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全力禦敵即可。」我努力安慰日旭,他一個人承受得太多了,「就像梁家的家訓,家中還有等著你回來的人,一直等到你回來的那天。」
「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日旭突然緊緊擁著我,莫名的說道:「一起過奈何橋,一起逃過那一碗孟婆湯,在轉世投胎的來生,也要一眼就認出對方。」
我默默地笑著,過去不曾相信的輪迴之命,如今卻好似牽引著我一步步往前。
「兒女情長敵不過刀光劍影,我回軍營了。」日旭突然自我的身後離開,連手也一起抽離了。
我轉身看著日旭避開的眼睛,故作歡欣地說道:「再去見一見婆婆。日照也好,夫君也好,婆婆口中不提,其實心中卻一直擔著心。」不知是不是感覺日旭很快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邊,心中沒有送行那日的著急,腦中反倒印著日後舒坦的生活。
「月華……有些事情,等我回來再解決。」日旭走在我的身側,小心地叮囑。知道日旭所指何事,但是卻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的退讓。
匆匆拜別了婆婆和舅舅,日旭便即刻啟程回夜涼山的軍營。我特別留意了舅舅和平管家的舉動,兩個人都是絲毫不露聲色。舅舅在大門前叮囑日旭「哪怕犧牲也一定要保住武朝的江山和梁家的聲譽」,而平管家卻在一旁不語,只是在日旭走後,進門的霎那,我瞧見他偷偷抹著淚,後來小心打聽才知道,平管家自小就看著日旭長大。
那些會身手的家丁,不能再隱在府中,我便把他們分為三隊,一隊找將來落腳的隱蔽之所,一隊在梁府外圍盯梢,舅舅哪怕有什麼舉動,至少應該不會對梁府中的人下手,但是他的一舉一動,我必須掌握在手中,最後一隊,作為機動隊伍,在旭日園中候命,也便於隨時保護婆婆離開。
軍隊的戰事不能等,做完這些已經過了午時,我瞧著時辰梳理整齊後,便讓元寶載我去白家。在白家府邸的拐角處,我便下了車,抬頭便看見白府的大門緩緩打開,苻清流在白松誠的陪伴下緩緩走出。一時間,我釘在了街角處,有意掩著自己,只瞧見白松誠滿臉堆笑與神色凜然的苻清流說了什麼,苻清流撇了撇嘴也沒有說什麼,一揮手朝我這邊走來。
白松誠在苻清流剛踏下台階後,便甩了甩衣袖回了進去,白府的大門也漸漸關上。
冒冒失失地去白府相求不見得會有什麼好結果,鼓足了勇氣還是打算向苻清流打聽一下如今的狀況,兩步並作一步地感到苻清流的面前。
苻清流顯然在捉摸著事情,對於我的突然出現先是一愣,隨即有些驚訝地打量著我,片刻之後又是滿眼的肅穆。青藍色的長袍越發襯的苻清流清瘦,微微泛紅的眼眸,暗示著他的嘔心瀝血,殫精竭力。
我拂了拂身,垂著眼簾問道:「苻大人,不知您的進展如何?戶部可有剩餘的銀兩?」
「梁大人讓您來催的?」苻清流的聲音自頭頂飄過,遠遠的,「還是梁大人依舊不相信苻某的真心相助,讓夫人來監視苻某的行動?」
「苻大人誤會了。」我捉摸不透苻清流此刻的意思,只得抬頭打量他的神色,「月華也只是來白府探問一下銀兩的事情,軍情緊急,刻不容緩。不是不相信苻大人,只是希望雙管齊下,能有更大的成效。」苻清流的神色一如當初第一次見到的那樣平靜,平靜到彷彿我們不曾認識,他是恨,還是已然放下了?
「苻某不辱梁大人所托,已經籌措到銀兩趕製流星。」苻清流冠冕堂皇的說著,「而兵庫中的舊武器我今天一早也已經安排工部運送至夜涼山了。」
我脫口而出的問道:「苻大人又是徹夜未眠?」話一出口,才恨不得怪自己的多嘴。
「要教會成百個工匠有關於流星的結構,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我自己要把流星捉摸透徹。」苻清流的嘴角笑了笑,接著說道:「除了六部有很多的事情待我去處理,更重要的是留意都城的守衛。梁大人留給苻某一個安穩的都城,苻某就不能讓梁大人有後顧之憂。」
「多謝苻大人。」我只能行禮道謝,雖然心裡知道他是履行自己答應的諾言,轉而想到他曾提及的交換條件,不覺試探地問道:「最近月華查到一些線索,苻大人如果不介意,可否提一下當初有關苻大人家裡被人誣陷的細節?」總覺得婆婆提到的那件令人抱憾的事情不簡單,而且又牽扯了舅舅。
苻清流的神色顯然有變,雙手拽的咯咯發響,甩下一句「苻某的家事不用梁夫人操心」後,與我錯過,匆匆走開。
「苻大人,你當初與日旭的通信,月華也知道。」我也不得不轉身跟上苻清流的步子,「梁家欠苻大人的一切,月華也有責任償還,不是嗎?」
苻清流越走越快,壓低聲音說道:「你為了償還這些,就逼著我揭開痛苦的過去,重新揭開早已結疤的傷痕?讓你看看我血淋淋的醜陋的傷疤?」
「不是這樣的。」我一步趕到苻清流身前,攔住他的腳步,說道:「我沒有想過要你痛苦,更沒有想過要那樣折磨你。如今我真的查到了線索,也有了懷疑的對象,如果能瞭解當初的情形,也許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走開。」苻清流猶豫了一下,隨即伸手推開我,接著往前走去:「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我踉蹌地往一旁跌去,只得看著苻清流漸漸離我而去,可是雙腳卻不自覺地跟在他的身後。許是以為我已經放棄了,苻清流原本急速的腳步慢慢放緩了下來,與我的距離不近也不遠。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距離,你近不去分毫,卻又不捨得離開丈許。當初,苻清流站在我身後遠遠望著,也是這樣的一份心情吧。這樣帶著牽連的距離,不只磨不去心中的情感,那似有若無的希望反而讓心中的那團火越燒越旺。
突然,只覺得苻清流的腳步停了下來,這才瞧見白家的幾個妻妾自路邊的一家當鋪走出,神色有些躲閃,兩手揣在身前,好像小心的護著身上的東西。
我在一旁避開,眼角瞧見苻清流跨入那間當鋪,便偷偷尾隨了過去,緊緊靠在鋪門旁想打聽些什麼,卻不得要領。剛想抬頭看看裡面的情況,卻看到苻清流冷冰冰的臉就在眼前。
「你跟蹤我?」苻清流似乎更加生氣了,「果然被你猜中了,我沒有能要到你父親的銀兩。」
我連忙搖了搖手,說道:「苻大人不要誤會,我只是碰巧看到白家妻妾從當鋪出來,事有蹊蹺,才過來看看情況的。」臉上漲得通紅,就怕苻清流不相信我的話。生氣的苻清流,讓人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你跟了我一路,難道是早就料到你們白家的妻妾有不尋常的舉動?」苻清流的臉色鐵青。
我有些如夢初醒的感覺,有些不滿的說道:「原來你早就發現我了,卻為什麼現在才出來?」
「呵呵……」苻清流好像突然鬆懈般笑了起來,接著說道:「我早就習慣在一個人的身後,你這些小小的舉動怎麼逃得過我的眼睛?」瞧著我有些生氣的模樣,稍稍正了正神色說道:「白家的妻妾是來當鋪販賣掉她們所有的首飾,你看這是為什麼?」
「決不會是白家已無銀兩支撐。」我瞧著苻清流贊同的神色,隨即有些虛脫地說道:「莫不是白家正打算換了所有的銀兩舉家逃離?」苻清流勉強點了點頭,顯然與我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