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戰爭也可以如此簡單,也許是南朝準備地太過周詳,又或者武朝勢弱空虛了太多,也可能是武朝根本就沒有抵抗。回到新宅後的幾個時辰,只聽得馬蹄和人的腳步聲一波接著一波,偶爾一張紙片自門下被塞入,平管家依舊兢兢業業地來告知,南朝軍隊入城了,那張紙片是南朝皇帝給每一個黎民百姓的。
靠在新宅子大屋的門上,望著屋外已經晴朗的天空,心木木的,已經是第三天了。沒有出過宅子,怕自己魯莽又成了累贅,婆婆似乎知道一切,一句話都沒有問,反倒是心兒,常常在我面前露出笑容,說好消息來得遲。
這幾日仍是新年,去年躺在旭日園中的模樣還在心頭;如今,空當的園子中卻連那張舒適的貴妃塌也不見了蹤影。眼前迷茫,片片白花落下,一時間思緒越發模糊。由一片雪花落在手中,已不見了當日映襯在旁的硃砂,抬眼望向遠處,努力搜尋著微禿的桃花枝幹,滿眼儘是白色,忍不住地往外走去。
「這裡應該種上桃花樹。」自言自語地說道,不知為何笑了起來,「旁邊再放上一些奇怪的武器架子。等到了春天,搬上貴妃塌,一樣可以看夫君武槍。等天氣再暖和一些,我們依舊做桃花釀,送上一杯給趙勇將軍,做了可口的點心,依舊邀上太傅和夫人一同去十色坡。」說的興起,轉身遙指著一側的屋子,「那裡依舊是北閣……」美好的憧憬硬聲聲地斷在了當下,手指的小屋旁靠著一身冬衣的苻清流,如今的衣衫已不似之前來得考究,只是丹青色的袍子依舊乾淨,眉毛上挑,烏黑的眼眸彷彿對著我入了魔。
「一切都安置妥當了?」沒有一句客套話,走近地說道:「就讓徐叔以為一切都是梁家的錯吧?否則,往後你的日子怎麼過?」當初晴天霹靂般的真相,如今留下的卻是一個個無奈。
苻清流動了動身子,抖開些雪片,輕笑一聲說道:「總算回神了?剛才我都誤以為你犯傻了。外面有些消息,傳著傳著便離譜了,你以後只聽我說的才好。」
「那是自然的。」答得爽快,也陪著傅清流笑了起來,自嘲道:「當慣了梁夫人,如今窩在這,心裡有些憋氣,時間久了便好了。」向苻清流招了招手,讓他進屋坐,隨手也拍落了身上的雪花,心中有些惦念地望了一眼門外,怕露了痕跡,瞬時收了眼神。
「你是惦念梁日旭。」苻清流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悄無聲息地隨在我身後,「有人說,他成功突圍後與梁日照會合,正欲反擊重建武朝;也有人說,他力戰千軍萬馬後氣衰而亡;更有傳言,他被南朝所虜,南朝皇帝惜才,終日勸他歸降。」
我笑著回頭,本想數落苻清流一通,卻看見他停滯在半空的手,盡好似我之前一般,貪戀著那片片雪花,便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日你陪著我在雪中狂奔,我才覺得原來冬天也可以那麼美麗。」苻清流並沒有在意我的神情,有些忘我地感歎:「自幼時在冬天看到全族被滅,冬天在我的眼中是血色的灰濛濛。」
「清流……」安慰的話說不出口,如今他哪怕知道了滅族的真正仇人是誰,可卻又只能藏在心底,不得不費盡心思去保護仇人留下的兒子。
手被捏了捏,冷得有些不尋常,兩人無聲息地坐在堂中,默默撮上一口苦入心肺的綠茶。望著庭院中,深褐色的枝丫淹入越來越密的鵝毛白雪中。寧靜的氣氛好似回到了從前,那一片片雪落入心底,冰涼之後是無盡的回味,是甜?還是苦?
「南朝的皇帝到底是何打算?」擱下手中的杯子,我平靜地問道:「難道斬草除根不是帝王建立千秋霸業該有的態度?」沒有任何消息,讓人的心空蕩蕩。
苻清流從椅子上站起起來,慢慢踱到了門邊,忽而轉身直直地望著我,瞧入我的心底:「我也想知道,可是現在除了躲藏,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們連一般的百姓都不如。」
又是一陣沉默,只是他看著我,從頭上的髮髻落到雙眉雙眼,滑過我的鼻尖和雙唇,停在腳尖後忽而抬頭看著我身後的那幅大字,雙眉挑得越發高了,眼中原本淡定的神色黯淡下去,薄削的雙唇默默念道:「日月同華……好……好……」
「明日便是元宵節了。」彆扭地轉開話題,雖然知道是徒勞,但還是努力想提及快樂的事情,疏解一下此刻有些鬱悶的氣氛:「大人家中如果無人做元宵,不如從梁家拿些去,圖個熱鬧。更何況,明妃和大人的南方口味與月華一樣。」
苻清流扯了扯嘴角,走到我的跟前,抬手間送出一句:「還是你最瞭解……」指尖離我的雙眉不過分毫,只有分毫。
「啪……」大門被人用力推開,我尷尬地扭過頭去,眼角瞟到苻清流落寞的神色。
一個身著破損鎧甲的人,滿臉的雪霜,轉眼間竄到我的眼前,大聲問道:「大哥有沒有回來?」
我定下神,仔細瞧了瞧,從椅子上跳起來,緊緊抱住眼前的這個雪人,「日照,你回來了?」一時不知是苦是笑的,只是用手中的帕子抹開日照臉上的積雪,左瞧右看的。
「大嫂,大哥有沒有回來?」日照抓住我的雙肩,再次認真地問道。
搖了搖頭,拉著日照坐下,「苻大人陪著日照稍坐片刻,我進屋喊婆婆出來。」
「大哥果然沒有回來。」日照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木屑散落下來,忽而犯狂般地掃落桌上的杯子,「大哥,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仰天長問,無頭無尾?
我拉住日照的手,不解地問道:「日旭怎麼了?一字一句地說清楚。」
「大嫂,我對不起你。」日照突然跪在我的面前,拉著我的衣袖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按大哥之前佈置的戰略,打算裡應外合之後集結邊關軍隊,重奪河山。只是日照沒用……日照沒用……,日照擋不住南朝的軍隊,不知自己被俘還連累大哥一同被擒……」
「那日旭現在何處?」我昏厥地跪在日照的面前,搖晃著他的身體,「你大哥現在何處?」
日照瞧了我一眼,雙眼朦朧地說道:「南朝皇帝想我們歸降,給了我們三天時間。今日早晨,我不知為何昏厥過去,醒來已在長安街邊,懷中有一封信,告訴我你們的住處。」
「走……」苻清流突然拉我起身,「所有的人都趕快走,這裡不安全。」
「小姐,不好了。」心兒從大門處嚷嚷開,瞧見屋中的情形,忘形地衝了進來:「二少爺回來了,有救了,有救了。」
我甩開苻清流的手,拉起跪在地上的日照,笑著說道:「普天之下莫非黃土,我們逃到哪裡去?苻大人千萬別再來了,別忘了你肩上的擔子和自己的安危。日照,還有其他的消息嗎?」
「小姐,南朝皇帝在大街小巷都張貼了告示,明日午時要賜封姑爺為護國彪騎大將軍,冊封的地方就在城南,護城河邊正在搭建的就是南朝皇帝為姑爺搭建的賜封樓。」
「胡說。」我抬手甩了心兒一個耳光,「你家姑爺是怎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你胡說什麼?」心中決計不相信,可雙腳卻不聽使喚地往外跑去。
下雪的長安街,寬敞的石巖上來來去去的人,除了不時擦肩而過的幾隊士兵,和平日無二。比起之前的蕭條,反倒多了一份寧靜,也許在百姓是易忘的,戰爭結束了,生活還要繼續。已經好久不曾熱鬧過的長安街上,裡外三圈的人都圍在了一起,有人伸手指指點點,也有人唾棄地吐了口水後搖了搖頭,走開了。
遠遠望去,告示二字,在白雪中鮮紅得刺眼,一個個紅色小字變成了一把把小刀朝我飛來,我想躲,可是卻逃不開一把。
「梁家也降了……」
「這人還是怕死的……」
「其實,只要我們的日子能過,誰做皇帝有什麼關係?」
「還什麼忠良?不要臉……」
一句句話在我耳邊飄過,一步步向那告示走近,忽然發瘋般地揭下那胡說八道的告示,「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把那告示撕得粉碎,灑向空中,伴著雪花一同落下,埋到地下,消失殆盡。
「夠了……」平靜的話語在我耳邊熄滅了衝動的火苗,從背後被人緊緊箍住,「你應該能接受事實的,一切都過去了。饒了自己,也饒了他。」他?剛才的感覺,我以為是日旭的溫暖,一轉身,看到苻清流關切的眼神,失落後微笑地點了點頭。
天黑了,屋子中,我一個人靠在床邊,看著窗外隱約透出的亮光,拿出火折,順手點著了桌上的蠟燭,漸漸伸長的燭火忽閃忽閃,眼花片刻好像瞧見了日旭晶亮的眼眸。
心中一動,攤開桌上的那一幅畫卷,手指撫過畫中人俊逸的雙眉和輪廓鮮明的臉頰,笑得那樣燦爛,眼神中溢滿了幸福。一滴淚落在那固執的雙唇邊,「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伸手抹了抹臉頰,笑著說道:「你的脾氣,我怎麼會不知道?責任永遠是第一位的,這樣做,你心中怎麼能過得了那道坎?」手指婆娑著那張天下無雙的臉,抑制不住的眼淚抹也抹不掉。滑過腰小心地撫著,「這裡的傷可有落下病根?」瞧見挽在腰間的手,心中湧出暖意,「我還想你能夠這樣護著我,我還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心中默默地哀求著,日旭,你能聽見的。起身推開窗戶,眼前既是當空的圓月,白天的雪已經停了,晚上的夜空如大海深邃地透著墨藍,繁星如刻在瓷盤底下,閃爍而遙遠。絕美的夜空像一面鏡子,映出了我的身影,晃眼間看到了身旁是瞇眼笑著的日旭,輕柔地替我披上外套。
夜晚好像特別的短,入神地看著夜空中的一切,東邊的太陽已經來不及地冒出了頭,散開的光亮蔓延開來,日旭自信的笑容越來越淡,直至消失在旭陽之下。
放下敞開了一夜的窗戶,坐在銅鏡前,抹了些胭脂在朔白的臉頰,挽出一個自然的笑容,房門推開,心兒端著一盆水躡手躡腳地走入,顯然有些驚嚇地撒了些水出來。
「心兒,替我把櫃子中的那件鵝黃色外袍拿來。」吩咐了一聲,理了理前額的碎發,把那只新的日月髮簪插入髮髻中。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往屋外走去。
「小姐,昨日苻大人叮囑過,讓您今日呆在家中,哪都別去。」心兒把披風攬在身後,試探地說道:「二少爺不是也提過,一切的事情由他來應付?」
「你們都不瞭解日旭,再不去就來不及了。」不想多說什麼,日旭心中所想的,我從沒有這樣清楚過,「今日誰想攔我,就把我撂倒在這裡。」心兒一臉擔心地替我送上披風。
跨出屋子,瞧見婆婆正站在院子裡,心中早已打算好地先開了口:「婆婆,我替你接日旭回來。心兒會幫著你一起做元宵,日旭喜歡豆沙餡的,我喜歡芝麻餡的,你們大家等著我們回來一同吃元宵。」湊上前,握住婆婆的手,仔細地套上一個手套,「月華笨拙,這是月華第一次給婆婆做的,針腳粗糙,不要嫌棄才好。」
「不嫌棄。」婆婆抱住我,輕輕撫過我的頭,「等你和日旭回來,我們一家團聚。以後我就是你的娘親,如親女兒般待你。」
「嗯。娘,你再說下去,我忍不住哭,過會見日旭便不好看了。」說不下去的話,哽咽在喉。
長安街上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難道都是去看往日的英雄?腳步輕快起來,看著擦身而過的百姓,很想一個個地拉住他們,把日旭往日的苦心告訴他們。他是真的英雄。
街上的一切井然有序,替日旭欣慰,停在了長安街的中央,看著左手邊客人絡繹不絕的雜貨鋪,又瞧了瞧右邊那個賣著瓜果的老伯,剛咧開笑容卻又被街中的一人擋住了。
「我們坐下來聊一聊。」苻清流著了一身淺藍,神清氣爽,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陪我喝一杯茶,吃上一些點心。」懇求的語氣,怎麼讓人拒絕?
茶樓中,人並不多,如我們這般闊綽地把點心擺滿整個桌子的更不多。苻清流替我斟了一杯茶,又抬手夾了一塊梅花糕放在我的眼前,擱下筷子後並不言語。
心中著急的我,冷不丁急衝地問道:「苻大人有話請說。」推開面前的碟子。
「你這是去哪裡?」苻清流挪回了碟子,又夾了一隻糰子放入,「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填飽了肚子,才能做別的打算。」千依百順的規勸,是不想讓我去城南。
端起面前的杯子,大口地喝完,「去城南,被大人一耽擱,月華此刻不走,怕是趕不上了。」
「那就吃完這些點心。」苻清流盡然裝作沒有聽見我的話,在碟子中又夾了一個蒸餃。
一時氣急,抬手推開礙眼的碟子,也許力道過了,碟子滑過桌邊,摔在地上碎了。
「你去了又如何?如果事實如此,你能改變什麼?」苻清流站起身來,衝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雙肩用力搖晃著,「梁日旭有自己的打算,你不是一直相信他?」
「對,我相信他,所以我想去陪著他。」從昨夜一直壓抑到現在的心,再次爆發,「他榮他辱,我都陪著一起。放我去,真得來不及了。」
「梁日旭的打算,你的想法,我都知道。」苻清流擁住我,緊緊地,呼吸聲急促,低沉的嗓音再次苦苦哀求,「因為知道,所以才不讓你去。我能放開,你,為什麼不能?」
「我不能。」吼聲淹沒在苻清流的肩頭,手用力敲碎了桌上的茶杯,緊握住一塊碎片抵住自己的咽喉,「死了,我便去不了了。」
「你瘋了。」苻清流合著碎片一同緊抓住我的手,「怎麼才能留住你不去?我死呢?」
「也不能。」眼淚滑落,推開苻清流,「死,其實很簡單,不是嗎?」
手上的傷用帕子簡單地包紮後,瞧著時辰,跑出了剛才的茶樓,心中一千個一萬個對苻清流的抱歉,可是身體也好,大腦也好,都控制著自己往城南而去。
越接近城南,路越難走,成群結隊的百姓把整個街道堵住。跑得多了,推開的人多了,氣力便匱乏了,腳步不得不慢了下來。當空冬日太陽,雖不烈,可也照得有些刺眼,被人撞了一下險些跌倒,手卻在那時被人攙住,「再讓我最後幫你一次。」苻清流的聲音,如第一次在皇城門前般,溫和而磁性。
城南的冊封樓已能望見,樓上的模樣清晰可見,南朝的軍旗沙沙聲響,明黃色衣著的沐策,一抬手,樓下百姓的嘈雜聲漸漸低落,只是因為離得遠了,有些話聽不真切。只看到沐策一回頭,一個身著鎧甲的人,站到了樓前。是日旭沒錯,他胸前那個紅色的香袋,我怎會不記得?身體不自覺地往前擠去,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日旭的身邊。
日旭的嘴在動,漸漸能聽得清楚他的話了:「南朝皇帝答應在下,免武朝戰區百姓三年賦稅,其他地區免兩年;南朝皇帝答應在下,凡武朝的官吏將士,願意歸順的,一律經考核後錄用,不願任職的,回家與家人團聚;南朝皇帝也答應在下,以皇帝禮安葬隆宗陛下。大家還有什麼要求的,儘管提出。」日旭看著城下的百姓,眼神殷切而溫和,忽而停住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香袋,別過頭去。
「我們不要再打仗了。」我扯開嗓子用力吼道,「不要再有家破人亡。」提日旭說出他心中的所想,心有靈犀原來是一種甜中帶著苦澀的感覺。
「好。」沐策抬手揮過,稍作停頓後看了看日旭,對著樓下的百姓說道:「朕今日答應梁將軍,也答應千千萬萬的百姓,以後南北一家,不再有戰爭,大家安居樂業。」
「好……」樓下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耳邊嗡嗡作響,有高興的百姓抱在一起歡騰,也有年老的人抱在一起低噓。
「今日,就請大家見證,梁將軍受封為我朝彪騎大將軍。」沐策蕩氣迴腸的一句話在頂上迴旋,吸引著眾人把目光再次投向冊封樓上。
沐策自一旁的宮人手中接過一枚金色的方印,走到日旭的面前,精亮的雙眼露出一絲欣慰,拍了拍日旭的肩頭。日旭面色微微泛紅,單膝跪地,伸手接過那一枚沉重的金印,垂頭低語道:「皇上一言九鼎,日旭無慮了。」微漲的口中,隱隱流出紅色,跪在地上不再起身。
「梁日旭,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我顧不得別他,推開面前一個個人,往冊封樓的階梯走去,「你讓我等你回來的,你讓我等的是什麼?」
看明白的沐策,慌忙命人招太醫,樓下的百姓看到日旭滿臉的鮮血,又看了看發瘋的我,不自覺地替我讓開了道。
冊封樓並不高,可是那台階卻怎麼也走不完,好不容易走到了盡頭,只看到平躺在地上的日旭努力地瞧著階梯的盡頭,圍在一旁的眾人紛紛搖頭。
「你這是何苦?」撲到日旭的身旁,抬起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身前,「我就是料到你那麼傻,原以為你看到了我,便不會做傻事了。」手緩緩拂過日旭的雙唇,抹掉嘴角刺眼的紅色。
「可不可以原諒我?」日旭吃力地說道:「你相不相信來生?我梁日旭這個沙場的修羅,盡然相信來生。奈何橋邊的誓約,我不會忘,你也不會,對不對?」日旭粗糙的手指,在半空,怎麼也抬不起來,「有傳言,上輩子服毒死的人,下輩子會變成毒蛇,你會不會到時候怕得不肯與我相認?」手指自我頭上的髮簪沿著額頭臉頰而下。
「不會,因為我也是一條毒蛇。」低頭吻住日旭的唇,第一次大膽探入日旭的口中,直至無法呼吸,才笑著離開日旭乾裂而溫暖的唇,「你不是放不下百姓麼?我再扶你看看都城,看看百姓。」圍在一旁的眾人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該不該伸手相助,沐策揮了揮手,和眾人一同退了開去。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盡摻起比自己重了許多的日旭,靠在護城河邊的那一處護欄:「我陪你一同守著這大好河山,好不好?」笑著看向日旭,只覺得五臟六腑如萬針穿刺,一陣陣血氣往上翻湧。
日旭抬手拂過我簇起的眉,笑得放肆,「好……」
日旭的手攬過我的腰,安心的我依在日旭的懷中,陣陣清風撲面而過,彷彿四季在眼前匆匆而過,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