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丹把我前去求糧的事情告訴日照了?我思慮再三,以日照衝動的脾氣,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他真相,否則一切的事情都將無轉圜的餘地。
「大嫂,你去哪裡了?」日照見我的身影出現在煙雨樓的門前,便大聲問道,有些不耐煩。
我見嚴丹在日照的背後對我搖了搖頭,便會意地說道:「不過出去走走而已。」
「門前聚集的那些租戶都來了好久,平管家問我怎麼處理,我本想找你商量的,卻不見你的蹤影。」日照坐了下來,原來他擔心的是租戶的事情。
「那你怎麼不出去問問?如今將軍不在府中,有些事情你也可以做主了。」我跨入樓中,看了一眼神色頗為鎮定的嚴丹,接著說道:「那些租戶是送糧而來的,但是我們府上都怠慢了。」
日照招呼我和嚴丹坐下,不解地問道:「送糧?平管家沒有說,什麼意思?」
我瞄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大堂,並不急著解釋,喚來了丫頭,讓他們沏茶並送上些點心。
「日照,不要毛躁,遇到事情更需要冷靜下來,想明白來龍去脈。」我見日照不明白我的舉動,站起身子在大堂中來回走動,便好心地說道:「平管家沒有說,是因為他不是可以作主之人,在他稟報給你之後,你沒有給他任何指示,他自然只能放任不管。至於租戶們為何送糧而來,已經早朝近兩個月的你,應該可以明白其中的原委。」
「他們是送糧給邊境的大哥?」日照有些不置可否地問道,「連這些百姓都知道大哥的難處,把自己並不多的糧食拿出來。不知道那個苻清流是不是真的想看著大哥死?至今都沒有個說法,我在朝上就想當著皇上的面質問他,卻被嚴軍師攔住了?」
「住口!什麼死不死的!」我聽到日照的口無遮攔,心中隱隱作痛,出言便重了,轉念歎了口氣說道:「查國庫,適當的調糧都不是可以倉促下完成的。你在皇上面前不分青紅皂白的出言,是不是打算毀了梁家的名聲?」
日照顯然被我剛才的怒氣震到了,此刻倒也一時間愣住說不出話來。
「月華姐姐,你外出回來了?」梅蘭手中端著一碟點心走了進來,「正巧聽見丫頭說你們這裡要點心,我便送了過來。小石,把茶端進來。」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剛才對日旭的訓斥希望梅蘭不要誤會才是。
梅蘭放下點心,在丫頭沏茶的時候,面露難色地問道:「剛才我聽見月華姐姐好像在說日照,難道他做錯事情了?」日照緩過神來,拉了拉梅蘭的衣袖。
「是我太擔心將軍的事情,語氣重了些。日照也是好心,別放在心上。」我坦誠地說道。
梅蘭在日照身旁坐下,探尋地問道:「是擔心糧食的事情嗎?還沒有確實的消息嗎?」
我和日照都點了點頭,嚴丹抬頭看了看門外,說道:「日照,時辰好像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該去看看都城的佈防了?」日照因為在刺客事情中,反應機警,表現勇猛,晉陞成了五品都督,協助負責都城的守衛。
「月華姐姐,我父親那裡送了信件來,讓我和你們說一聲抱歉。」梅蘭見嚴丹岔開話題,又重新說道:「他因為是吏部的官員,沒權插手戶部的事情,糧食的事情幫不上忙。」
日照拍拍梅蘭的肩膀讓她不要放在心上,我也笑笑說道:「比起你的父親,我那個主管此事的父親更幫不上忙。你不用自我責備。」我居然可以笑著自嘲。
日照神色不自然地看著我,我搖了搖頭,說道:「快些去巡視,做些事情讓將軍刮目相看。」
目送著擁著梅蘭離開的日照,我又一次覺得日旭真的身處千里之外的戰場,他曾經也一直這般擁著我走在梁家的大宅中,偷偷撓癢,常常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夫人,你此行的結果如何?」嚴丹清了清嗓子問道,「今日早朝上還沒有任何的消息。」
我看了看嚴丹,不知從何說起,只得搖了搖頭,無力地坐下,如果真是皇上的意思,又能怎麼改變?就算要借用百姓的力量,也需要好好斟酌,絲毫不能魯莽。
「苻清流不肯答應?」嚴丹一臉失望的問道,「沒有想到朝廷的黨爭會阻礙到今日的戰況。」
我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便坐下來理了理思緒,說道:「軍師,情況並不是這樣,你要仔細聽我說。將軍三番兩次對我提過那不翼而飛的二十萬兩災銀,今日苻清流告訴我,那些銀子尚在武朝的國庫中,卻不在戶部的帳本上。」
嚴丹的臉刷的泛白,顯然是料到了其中的曲折,怔怔地說道:「苻清流又是怎麼知道的?他的話本來就不可靠。夫人何故那麼相信他?」
「苻清流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欺騙我有什麼好處?」我只能盡量說服嚴丹相信我的話,苻清流和我之間的糾葛是不能為外人所道的,「將軍當初和軍師一定都仔細查過款項的進出,如果出了國庫,那麼多的銀子想來我父親也沒有辦法藏得不露絲毫蹤跡。最好的辦法便是依舊放在國庫,只要不去對帳,誰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
「如果苻清流和白松誠一同吞了那些銀子呢?他便有理由這樣和夫人說了吧?」嚴丹的確是十分的小心,「我曾經聽將軍說過,白府書房失火的那次,苻清流也去了現場,難保他不是去看看白松誠的善後工作。」
我一時無語,如果一般的外人,如嚴丹這般猜測確實也有可能,只得說道:「苻清流還透露,他是循著和白松誠平日裡走得很緊的宮人才查到這些的。那軍師是不是也循著這條線索去查一查白松誠的行跡?也許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這些都是費時間的事情,嚴丹會仔細去查,也許對刺客的疑案也有一定的幫助。」嚴丹點了點頭,「只是如果真如夫人所說,皇上真的是隱藏了自己的心思?」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可是為何不動用那些災銀呢?」我覺得需要和嚴丹商量我的疑惑,「如果早些救濟災民,也許武朝還不至於如此大傷元氣;將軍也不會動用充沛的軍糧,落得今日的被動局面。皇上不至於知道今日的狀況吧?」
嚴丹的臉色更是難看,聲音有些不妥地說道:「皇上藏起這些銀子的用意我們無法猜測,但是如果他想救將軍的話,應該有辦法讓那些銀子重回帳上。」
「所以我才沒有當著日照的面說出這些,他太過魯莽,到時候只會闖下大禍。」我點頭同意他的看法,「也許皇上正在做努力呢?我們也不要太過悲觀,且看看後幾天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