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捨裡在一眾圍觀群眾的護送下,一路往慈寧宮來,蘇嘛拉姑正等在門口,一見她出現,連忙上來招呼:「你可算是到了,太皇太后和小主子都念叨你半天了,尤其是小主子,今兒特地向師傅們告了假,一直等著你呢!快來,跟我進來吧!」赫捨裡的表情僵了一下,南書房的規矩是順治爺定下的,未成年皇子讀書,每年除了生日,元旦,元宵可以放假以外,平時是沒有假期的。玄燁特地請假在慈寧宮等他,可想而知這孩子記仇得多麼厲害,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她垂頭喪氣地跟著蘇嘛拉姑進到內殿,眼神一掃,她就看到玄燁坐在太皇太后的右手邊,而此時兩邊還有四位深色宮裝的婦人在座,不用說,和千秋亭上的兩個一樣,都是太妃。赫捨裡調轉視線上前請安。聽到小皇帝平淡如水的聲音:「起吧!」心裡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小皇帝的確就是來尋仇的。
太皇太后瞄了一眼孫子,再對赫捨裡看過去,她發現赫捨裡試低著頭,皇帝房地實現想去看她臉上是表情,看不到,所以各種失望。太皇太后心裡歎息,這就是放她回去可能產生的負面效應,本來她就不想進宮了,現在回過一趟家,更加不會願意回宮裡來住了。
「丫頭,你這一趟回去,你瑪法的病可曾好些?」太皇太后問道。「回太皇太后的話瑪法得了您和皇上的恩典,又有太醫院大夫們的精心治療,眼下已經好很多了。奴婢替瑪法謝謝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恩典!」赫捨裡回答。
「你瑪法是我大清的重臣,如今他病者。你回去侍奉一些時日,盡盡孝道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自打你出宮之後,為何沒有隻字片語的回復?甚至連謝恩的折子都沒有一道,你不懂規矩。難道你父親,你的那些長輩,都不懂規矩嗎?」太皇太后忽然變調。對赫捨裡進行了責難。
赫捨裡乍聽之下,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不然就是太皇太后腦子出問題了。怎麼能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怎麼能把這麼扯的罪名推到她頭上呢?你放我走的時候,明確表示這件事不能讓皇帝知道,我又怎麼可能在回去之後遞折子謝恩呢?二叔回家之後,也沒再給宮裡遞過消息,皇帝也沒說他不對,怎麼到了自己這兒,就成了罪了?
愣了半分鐘,赫捨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這時。玄燁發話了:「皇瑪嬤正問你話呢!為什麼不給宮裡地消息,連隻字片語都沒有,你在乾清宮住了這麼久。臨走,居然連句話都沒留下。你以為朕的紫禁城是你們索家的後花園麼?你,你太放肆!」
聽了這話,她頓悟了,太皇太后的問話,是先發制人,這些罪名,是她在她離開以後在玄燁面前搬弄的是非,現在她回來了。玄燁當然會要求當堂質對,所以她才會責怪自己沒有上折子謝恩,還把罪責推到了索家長輩身上,這是紅果果的惡人先告狀,紅果果的生搬硬套,巧立名目,只是為了離間自己和玄燁的關係。
而玄燁原本就對自己產生了不信任甘,如此一來自然就更加厭惡自己了。這才是今天自己要面對的第二道考題。外人眼裡,我是太皇太后和皇帝身邊的紅人,今天選美,第一名絕對是我,可又有誰知道,我其實是最美可能的那一個,太黃提貨把我叫回來,只是試探小皇帝是不是已經對我產生了依賴,現在,她已經得到想要的結果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等待一批被篩選過的女孩,由上面這兩位像唐伯虎點秋香一樣,點中皇后,點出妃子,而看情形,自己大約只能撈到一個妃位吧。算了,不想了,人都來了,就是砧板上的肉,等著被剁成餡兒吧。
「奴婢有錯,奴婢疏忽大意,辜負皇恩,請太皇太后,皇上降罪!」赫捨裡雙膝下跪,直接五體投地:「奴婢貪圖家中安逸,忘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宮中盼望,奴婢錯了!」「哼,你以為認錯就沒事兒了嗎?竟然膽敢不告而別!朕要罰你!皇瑪嬤,朕要罰她!」小皇帝義憤填膺。
太皇太后皺眉:「皇帝要怎麼罰她?」「朕要打她的板子,朕要讓她知道朕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玄燁的語氣裡都帶著怒氣。赫捨裡一閉眼:得,全完了,皇帝氣成這樣,當著太皇太后和其他太妃的面,說要打自己板子。這下索家的面子裡子全都被自己毀乾淨了。到時候外面一定議論紛紛。索家姑娘有什麼了不起的啊!要不是她有個首輔爺爺,皇上不得不給她一個妃位,
哎……看來這一關,自己是不好過了!赫捨裡歎著氣,匍匐在地上,不敢應聲。太皇太后見孫兒這麼生氣不像假裝,頓時軟了語氣:「好了,她也是一時情急,怕和你說了,你不放她走而已,如今人回來了,還認了錯,看在索尼的面子上,皇帝就免了她的打吧!一會兒晚上她還要陪宴呢!」
「哼!朕不給他吃!」玄燁氣呼呼地偏頭。太皇太后不再看他,而是轉頭看坐在下面看看戲到現在的的諸位太妃:「你們看看,皇帝這是使性子了到底還是小孩子脾氣,還真得找個人治他了!你們覺著,眼前這丫頭怎麼樣啊?」
眾太妃面面相覷,不知道太皇太后問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這姑娘是這次選秀的最熱門人選,你又把她單獨叫進來演了這麼一出,很明顯,你是很重視她,又不肯明說。還不願意承認你就算看好她。至於剛才皇帝的反應,那才叫坑爹,你要選赫捨裡,卻故意讓皇帝不喜歡赫捨裡,要打她的板子。
是個大人都知道眼前這姑娘金貴,別說打板子了,就是蹭破一點兒皮那都是不行的。所以太皇太后您可真能倒騰是非,既要點秀女,又要忽悠皇帝,最好皇帝和皇后之間有隔閡,這樣你才便於掌控。可你拿這事兒來問我們,這不是指著我們去招惹一身腥麼?要是眼前跪著的,是我們蒙古家裡的姑娘,我們也許還能說得上話,可這丫頭和我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們怎麼能亂講話?
因此,太皇太后問下去,第一遍無人應答,小皇帝的視線在兩半來回偷看,眾人只當沒看見,第二遍太皇太后點名了,點的是淑太妃董鄂氏:「董鄂氏,她們不說話,情有可原,畢竟都就不為人母,你怎麼也不說話?今晚這些丫頭裡面,也有你的兒媳婦,你且細看!」
「奴婢不敢,但憑太皇太后皇太后做主,奴婢與小兒皆感激不盡。」淑太妃起身回答。太皇太后早料她會這麼說,嘴角一彎:「先皇在時,封你淑妃,還真是封錯了,你這麼安靜,平日裡躲在屋裡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分明該叫寧妃。你們說是不是啊?」
淑太妃一聽這話,臉一下子雪白,淑妃是先皇賜給她的封號,是證明她身份唯一的標識,太皇太后奪了她的兒子,現在連封號也要改?寧妃,不由地讓人想起靜妃,曾經的皇后,改成靜妃之後,她就和皇后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他只是一個冷宮裡自身自滅的可憐蟲。
現在自己也面臨被改封號的命運,雖說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退讓的了,自己已經退到了懸崖邊上,五路可退了。當初太皇太后賜死小妹,給了她貞妃的封號,可我不能選擇去死,因為我還有兒子,我不能扔下他自己去死,我還沒看見他娶妻生子呢!
可是現在這情形,我是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自行了斷。兒子被搶走了,自己只能沉默,每天活得比冷宮裡的靜妃還不如,靜妃因為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女,還沒有人敢得罪她,到了自己這兒,就是任人踐踏的命運。現在好了,先皇給的唯一的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隨著淑太妃蒼白著臉躬身下拜,也宣告了她放系淑妃這個封號,從此以後,玉牒上她的名字就會變成寧妃董鄂氏。太行太后滿意地瞇起眼對身邊的皇帝說:「皇上選個日子給寧妃重新擬個敬稱吧,既然封號是新的,那尊稱也該是新的了。另外,在座的這幾位,也該擬個尊號了。」
玄燁點頭:「謹遵皇瑪嬤吩咐,這事兒就讓內務府和禮部一起協同辦理吧!」「嗯。這樣也好!丫頭,你怎麼還跪著呢?快起來,皇帝他不是真的惱了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打你的,你先下去候著吧,一會兒換身衣服,這一身太素了,不襯你!」太皇太后對赫捨裡說。
「奴婢謝太皇太后恩典!奴婢告退!」赫捨裡起身,低頭含胸退出死凝固。前腳剛踏出,後腳就遇見了熟人:「姑娘回來了,婢子們奉太皇太后懿旨,仍然伺在姑娘身邊伺候著。」說話的是珍兒,赫捨裡,卻沒有力氣給她什麼回應,只是點點頭:「兩位有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