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復課了,赫捨裡樂得輕鬆,至少不用每天對著他苦大仇深的臉了。雖然她知道,他和鰲拜以及內閣的矛盾已經到了沒有最深只有更深,但是至少現在,他能把心思全都放在學習上,暫時把那些不和諧的東西忘掉,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結局了。
這樣,太皇太后應該就可以放心了,她每天去慈寧宮喝早茶的時候也能輕鬆一點,會試還沒有開始以前,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故了。
很多年以後,回想起這段名不正言不順的離奇生活,剩下的只有苦笑,不恨當時年紀小,只恨自己太天真。被該死的經驗主義害的,被思維定式害的,被現代教科書上坑爹的歷史資料給害的。事情還沒發生就枉下判斷。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能只手掌乾坤。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
玄燁讀書,後,宮安靜了。然而沒有他的參加,朝會依然波濤洶湧,鰲拜和蘇克沙哈發現天津市區裡面,突然有人大興土木,說是要建造全國最宏偉的教堂,要讓天津成為大清的梵蒂岡。頓時都以為是對方的主意,以為對方是要借天主教的名義從自己手裡搶地盤。
蘇克沙哈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讓人秘密調查,秘密監視,準備把這個建設工地直接弄癱瘓了,讓鰲拜不能得逞。誰知道,那一頭的鰲拜也是這種心思,他原本以為,蘇克沙哈不敢再朝堂上和自己真刀真槍地幹,只能玩陰的。卻沒想到這次他居然聯合了天主教一起來搞自己。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以為抱了天主教的大腿,我就拿你沒轍了?想得美!
我鰲拜一向信奉除了滿洲旗人。其他非我族類者,都是不需要同情和保護的。小小天主教,還蹬鼻子上臉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鰲拜憋了一肚子火,準備先把蘇克沙哈的「靠山」給消滅掉。
蘇克沙哈也看不慣天主教在大清宣揚什麼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只要在上帝面前懺悔了。上帝就會原諒他,尼瑪要是上帝真這麼靈驗,北京還要順天府幹什麼?大清還要八旗兵幹什麼?全扯淡。他鰲拜也沒多厲害嘛。鬥不過我,就去找來天主教這面大旗,你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湯若望都老成什麼樣了。還以為自己是根蔥呢!
這麼一來。索尼暗地裡挑天主教上山,結果弄得他們裡外不是人,兩邊大佬都想搞垮他們,偏生他們還以為有了索尼的暗中相助,他們一定能把天津大教堂建成像聖索菲亞大教堂那樣名垂千古的建築。
於是,出事情了。某天,索尼又請病假了。御史大夫送來翰林院某書生的一封檢舉信,檢舉欽天監發明的現行立法有誤算的嫌疑。是不科學不先進的垃圾,是外國人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發明的一個政治工具。
檢舉信洋洋灑灑幾萬字,看得內閣大臣們齊齊皺眉。鰲拜瞇著眼對蘇克沙哈:「蘇中堂怎麼看怎麼看?」蘇克沙哈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尼瑪真夠狠的。這明明就是賊喊捉賊,你搞出來的事情,卻要栽贓到我頭上,皇帝追究起來,全都衝著我來了。
「我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你覺得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蘇克沙哈又把沙包推了回去,鰲拜笑了一下,轉頭看看索尼的那個空位:「這可不是你知不知情的問題,這是大問題,大清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巨大的問題,你以為你一句不知情,就能逃得過去?」
蘇克沙哈臉色鐵青:「鰲中堂這是什麼意思,蘇某只說對此事不知情,並沒有說要推卸責任,依我看,是鰲中堂你在推卸責任吧?」」哎,好了好了,責任什麼的就不要說了,眼下該怎麼辦?這幫讀書人是抽了什麼風,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欽天監的麻煩了?這湯大人可是深受皇上以及太皇太后的器重,這要是鬧大了,怎麼收場?」遏必隆一直就是個膽小的,馬上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了。
鰲拜假模假式地歎了一口氣:「我們不想鬧大,知道鬧大了對大家都沒好處,可是讀書人哪裡懂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要是上桿子的彈劾一個人,那鐵齒銅牙都能被他們崩掉。哎,眼下只能找議政王們商量一下了。
小皇帝許久不上朝,上朝了也管不了事兒,我們被推在風口上,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就是失職,隨時都會掉腦袋!這內閣大臣的位置,別人看著風光無限,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有苦難言啊!」
說著拍了拍遏必隆的肩:「你看看,最聰明的那一個,早就撂挑子了,誰敢編排他的不是?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這話一點兒都不假!」
「鰲中堂您的意思,您認為這件事和索中堂有關係?」遏必隆一臉的難以置信。鰲拜橫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要待水落,方見石出啊!」一邊的蘇克沙哈嗤笑:「又來這套,你想把我的焦點轉移到索尼身上,你當我是傻子麼?
這個時候,索尼在書房裡瞇著眼靠在太師椅裡。腦中不斷掠過那天的情景,那天離家一年的孫女突然帶著皇上出現了。讓他措不及防。他看得出,孫女在宮裡混得不錯,皇上很信任她,至少她能在皇上下令之後,提出反對意見,並且讓皇上妥協。這不容易,至少放在他們這些臣子們身上,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他不知道孫女是不是知情,是不是早知道皇上是來替湯若望走後門的。她不肯進書房聽他們談話,這點很可疑。如果她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就是她給皇上出主意讓皇上來索家求助的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在宮裡的日子,以後不會好過了。
天主教同時得罪了蘇克沙哈和鰲拜,雖然對朝局的大方向是件好事,至少能讓內給保持兩年以上不再起內訌。可是對於天主教本身,以及未來夷人在大清的生活狀態都有本質的影響。民眾也許現在不知道,但十幾二十年以後,他們就會知道,這件事,其實是國家拿外國人填坑了。學了人家的先進技術,最後卸磨殺驢了。
如果孫女不知情,她只是皇帝來索家的一個借口,那麼或許她會因為這次的事情而被放還歸家,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索家不需要用女人來保證自己的家族地位。索家的姑奶奶,都是別人上桿子倒貼求娶的無價之寶。不需要皇上出面做廣告。
孩子啊,也許爺爺這麼做的結果,是把你忘火坑裡推,但你要相信爺爺,我是真心希望你離開那個地方,因為皇上想要的,目前看來一樣都得不到,他會陷入極度無助中。一旦天主教被鰲拜和蘇克沙哈變相聯手連根拔起,對小皇帝的傷害一定是巨大的,難保他不會遷怒你,你要有心理準備。
熬過這一關,你就能回到索家,繼續做你的大小姐了。即便是將來選秀,皇上也一定不會選幫了他倒忙的索家的女兒,這樣你就算真正遠離皇室了。爺爺會給你找一個最好的歸宿,像你的大姑姑和小姑姑一樣,做當家主母,享受榮華富貴還沒有任何風險。孩子,爺爺相信你,我索家的姑奶奶,就沒有那麼不開眼,一定要往紫禁城裡倒貼的!
索尼在家中冷眼觀瞧,看鰲拜和蘇克沙哈怎麼蹂躪天主教徒,赫捨裡在宮裡繼續陪玄燁讀書,自從發現玄燁的伴讀自己一個都不認識之後,她開始明白,以前自己認為一定是事實的東西,只有真實經歷過之後,才會明白,其實全都是扯淡,康熙二年,納蘭明珠還是小小的四品官兒,他的兒子,根本連參選的資格都沒有。
曹寅也是同理,他的母親孫氏現在依然是玄燁的乳母,他的父親也的確就是曹奎,剛剛被太皇太后派往南京督查絲織品進貢事宜。老祖宗認為,曹奎雖然是內務府包衣,本質上卻是漢人,現在江南百姓對朝廷恨之入骨,讓滿人去那兒辦差,十有**有去無回,還是讓曹奎去,也許效果能好點。
這個時候,曹寅才五歲,還沒啟蒙呢!曹奎把他帶在身邊一起動身去了南京,因此,傳說電視劇啥的,都是害人的。都是編劇想到哪兒就是哪兒的即興創作。無論是納蘭性德還是曹寅,這會兒,都還在家玩泥巴呢!
倒是和順公主和柔嘉公主的額駙,全都被加封了太子太保,升了內大臣。和大姑父的哥哥佟國綱一樣,都是內大臣。這三個人最近倒是常常進宮在皇帝面前亮相。佟國綱是行伍出身,炮筒子炮筒子脾氣,又是世代皇親後裔,雖然他是漢人,但他的地位比包衣高不知道多少個檔次,他對小皇帝有著別樣的感情,畢竟是姐姐的親生兒子,雖說是皇帝,也算有佟家的血脈。
因此,他實際上是康熙身邊的侍衛總長,雖然沒有正式任命,但康熙對他的信任要超過對小舅舅佟國維。至於兩位額駙,因為沾了皇親,成了皇上的姐夫,在太皇太后的默許下,這兩人初入宮廷相對頻繁。赫捨裡冷眼看著他們在皇帝面前晃著,盤算著這三人的可利用程度,最後卻歎氣搖頭,人都是好人,只可惜命太短,玄燁還不會用,真用的不好,反受其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