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大哥……」我和日照同時驚呼,更是不約而同地用力扶住日旭的身子。
日旭笑得很無所謂,反而岔開話題問日照:「該處理的,你都處理好了?」
「大哥,你先顧顧自己。」日照情急地衝著日旭吼道,「我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你已經為我受了那麼多傷,已經夠了,已經足夠了。」
日旭看著我,臉色有些尷尬,無奈地笑笑,說道:「瞧,我們多慮了。月華,我們回營帳,相信日照可以處理妥當。」日旭鬆開日照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瞧了日照一眼,扶著日旭慢慢往回走去,心裡比之前更是重了千斤。朝良的事情,如今看來,已經不是一句誤會,一個南朝的陷阱可以解釋的了。
「月華,有些冷。我可不可以摟著你?」日旭的聲音顯然有些哆嗦,拉著我的手也是一樣的冰冷,時而有些顫動,「心寒比起身體,更讓人難以承受。」
我摟緊日旭的身子,想用自己的些微體溫去溫暖此刻寒冷的日旭,「夫君,你的傷勢讓軍醫再來瞧瞧,我心中著實不放心。」伸手替日旭擦去嘴角的血痕。
「不要魯莽,我的傷勢我自己心裡有數。不過是剛才勉強動手的結果,此刻淤血散去,反倒好了不少。至於外傷,我往後小心便是。」日旭猛然抓住我的手,小心的叮囑道:「孫朝良的事情,還是不要洩露出去。其中的牽連,雖然千絲萬縷,但是梁家還是脫不開干係。」
營帳就在眼前,站崗的士兵見了我們卻是一臉的笑容,顯然在外人看來,我和日旭兩個人正恩愛地散步,有些羨慕的士兵還不時與日旭開玩笑。
踏入營帳後的日旭,身子往下一沉,癱在椅子上大口地喘著氣,忽而閉上眼睛皺著眉。
我在一旁坐下,想著朝良聲聲的控訴,看著日旭疲累的臉龐,滿心的迷惑。日旭沒有理由下這樣的毒手,可是卻又是梁家的人,還有誰?婆婆?舅舅?
「月華,替我換一下手上的繃帶。」日旭輕聲地說道,「剛才動手的時候,恐怕傷口又裂開了。」
我扶著日旭去床上躺下,把一旁暖爐的火撥弄得更旺了些,輕輕地去掀開日旭的衣衫,果然那些幫著的繃帶都已滲出血水。
「月華,你真的相信我沒有派人去殺孫朝良和他的妻子?」日旭趴在床上,語氣平靜地問道。
我一邊鬆開繃帶,一邊答道:「如果我不相信你,也不會擋在你的身前。你的為人,我是瞭解的,你不要在此刻才告訴我,我又是識人不清,有眼無珠。」日旭沒有理由去殺人。
日旭輕聲笑了笑,忽然輕哼了一聲:「好疼,你謀害親夫。」轉而又是努了努嘴。
我臉上一紅,湊過去輕點一下,卻不料被日旭拉著不放,輕咬著我。
「月華,還是一樣的甜。」日旭喘著氣,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我想了還久了。不是傷重時的度氣,也不是戰場上的安慰,只是我們的情不自禁。」手指滑過我濕潤的雙唇。
我的臉上更是火燒,連忙推開日旭的手,挽了一塊白玉膏塗在日旭的傷口上,只聽見日旭一聲低吼,伸手挽住我的腰,「很疼嗎?瞧你以後還逞強。」語調卻是心疼得緊。
「我們過幾天就會都城。」日旭企圖說一些話分散注意力,「去向皇上解釋所有的一切,如果這次可以救國於危難,我們就退出權力的漩渦。」
「夫君已經有破流星的方法了?」我頗為意外地問道,「月華愚鈍,想來想去,總在想,如果用流星對流星,是怎麼樣的一副境況。」時間緊迫,我對流星也沒有仔細研究,最直觀的方法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想到這裡不覺得好笑,我空有一身的知識,卻卻無任何的辦法可以幫到日旭。一定還有法子。
「你不愚鈍,想的與我一樣。」日旭托著我的下顎,神色卻緊繃地說道:「我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用流星攻流星,這次回都城,也是為了看看流星的製造狀況。上次自羌族而歸,我便已經讓工部趕工製作流星了。」
「不過十天的工夫,來得及嗎?」我擔憂地問道,「製作如此重要的武器,人力財力缺一不可。夫君沒有和皇上商量過嗎?」對於那個至今還不清楚底線的皇上,我一直無法相信。
日旭慢慢坐起身子,披上衣衫,把手臂送到我的面前,「我有見過皇上,也向皇上分析了如今的局勢。原本,我也擔心流星的趕製,但是,既然上次苻清流來信說明願意一力承擔後方補給,我倒是心安了。」苻清流,的確是我們現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夫君,早些休息。」我收拾著一旁帶血的繃帶,卻被日旭攬到床上,責怪地說道:「身上的傷不能用力,夫君乖乖休息。」對著日旭帶笑得眼睛,臉上微微發燙。
「知道了。」日旭鬆開手,轉過身子與我鬧著彆扭,時不時還發出哼哼聲。
我收拾妥當,挑暗了蠟燭,鑽入被窩,把冰冷的雙腳往日旭的腳上靠去,凍得他一哆嗦,暗笑之下又把冰冷的手穿過日旭的手臂捂在他暖暖的胸口,大歎一聲:「好舒服。」
「白月華,你欺負病人。」日旭轉過身子伸手在我的腰上撓著,「瞧我饒不饒你。」
我忍不住笑聲連連,卻礙於日旭身上有傷,不敢與他打鬧,口中不停求饒:「夫君,繞過月華。我這就另拿被子,不冰你了。」日旭聽聞,一把攬我入懷,下顎在我頭上不停磨蹭。
「不許。」日旭低聲在我耳邊說道,「去年冬天還不是一個勁地往我身上賴著取暖?什麼時候我趕過你了?我心裡還歡喜得緊,希望你一輩子,每年的冬天都往我身上賴。」
心口暖暖的,「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漸漸聞覺日旭舒緩的呼吸,睜開眼睛瞧著面前這個我的男人。燭光忽閃忽閃,遠遠瞧去,又是一隻冬日難見的飛蛾,振翅撲火。戰場上的營帳,我早已經習慣,曾經還與苻清流僅一屏之隔地共睡在一頂帳中,也許那個時候,苻清流已經隱隱覺察到我的選擇,所以拼勁全力想留住我。如果,我可以早些出現在這個朝代,也許,一切都將重寫。只是,沒有如果。
第二天,就在日旭和手下將士商量回都城之事時,戰鼓大作,南朝舉兵攻來。趙勇和常在春領兵五千前去迎戰,日旭和嚴丹兩相商量之下,把回都城的時限定在一日。
「夫君,你的身體如何?」我總覺得日旭的臉色一直暗沉沉的,「昨日的吐血,我覺得不妥。」
日旭靠在馬車的車壁上,擺了擺手說道:「我是在擔心梁家的情況。過會進城,我會直接去面見皇上,梁家的事情,只能暫時擱置。」
「嚴軍師會不會下這個狠手?」我著急之下把心中的疑問提出,「當日就是嚴軍師追蹤我們。」
日旭搖了搖頭,說道:「你那些心思,我會不知道?嚴軍師的追蹤是我默許的,既然只要抓人,嚴軍師就不會下這個手。更何況,我覺得那些殺手,並不是我訓練的那些府中守衛。侍衛的腰牌,理應是宮中的事物。」我終於明白日旭的擔心,梁家可以做主的也就這麼幾個人,梅蘭那個時候還未入門,有嫌疑的,不過就是那麼幾人。
「你替我留意著就好。」日旭神色嚴肅,囑咐道:「如果今日我無法運走流星,他日還要你費神了。苻清流原是我較為放心的人,可是都城這裡還需要他主持大局。」
「夫君,放心。」我笑著答允,轉而想到,和日旭又要分別,心中一酸,衝上去攬住日旭緊緊抱著,「夫君要保重身子。」轉身下車,不敢再多流連。
梁府大門此刻正微微虛掩,我推入門中,卻不見往日眾多的下人,循著熟悉的小路,直奔春暉園。老遠就聽見喜兒尖利的聲音,「我們多年來在梁府中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這些東西已經是便宜你們了。梁家如今要垮了,難不成要我們一起陪葬?」
我氣急,跨入園子,瞧見暗生正護在婆婆身前,婆婆滿臉的驚愕,瑟瑟發抖;舅舅坐在一旁連連搖頭歎氣。
一群平日不待見的下人正圍著兩人,最後盡動手搶起大廳中的擺設瓷器,平管家在一旁又是勸又是攔,卻哪抵得過那些撒潑的女人。
「住手。」我厲聲喝道,跨入屋子,轉身進了婆婆的屋子,提著日旭父親曾經的佩劍,「唰」的拔出,指著滿屋子依舊吵鬧不堪的丫頭,一個步子邁到帶頭的喜兒面前,把劍尖擱在他的眼前:「有人想走的,我們絕不強留,該給的工錢,我們也照付。平管家,把府中會功夫的調到煙雨樓,在那裡,我們清算一切。哪個人的手再敢碰這屋子裡的東西,就莫怪我砍下她的手,梁家的東西,我捨了性命也不會讓人動了分毫。」
喜兒拿眼瞪我,卻終究敵不過我嚴厲的神色,垂下了頭。
婆婆喜極,站在我身旁不知說些什麼,我笑著安慰後,轉而對喜兒嘲諷:「你就是這樣對待心中仰慕很久的大少爺?以你這般卑劣的靈魂,替日旭提鞋都不配。」
很快,日旭訓練的那些家丁,已經聚集在春暉園,壓著那些起哄的下人去了煙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