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孫兒已經有了自己的定見,太皇太后也沒說的,既然這樣,那就提前回宮吧。於是,七月中旬,天還熱著,玄燁就返回了紫禁城,太皇太后帶著承瑞躲暢春,玄燁回到乾清宮。
回宮第一件事,就是找二哥對口供,瞭解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朝中的動向。再翻了翻桌上的折子,勉勵了二哥一番就放他回去了。看到二哥真的實踐諾言,認認真真地只為做一個賢王,玄燁當然高興,琢磨著這個哥哥要對他好一點。
但是,當他看到堆積如山的折子,想到草原上的戰事,好心情又煙消雲散了。一甩袖子,撇下這些煩心事,轉身來到坤寧宮。赫捨裡正抱著大女兒逗著玩兒,心說早上得知你回來的消息,文武百官去迎了你,你怎麼不和他們在一處,這麼早就過來了。
把孩子交給嬤嬤帶走,自己到門口迎了他:「皇上回來,怎麼也不多歇一會兒?」「我這不是到你這兒歇著來了嗎?」玄燁故作輕鬆。可赫捨裡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當下也不拆穿,把他安置在榻上,倒上茶,自己坐到了另一邊:「皇上可要見見兩位公主?」
「讓她們歇著吧,抱進抱出來回折騰也不好,我只是來看看你。」說著真的轉頭望向赫捨裡。赫捨裡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他:「臣妾挺好的,皇上不必掛懷。只是原先不是說中秋節前才回的嗎?」
「嗯,忽然有些變故……」玄燁輕聲道:「北邊起了戰事。」「戰事?」赫捨裡一驚,北邊。她第一反應就是葛爾丹,不是這麼早吧?看她變了臉色,玄燁心裡一暖,一股疲憊湧上來:「沒事的。我有些累了,睡一會兒。」
「皇上……」赫捨裡見他滿臉倦容,有些不忍:「臣妾讓人送些熱水。伺候您沐浴吧。」玄燁睜開眼:「也好!」赫捨裡馬上指揮宮人準備洗澡用品,搬進來大浴桶。一通忙活之後,才把玄燁泡進水裡。水溫剛剛好,舒服得他連連喟歎,赫捨裡幫他解散髮辮,疏通洗淨,然後擦乾。低頭一看他竟然睡著了。輕笑了一下:「皇上?皇上?」
玄燁迷迷糊糊睜眼。發現自己還在水裡,頓時臉紅:「你先出去吧,讓小魏子進來伺候。」赫捨裡點頭離開。不多時,玄燁從裡面出來,頭髮披散著。身上也只穿了內衫。赫捨裡皺眉:「皇上怎麼這樣就出來了?」從宮人手裡接過袍子給他披上,這天雖說還有些暑氣,但也比不得盛夏了。「
玄燁乖乖站著,任由她幫他穿衣服。可還沒等她系扣子,某人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赫捨裡,我困。」不顧她反對,連摟帶抱的就把她弄到床邊:「你陪著我睡。」此時赫捨裡想說我剛剛午睡起來都沒有用了。只能順了他的意脫去外袍躺到他身邊。
玄燁摟著老婆,很快就重新墜入夢鄉。赫捨裡卻睡不著。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剛想要偷偷爬起來。卻發現玄燁不但摟著她,還抓著她的扣子。她一動,那邊眉頭就皺起來了。她只能重新躺倒,側身和他面對面。
嬰兒肥的臉沒有了,原本除了有幾點雀斑其他地方都光滑細嫩的皮膚似乎也沒有了。剛才看剛洗完的頭髮還有些柔亮的,現在看來也黯淡了。配上他睫毛下淡淡的陰影。赫捨裡心裡歎氣。他都不滿雙十,就灰暗成這樣了麼?果然都是操勞惹得禍。
歷史上說,康熙是如何會保養,所以才活到近七十歲才死。可是在赫捨裡的眼裡,七十歲根本就不算長壽的,**十歲滿地走的現代,七十歲根本還是小弟弟。他是中國最後一位明君了,如果能活得再久一點,更久一點。對他對自己對國家,都有好處。
這麼想著,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他的臉。就快要碰到的時候,冷不防對面的人睜開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赫捨裡嚇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僵著:「皇上?您怎麼醒了?」「玄燁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捏了捏她的手指:「你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做什麼?」
「沒,沒有,沒想做什麼。」赫捨裡頓時口吃了。玄燁往她的方向蹭了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真的?」赫捨裡嚥了嚥口水:「真的。」「好吧!」玄燁忽然把她拉向自己,頭埋在她的胸前:「再睡一會兒。」赫捨裡的身體一僵,但很快放鬆下來。他與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近了。
玄燁這一覺,睡到傍晚時分方才起身,吃過晚飯之後,回乾清宮補作業去了。赫捨裡則把女兒抱到跟前再親熱一番,眼看夜幕低垂,問了侍女說乾清宮的燈還亮著,想起玄燁眼底的陰影,心裡有些不淡定。起身吩咐了一句:「去乾清宮報信,就說本宮求見。」
宮人愣住:「娘娘,這麼晚了,您該歇著了,這時候去乾清宮……」見赫捨裡不言語,態度堅決,含煙和連璧只好幫她穿好衣服扶她上了步輦,送她去乾清宮。
玄燁正忙著看折子,忽然聽小魏子說皇后求見,心裡疑惑,赫捨裡從沒有主動到乾清宮來過,難不成是有什麼要緊事?一聲吩咐把她迎了進去:「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
「時值深夜,乾清宮燈火未熄,臣妾擔心皇上熬夜,傷了精神,尋思著若是只讓人來傳話,皇上必定不放在心上,所以就親自過來了。」赫捨裡看了看西暖閣的擺設,和幾年前沒什麼差別,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驗傷也有了笑容。
玄燁聽了她的話,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就是為了督促我早點睡覺,所以跑來?」「是啊!臣妾想,國事再忙,也沒有一夜解決的道理。再者,既然北方起了戰事,皇上勢必急著與大臣們商議。朝會應當就在近日了,您不早早歇息怎麼行呢?」赫捨裡站著不動,目光是久違的溫熱。
這樣的目光讓玄燁興不起任何反對的念頭,放下折子,走向她:「赫捨裡,你好像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皇上剛從塞外歸來。旅途勞頓,比不得平日,還請早些安置,臣妾告退。」剛想跪安,沒曾想玄燁一把抓住她的手:「既然來了,就別回去了,你就歇在這裡。來人,去坤寧宮把皇后的寢具搬來,把東暖閣收拾一下。」
赫捨裡愣住,她的確只是想來提醒一下然後走人的。怎麼就變成跑來睡覺了?「皇上……」話才剛起了個頭,再看看玄燁疑惑的目光,赫捨裡把餘下的話嚥了回去。算了,睡這兒就睡這兒吧。不就是換張床麼!
皇后夜宿乾清宮,在她自己看來,不是大事,可在她的屬下們看來,皇后的地位更進一步,皇上寵她,真的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赫捨裡本人沒感覺,不代表其他人都沒感覺。因此,第二天赫捨裡從乾清宮回坤寧宮之後,謹妃領著後,宮眾人以及大格格,來給皇后請安了。
看到謹妃,赫捨裡猛然想起自己懷孕期間是她幫忙打理宮務,倒也井井有條。明年選秀的事,讓她參與一下也好,於是請安結束後,她單獨留下了謹妃和大公主:「本宮養胎這陣子,辛苦妹妹了。」「能為皇后娘娘分憂,是妾身的榮幸。」鈕鈷祿氏很謙虛。赫捨裡很滿意。
「妹妹過謙了,本宮看得出來,你有能力。所以,本宮有個事情,想跟妹妹商議、」赫捨裡的話說得很客氣。鈕鈷祿氏卻站起來:「皇后娘娘吩咐便是。」「哎,你看你,這一下,把孩子嚇著了。」赫捨裡假意嗔怪道:「想必你也知道,皇祖母已經決定,明年替皇上選秀了,本宮想,讓你幫著本宮掌掌眼,一個人的意見,總抵不過兩個人商議的好。」
「妾……只怕是做不好。」鈕鈷祿氏面帶猶豫。赫捨裡卻一錘定音:「妹妹出身名門,你的眼光,本宮信得過,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等祖母回宮,本宮就去和祖母說。」到了這會兒,鈕鈷祿氏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點頭:「如此,妾當盡力。」
拖了鈕鈷祿氏下水,赫捨裡的心情很好,繼續在坤寧宮和女兒培養感情。幾天後,乾清門聽政。玄燁直接找上了兵部和一眾議政王:「如今,察哈爾王已經開了殺戒。各位說說,朝廷該如火如應對?」
關於察哈爾王以及他的祖上林丹汗和大清的世代冤仇,那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皇太極滅了林丹汗,納了他的女人為妃,偏偏還不能徹底剿滅這股勢力,留了察哈爾王一脈,坑了溫莊長公主還不夠,進而坑了玄燁。
如今,察哈爾王興兵作亂,小皇帝過來問策,眾王爺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兵部尚書明珠,深知皇上心意,主張出兵征討。於是,問題出現了,軍隊也許有,但狼草呢?國庫沒錢拿出來打仗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