姐夫和姑姑面前保持冷硬的心腸,但是到了後,宮,見到朝夕相處的自己,還有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的祖母,內心的委屈和無奈,又怎麼能忍得住呢?
這個時候的他,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孝康章皇后剛死的時候,他在慈仁宮賴著不肯出來,趴在梳妝台上不停地哭。委屈,心酸,得不到理解,又不能為自己辯護。他的心痛,是痛徹心扉的。
赫捨裡盡量繃直身體,不去驚動他,只想讓他好好發洩一下情緒。沒想到她的順從讓玄燁忘乎所以。幾分鐘還好,十幾分鐘過去,赫捨裡的腰吃不消了。
掌心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幾下:「皇上,夜了。」輕輕吐出四個字。玄燁沒反應,赫捨裡只好用力去掰他的手指:「皇上,鬆一些,皇上?」
玄燁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鬆手。赫捨裡剛想站起來,卻發現腳麻了根本站不起來。伸手在玄燁的膝上想撐一下。沒想到手滑沒撐住,整個人從他膝上滑落下來,一下子倒在地上:「哎呀……」
玄燁嚇了一跳:「赫捨裡,你怎麼樣?摔疼了嗎?來人……」剛想叫太醫,赫捨裡連忙制止:「臣妾沒事,皇上不必勞師動眾,夜深了,還是讓宮人們進來伺候皇上歇息吧!」
「赫捨裡……你真的沒事?你的腳沒有扭到吧?摔得那麼重,怎麼能沒事呢?」玄燁的眼神裡充滿了焦急的情緒。只是眼眶紅紅的,臉上還有沒有擦乾淨的淚痕,讓這種焦急看上去多了幾分無助。
這樣的玄燁成功激起了赫捨裡的母性,藉著玄燁雙臂的力量,重新站起來。還沒站穩就往他身上靠過去。玄燁當然順勢接過:「怎麼了?站不穩嗎?還是叫太太醫來看看吧!」
「不,不是的。」赫捨裡從袖中拿出手帕,抬手給他擦臉:「皇上,一會兒熱水來了,臣妾伺候您敷面。」「不用了,我扶你過去,讓宮人進來伺候。」玄燁當真摻著赫捨裡的手臂,走了兩步。
赫捨裡卻笑道:「臣妾真的沒事,臣妾想離皇上更近一些。這一個多月,都是宮人服侍的您,今夜重回內廷,怎麼能再讓宮人服侍您呢?」
「那好吧。」玄燁妥協,乖乖滴坐在榻上,宮人們魚貫而入,赫捨裡親自絞毛巾給他洗臉,替他試泡腳的水溫。並且遞上漱口水。
看著赫捨裡在眼前晃來晃去,玄燁的心裡泛起了溫馨和踏實的感覺。一個多月的焦躁不安,壓力山大,終於在今天化為無形。
因此,深深的疲倦和無力感接踵而至。或許是泡腳太舒服了,或者是赫捨裡的肩部按摩太舒服了。放鬆下來的玄燁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赫捨裡看在眼裡,莫名的有些心疼,他才二十出頭,放在現代,二十出頭的富二代們在想什麼?想泡吧飆車玩女人吧?
他卻已經肩負國家元首的重責十多年了,幾乎每天都有這樣那樣的事端惹得他頭疼不已,偌大的一個國家,玉璽重如山嶽,問題多如牛毛。全憑他這幅二十出頭小青年的身板兒扛著,看著就辛酸。
吩咐宮人盡量輕手輕腳,把迷迷糊糊的玄燁安置到床上躺好,自己過來重新洗漱。剛把腳放進水桶裡,屏風裡面玄燁的聲音帶著焦急的情緒傳了出來:「赫捨裡……在哪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