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
蕙蘭幽幽地立在庭院裡,望著花圃裡的那一叢已經枯萎的蘭花,心裡湧起一絲莫名的惆悵。自從武功被廢去之後,她的心情反倒有些釋然了,做一個平凡的婦人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渴求的,起碼,不用再去理江湖上的那些紛爭。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多好!蕙蘭悵然地歎了口氣,這幾天去給婆婆請安,不知道為什麼,婆婆卻是避而不見,想來應該是在為古媽媽的事情在惱她吧,可是當日的情況,如果不這樣做,犧牲只會更多。想起這些,蕙蘭心裡就有些不踏實,玉蓉和小王爺合作,她到底答應了他什麼條件?以自己的觀察來看,那個小王爺並不是什麼泛泛之輩,那天恰到好處的出現,實在是太過刻意和用心了。她隱隱覺得,小王爺的動機絕不是那麼簡單。
「娘,娘,你在看什麼啊,外面這麼冷!你進來坐啊,裡面有火爐!」雲野蹦蹦跳跳地從房間裡出來了,忽閃忽閃地眨著大眼睛,一臉關切地看著蕙蘭,拉住了蕙蘭的手,便要拖她進屋子裡去。蕙蘭溫婉地笑了笑,拍了拍雲野的肩膀道:「乖,野兒真乖,娘不冷,野兒你進去吧,不要凍壞了!娘想在外面看一看!」
「那雲野也陪娘一起看!」雲野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卻是依*著蕙蘭身邊站定了,母子相擁而立,構成了冬日裡最溫暖動情的一幕。此生所嚮往的大概也就如此了吧,一家三口,美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沒有江湖的腥風血雨。沒有朝廷的勾心鬥角,沒有主上地使命任務。
「大冷天的,站在外面幹什麼啊。身子剛剛好,可不要凍壞了身體才是!雲野你也是。怎麼不帶娘進去了!」遠遠地,便聽見一聲帶著關切的責備飄了過來,蕙蘭詫異地轉過身去,瞧見慕雪扶著洛映紅向她這邊過來了,一時間竟是沒有回神。
「奶奶!」雲野歡喜地叫了一聲。小雀一般地跳了過去,撲進了洛映紅地懷裡.電腦站,「喲喲,我的乖孫子哦,乖孫子哦!瞧瞧,這小手都凍紅了,真叫奶奶心疼啊!」洛映紅愛撫地摸了摸雲野地頭,慈祥地看著雲野。「野兒不怕冷!」雲野一臉豪氣地看著洛映紅,儼然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
「野兒長得和小時候的寒哥哥一模一樣了!真是調皮得很!」慕雪幽幽一笑,抿了抿嘴。亦是摸了摸雲野的頭,一邊衝著蕙蘭溫和地笑了笑。「雲野不要皮了,奶奶身子剛好。不要粘著她!快進屋子裡去。婆婆,你也進屋子吧!屋子裡頭暖和!」蕙蘭淺淺一笑。一邊將洛映紅引進了屋子。一旁服侍的丫鬟忙著遞暖爐,又是泡熱茶地。卻也忙壞了。
「你呀,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身子才好,就站在外面吹風!」洛映紅憐愛地看了蕙蘭一眼,關懷地道。「婆婆您怎麼過來了,蘭兒真是……我還以為婆婆在怪蘭兒,生蘭兒的氣,所以這些天也就沒有去給婆婆請安,婆婆我……」蕙蘭吱吱唔唔地看著洛映紅,卻是有些意外和震驚,原本以為她對古媽媽的事情一直介懷著,怕是永遠也不肯原諒自己了。
「好了好了,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蘭兒你嫁進我們朱家這麼多年,又給我們朱家添了這麼個活潑機靈的孫子,你就算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婆婆也不會怪你的!我也知道你自有你的苦處和為難,婆婆也不是那麼不明理的人!你呀,這陣子要好好安心靜養才是,家裡地事情也不要太操心了,有慕雪在我旁邊照顧,我可是省了不少心了!這慕雪啊,真是個心靈手巧的孩子!和你一樣乖巧賢惠!」洛映紅淡淡一笑,臉上隱隱地有一絲輕愁,隨即隱沒在了深深的皺紋裡。聽她這麼一說,蕙蘭心中也踏實了許多,吁了口氣,感激地看了一旁地慕雪:「慕雪,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照顧婆婆,真是麻煩你了!」
「大少奶奶客氣了,我是心甘情願伺候老夫人的,小時候啊,老夫人可疼著我了,我現在回報她也是理所當然啊。能夠在老夫人身邊伺候是慕雪地福氣才是!」慕雪嫣然一笑,水靈靈地眸子裡透著一股從容與淡定。不知道為什麼,蕙蘭的心裡忽覺一陣不安起來,看著優雅高貴地慕雪,這麼純淨,這麼從容不迫,確實是一個難得的賢妻良母。而且看洛映紅的情形,似乎也是很喜歡這個蕙質蘭心的姑娘。她把慕雪留在身邊,又是什麼意思了?
「奶奶,奶奶,野兒最近寫了一篇書法,您要不要看看!」雲野仰起頭,一臉自豪地看著洛映紅。「好好好,奶奶待會就給你看啊。慕雪啊,你書法好,你幫雲野去瞧瞧!」洛映紅樂呵呵地笑著,拍了拍雲野的肩膀,一邊看了看慕雪。
「走吧,慕雪阿姨幫你去看看!」慕雪會意地點了點頭,一邊拉過雲野的手,領著他進了內房。「慕雪這孩子真是靈巧,惹人喜愛!我打心眼裡疼著她,我的眼光還從來沒有錯過!哎,真是可惜了!」洛映紅看著慕雪翩翩而去的身影,忍不住感慨起來。「是啊,她的確是個惹人喜愛的女子,人又好,心靈手巧的,這些日子,我也常常聽府裡的人在誇讚她了!婆婆,您……打算把她留下來常住嗎?」蕙蘭應承地點了點頭,困惑地看了洛映紅一眼,試探地問了起來。
「那依蘭兒你的意思……我能把她留下來麼?你覺得她怎麼樣?」洛映紅委婉一笑,語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我……我也不知道,一切都由婆婆作主!我,我只是覺得人家慕雪始終是個黃花大閨女,這麼常住在我們家的話,會招人閒話的!」蕙蘭淡淡地道,目光迷離起來,洛映紅的心思,她又豈會不懂,只是她為什麼要來問自己的意見了!她一點也不想捲進這個是非裡來,王舒雅和她的關係本來就是不溫不火的,如果再因為這件事情又鬧僵的話,她的心裡是很不好受的,平心而論,舒雅的為人雖然高傲了一點,但是她的為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因為流產不能再生育的緣故,所以才將真實的自己封閉起來了。
「如果讓她成為我們朱家的人,應該就不會惹人閒話了!自從古媽媽死了之後,我的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人解悶說話了,這些日子啊,要不是慕雪陪在我身邊啊,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而且慕雪耽誤到今天,也都是因為我們朱家。她和清龍是打小就有婚約的,這些年來,她也一直對清龍念念不忘,我也問過她了,如果能夠嫁給清龍的話,她也不會介意的,她並不看重名分,也不覺得委屈!」洛映紅輕輕一笑,一邊端過桌子旁邊的龍井茶,細細地喝了一口,有意無意地掃了蕙蘭一眼。蕙蘭面色一陣發白,緩了口氣道:「這個,這個我也不怎麼好說。我看還是問一下二弟他們的意思吧,婆婆你也知道,依舒雅的性子,我怕是,怕是她接受不了!」
「她不接受也要接受,這四年來,她有事沒事地踩在我頭上,我受她的氣也受夠了。她都不能生育了,一個人再霸佔著清龍有什麼意思,我也要她知道,她來頭再大,進了我朱家的門,就是我朱家的媳婦,就要服我這個婆婆的管,要麼就別留在朱家!何況,慕雪本來就是清龍的未婚妻,娶她做小妾也是名正言順的!她能有什麼不好接受的!我已經想好了,等過了年啊,就給他們辦喜事,而且要風風光光的。」洛映紅一臉堅定地道,明麗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嚴厲,放下手中的茶杯,臉色恢復了平和。
「蘭兒啊,你要是有空的話,就找個時間,在舒雅的面前提一提,我也只是想讓她有個心裡準備而已!」說著洛映紅已經起身向內房走了進去,蕙蘭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怔怔地出了會神,原來她是要自己去當這個引火人啊,忽然間,蕙蘭有種眩暈的感覺,看來朱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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