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和誰接觸啊!」朱鵬仔細想了想,道:「要說接觸,這一路過來,金寶他也就和我們三個人接觸得多。我們做保鏢的,平時總要和人保持拒離的,跟在秦少爺你和小姐身邊,我們怎麼能讓人隨便接近到我們身邊來呢?」
牛黃在旁加了一句:「就剛才,金寶也就和豬頭,呃,也就是朱鵬爭了兩句。兩人剛準備打場熱身賽,金寶他莫名其妙就死在這兒了。」
朱鵬瞪了牛黃一眼,道:「秦少爺,天地良心,我朱鵬可沒碰金寶半根毫毛!」
秦峰聞言瞥了朱鵬一眼,忽然閃電般抓住他的手腕,渡出一道真元送入了他脈門中。朱鵬只覺一道細小的熱流從自己手腕上鑽進了體內,小耗子似地在自己體內飛快地流竄。他雖然膽大,但這不受他控制,且在他認知之外的異狀還是嚇得他張開嘴,險些大叫起來。
正在朱鵬幾乎控制不住快要失聲驚呼的時候,秦峰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半睜半閉的雙眸中閃過的駭人寒氣頓時令朱鵬如墜冰窖,硬生生將朱鵬即將脫口而出的聲音堵回了嗓子裡。
「不是他。」秦峰沒頭沒腦地丟下一句,扔開了朱鵬的手腕。秦峰的手一離開朱鵬的手腕,朱鵬便覺那小耗子一般的古怪熱流又消失了。雖然身子自在了,但他卻余駭未消,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剛才秦峰眼中閃過的,是不加掩飾的,**裸的殺氣。朱鵬雖然不懂內家功夫,不知道何為氣機感應,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殺氣。
朱鵬毫不懷疑,面前這個看上去和很氣的少年,在剛才那一瞬間,實實在在地對自己對了殺心。饒是朱鵬手上也有好幾條人命,但面對秦峰那不加掩飾的冰冷殺氣,他仍駭得膽戰心寒——他自是不會知道,秦峰手上如今已經有兩百多條人命了。取走兩百多條人命累積起來的殺氣,自然不是朱鵬這種小角色所能抗衡的。
這時秦峰已對牛黃說道:「仔細想想,金寶死前究竟還和什麼接觸過?有沒有人碰過他的身體?」
牛黃神情迷茫地想了好久,才猶豫著說道:「好像剛才在車站裡,趙公子攔著金寶,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三下。秦少爺,你的意思不會是說,金寶他是死在趙公子手上的吧?」說完後他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趙公子那身板兒……別說拍三下肩膀,就像兜心窩子給金寶三拳,金寶也不見得會皺一下眉頭。除非趙公子會下毒……」他忽然眉頭一皺,滿臉嚴肅地點了點頭:「嗯,金寶流的血是烏黑的,是很像中毒的症狀。但……我們從沒聽說過趙公子會使冰魄銀針。再說了,我們也沒聽說過趙公子他跟五毒教有什麼來往……那麼,趙公子是什麼時候學會用這要人命於無形的毒功呢?難道是赤練仙子李莫愁的絕學——五毒神掌……哎呀……」
最後一聲「哎呀」,卻是秦峰實在不耐煩再聽武俠小說迷牛黃同誌異想天開地亂扯,一巴掌將他推得坐倒在地。
「哼,好古怪的勁道,不是內家真氣,卻可以在經脈中循行……令心脈處血液凝結成塊,堵死心脈,就算是醫術再好的法醫也只能檢查出心脈痺阻或是心肌梗塞的症狀。哼哼!若不是心脈中還有那古怪勁力的殘餘,恐怕就算是我,也查不出異常來。」秦峰面露冷笑,心下暗道:「如果真是被那趙飛揚三巴掌拍死的,那姓趙的看來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時,人群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幾個警察和幾個穿著白大褂,帶著擔架和救急箱的醫護人員排開人群擠了進來。
「患者在哪裡?快讓我看看!」其中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醫生幾處搶到金寶的屍體前,又是看瞳孔又是聽心跳地忙了好一陣,搖了搖頭,道:「晚了。病人心跳完全停止,瞳孔擴散,脈搏也沒有了。」
「死者是死於急病還是謀殺?」幾個警察中領頭的一個問道,旁邊一個警察掏出筆記本,準備記錄。剩下的幾個警察已經開始疏散人群,保持現場。其中一人說了一句:「是誰報的警?請報警的公民先留下來,等下協助我們錄份口供。」
「初步斷定是死於突發性心臟病,具體死因還要進一步檢查。」醫生答道。說完吩咐幾個助手將金寶的屍體抬上了擔架,運往商場外的救護車上。人雖然已經死了,但是這事驚動了警察,還得詳細檢查一下死者的死因。
領頭的警察點了點頭,對秦峰等人說道:「你們是死者家屬?」
秦峰搖了搖頭,道:「他是我女朋友的保鏢。」說著,站起身來,將王菲菲拉到身邊。
王菲菲臉色有點發白,她膽子雖大,但畢竟是個女孩子。第一次看見死人,死者又是自己熟悉的金寶,說不怕那是騙人的。
這時那個見義勇為打電話報警和叫救護車的好公民來到了領頭的警察身邊,那領頭的警察問道:「是你的報的警?請把剛才的情形說一遍。」
聽到這警察的話,秦峰略微皺起了眉頭。這警察說話時雖然用了個「請」字,但口氣卻相當生硬,完全是命令式的語氣,神情也相當地盛氣凌人。再說剛才他還在和秦峰說話,一轉眼,連個招呼都沒打,便把他們晾在一邊,去和別人說話了,這種行為在秦峰看來,相當缺乏教養。
那報警的人好像沒什麼感覺,口沫橫飛地將剛才的情形說了一遍。待他說完之後,那警察皺起了眉頭,不悅地道:「既然不是謀殺,你報警幹嘛?難道你覺得我們警察很有功夫來管心臟病發的小事?」
那報警的人面露忿然之色,卻訥訥地說不話來。心裡一個勁兒地後悔,幹嘛要管這檔子閒事?雖然這警察語氣不善,說話很沒有道理,但是自古民不與官鬥,尤其是披著虎皮的官,那是更加不用和他們講什麼道理的。
「你們,和死者又是什麼關係?」這警察又是招呼都沒打一個,撇下那手足無措地站在他身旁,不知道做什麼好的報警人,轉頭對朱鵬等人說道。
「我們是他的同事。」朱鵬雖然對警察很不感冒,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嗯,剛才死者病發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把剛才的情形詳細說一遍。」又是喝問式的語氣。
朱鵬無可奈何地複述了一遍幾乎與那報警的人說的一模一樣的話,與金寶起爭執的事情自然是隱瞞不報了。朱鵬不說,牛黃和另一個保鏢自然也不會說。秦峰、王菲菲本來就沒有親眼看到二人爭執的具體經過,當然也說不上什麼話。
「這麼說,死者還真是心臟病突發意外死亡的。」這警察頗感遺憾地搖了搖頭,好像金寶不是死於謀殺,讓他少了次破案立功的機會是件相當可惜的事。「你們,你們,還有你,」他指了指朱鵬等三個保鏢、秦峰和王菲菲,以及那個報警人,說道:「你們先跟我回局子裡一趟,做份詳細筆錄。等法醫檢查結果出來,再決定是放是留。」
朱鵬叫屈道:「警官,醫生剛才不是說金寶他是心臟病發死的嗎?這你也承認了啊!為什麼還要我們去局子裡做筆錄?我們直接去醫院辦理金寶的後事不就完了嗎?」
那警察冷哼一聲,道:「這事兒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你們以為我們是什麼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我們既然來了,那就得辦點事兒!少說廢話,全部帶走!」一聲令下,幾個警察便來到秦峰等人身邊,大有一言不合,便上手銬拉人的架勢。
王菲菲小臉一沉,剛準備大發雌威,便聽趙飛揚的聲音響了起來:「喲,這不是劉警官嗎?今天怎麼有空到這兒來了啊!」
那警察循聲望去,只見趙飛揚身後跟著三個保鏢,笑吟吟地向這邊走來。見到趙飛揚,那警察冷厲的臉色頓時溢滿了發自內心的熱情微笑,大步迎上去,隔著老遠伸出雙手,說道:「原來是趙公子啊!幸會幸會!趙公子貴人事忙,今天怎麼也有閒心來這小商場逛啊?」
見趙飛揚出現,秦峰立刻帶著飽含深意地笑容,向趙飛揚望了過去。但是趙飛揚仍和初見他時一樣,連正眼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欠奉,自顧自地和那突然之間變得笑逐顏開的警察握手聊天。
「什麼?這裡剛才死了人?」秦峰注意到,趙飛揚說這話時,雖然有一點點驚訝,但更多的是不以為然。
趙飛揚對金寶的死表現得不以為然那是正常的。像他這樣的上位者,金寶這樣的人,對他而言就像螞蟻一樣不算什麼。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趙飛揚連連搖頭,惋惜地道:「剛才我還和他說過話的,怎麼這一轉眼,他就死了?」那惋惜倒是裝出來的,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不過金寶的一條命,能讓趙大公子裝出惋惜的神情,那也算挺不錯的了。
趙飛揚的表現無懈可擊,單從神色上看來,他確實對金寶的死一無所知。
秦峰雙眼瞇起,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線。他不能肯定金寶的死就一定與趙飛揚有關,但如果金寶真的是被趙飛揚幹掉的話,那這事兒就變得有趣多了。一個同樣不要臉,且非常會偽裝自己,還可能有著一身不明性質的力量的對手,那可是危險與趣味並存啊!
以秦峰的本性,若是對方對自己有威脅,哪怕這威脅只有一點苗頭,秦峰都會毫不留情地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但趙飛揚不同,首先,趙飛揚跟他是情敵。如果秦大少出手幹掉自己的情敵的話,先不說這麼說有沒有品味,單說僅憑睚眥之恨便動手殺人,那也顯得他秦峰的心胸忒狹窄了點。
其實,眼見著姓趙的是自己的情敵,便一怒斬人首,那不是明顯地對自己沒有信心,認為自己沒辦法在情場上擊敗情敵,抱得美人歸麼?這對自詡情聖,認為自己勾勾小手指就有美女哭著喊著讓他上的秦峰來說,是不可原諒的卑鄙行為。
第三,在劉警官與趙飛揚握手時,秦峰注意觀察了趙飛揚的手。趙飛揚那只白嫩得像女人的右手上,幾個青色的指痕非常顯眼。之前在車站,秦峰抓著趙飛揚的手時,並沒有用上多大的勁道,沒有傷到他的筋骨,但痛楚和淤痕是不可避免的。趙飛揚沒有當場喊痛,只能證明他的忍耐力非凡。而出現淤痕,則表明趙飛揚並沒有抵抗秦峰手勁的能力。這或許是趙飛揚刻意地偽裝,但秦峰並不能僅憑推測,便斷定趙飛揚是故意受傷。
第四,據牛黃的說法,金寶死之前的確是被趙飛揚在肩膀上輕輕拍了三下,但這並不能表明,一定是趙飛揚在金寶的心脈中下了暗勁。暗勁潛伏的時間有長有短,以秦峰的本領,可以精確地控制下在別人體內的暗勁在十五天之內任何一個時間爆發。自從見識到人造神的力量,古武術門派的傳人張潔,從天而降來自另一個平行空間的段嫣然,以及赤日教的那些人畜雜交種之後,秦峰已經意識到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金寶心脈處的暗勁可能是昨天被下的,也可能是前天。秦峰沒有辦法證實一定是趙飛揚動了手腳。
綜合以上四點,秦峰現在雖對趙飛揚起了疑心,動了殺念,卻不能輕易動手。無論怎樣,秦峰不是殺人狂,更不是沒有證據便胡亂殺人的屠夫——雖然當他運起修羅魔瞳後,便會徹底變為嗜殺如命的血手修羅。殺戮固然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手段,但秦峰也清楚,如果過多地依賴殺戮這一手段,他早晚會淪為只會血來解決問題的野蠻人。
劉警官和趙飛揚聊了一陣,便聽趙飛揚提高音量說道:「那位王小姐是我的未婚妻,雖然死者是她的保鏢,依我看,去局子裡做筆錄的話,隨便派一個人去就行了,王小姐倒是不必去。她一個女孩子,去警局也不大好吧?」
「趙公子開口,我哪兒敢不從命呢?」劉警官搓著手笑呵呵地道:「只不過是一場誤會,既然王小姐是趙公子的未婚妻,自然是不必去局子裡了。嗯,這裡還要恭喜趙公子了,王小姐天姿國色,趙公子真是好福氣呀!」
「呵呵,劉警官真會說話。這樣吧,劉警官你就帶那位秦先生跟你去做筆錄好了。秦先生是老實人,他肯定會一五一十把所有的經過都說出來的。劉警官,我可得提醒你,把秦先生帶到了你的局子裡,可得好好照顧照顧他哦!否則的話,恐怕我未婚妻會不高興呢!」說著,趙飛揚嘴角浮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遞給了劉警官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趙公子說怎樣就怎樣。我誰的面子都不賣,還能不賣趙公子你的面子麼?」劉警官報以一個同意詭異的微笑,眼中透著心照不宣的神色。
兩人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雖然鬼祟的神情沒被秦峰和王菲菲看到,但二人何其聰明?馬上便知道這是趙飛揚在故意給秦峰下套子。
「太過份了!」王菲菲怒喝一聲,氣沖沖地準備過去和趙飛揚理論。
秦峰卻一把拉住了她,微笑道:「這趙飛揚,倒是個真小人。玩起人來一點也不避諱當事人。菲菲,姓趙的在北京勢力究竟怎樣?」
王菲菲道:「趙家是華夏國五大家族之一,號稱『皇城趙家』。趙家自前朝初期,便在北京城扎根,經過這麼多代,其財富不可估計。曾有人統計過,僅趙家表面上的財力,便可在世界財團榜上排到前五。趙家的勢力遍佈華夏北方,甚至軍界、政界都有趙家的人。趙飛揚的父親,是上海市市長,他的二叔,是北京市副市長。他三爺爺,更是北京軍區的中將軍長。中央政府中,也有趙家的人任委員、部長什麼的。」
「五大家族?」秦峰沉吟道:「我只聽說過蔣、宋、孔、陳四大家族,這趙氏家族,還真沒聽過。」
王菲菲解釋道:「趙氏家族是上層圈子裡叫出來的,並沒有在民間流傳。蔣宋孔陳四大家族雖然也都是老牌的大世家,但上層圈子裡很多人都知道,雖然表面上趙家排在華夏國五大家族之末,但趙家其實隱藏了相當一部分的實力。如果趙家肯把隱藏的實力全部展現出來的話,絕對能在五大家族中排第一。」
秦峰點了點頭,道:「難怪你爸爸非得跟趙家結成親家。」
正說間,劉警官已經和趙飛揚走了過來。劉警官看了秦峰一眼,慢條斯理地道:「秦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