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和梅蘭二人穿著漸厚的冬衣坐在園中談著那兩個兄弟。
「月華姐姐,你最近的氣色好了許多,和大哥之間的誤會解釋清楚了?」梅蘭有意無意的問道,畢竟曾經的謠言傳遍整個梁府,而喜兒的爭寵想來在丫頭之中也穿了開來。
我喝了一口菊花茶,笑著說道:「很多誤會是由時間來解釋的。能夠想你和日照這般相處得怕是不多,能夠一見傾心,雖然其中有過坎坷,但也總算撥開雲霧見彩虹。」
「日照的脾氣有些魯莽,哪有大哥那般穩重。」梅蘭不好意思的笑著,轉而誇獎日旭。
我搖了搖頭,說道:「梅蘭你的心還真大。日照一個剛剛初出茅廬的新兵,就已經受封為督尉,雖然官階只有六品,但確實守衛都城的要職,能有幾人如他這般?該滿足了。」
「月華姐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以前我真的很難想像大哥還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面。」梅蘭遞了一片蘋果給我,接著說道:「我曾經有幸見過帶軍出征的大哥,從遠處望去之間烏黑的鎧甲,可是當大哥從面前騎過,那射出的眼神雖然迫人但也給了全城百姓安心。」
「你說的這些我倒是真的不能想像。」我若有所思的說道,日旭在我面前總是很黏人,馬上的風姿也唯有那次生疏的得勝歸來稍稍的留有印象。
梅蘭又是一笑,「大哥也許就是喜歡月華姐姐的淡然,月華姐姐越是不在乎,大哥就越想走入你心裡。」說完掩嘴偷笑。
「沒來由的胡說。」我輕點梅蘭的額頭,故做生氣地說道,「當初日照怎麼走入你心中的?你何以如此大膽與蒙古的郡主搶人?幾次三番與我們相遇真是巧合?」
「不是巧合,是緣分。」日照從一旁竄出摟著梅蘭的肩膀,親暱地說道。
「怎麼突然竄出來,怪嚇人的。」梅蘭推了推他,說道:「大嫂面前,不要失禮了。」
日照嘟嘟嘴,看著我說道:「怕什麼?大嫂和大哥兩人失禮的時候你還沒有見過呢。」
「堂堂的督尉,盡說些胡話。」我瞪了他一眼,轉而問道:「今日使臣朝見,如何?」
日照索性坐了下來,眉飛色舞的講了起來,「大嫂,說來我就生氣,這南朝人真是囂張。那朝臣拜完皇上後,就說來武朝的沿途,一直用一個謎題問當地的有學之士,卻無人知曉。我真恨不得當場看了他。」日照說著便有生氣了起來。
「那便是嘲笑我武朝無人?」我見梅蘭安撫著日照,便開口問道,「也輪不到你衝動。朝上那麼多人自然有出頭之人,你的性子真要收斂一下。」
「大嫂莫要著急,我在軍中磨練了一些日子,也知道要審時度勢。」日照拿起茶杯灌了幾口,接著說道:「這個時候,我到不得不誇一下那個陰冷的苻清流。」
我不敢問及苻清流的事情,梅蘭倒是適時的問道:「哪是為何?他當場出面呵斥了使臣?」
「他怎麼會那麼傻?」日照瞥了梅蘭一眼,故作玄虛地說道:「苻清流先客氣地誇了那使臣一番,隨即便問了是什麼謎題如此南猜?」
我含笑聽著,果然是苻清流的性子,雖然平時頗為冷淡的,卻從不願服輸,隨口問道:「是什麼謎題?」
「東海有大魚,無頭又無尾,丟了脊樑骨,一去直到底。」日照徐徐念來,我一聽如此簡單,想來是那朝臣故意借此羞辱武朝。
「大嫂,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日照見我並不好奇答案,不樂意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出東海,入西山,寫時方,畫時圓。我說的可對?」
「大嫂,你怎麼像在殿上一樣?當時苻清流也念出了這幾句。」日照突然站起身子,吃驚的說道,「不過苻清流隨即又笑著說,不是我們武朝的百姓不明白答案,只是不願意怠慢了貴客。那使臣不明所以,苻清流又似笑非笑地說,雖然謎底同樣是一輪太陽,但是大人所出之題乃是夕陽西下之日,而苻某剛才所指乃初升之日,想來武朝的百姓也明白其中的奧妙,不願讓使節難堪。」我聽了微微一笑,此番話語不露聲色的壓下了那使臣的氣焰。
「呵呵!日出和日落?真是微妙的比喻,的確是值得誇獎。」梅蘭也明白了其中的玄機,笑著地說道,「想來殿傷的群臣也都偷偷樂著。」
「那使臣漲紅了臉,又不能當場發作。我在一旁真是看的舒心,不就是仗著他們南朝富庶,小瞧了我們。」日照痛快的說道,「他果然還不甘心,居然又說道,既然文臣之首的苻清流展露了一番,作為武將表率的大哥也得顯露一番。便說有一個開藥店的親戚,一日收到一文人的四言詩句:胸中荷花,西湖秋英。晴空夜明,初入其境。長生不老,永遠康寧。老娘獲利,警惕家人。五除三十,假滿期臨。胸有大略,軍師難混。接骨醫生,老實忠誠。無能缺技,藥店關門。我聽得雲裡霧裡,大哥卻笑著站了出來。」
「大哥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梅蘭也不可思議的問道,這次我倒也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奧妙。
日照點了點頭,一臉崇敬的說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哥對藥材也有了那麼深的瞭解?」
「受過傷,自然就對藥上了心。」日旭的聲音傳來,日照和梅蘭連忙站起身。我卻一派悠閒地坐著沒有動。也許我眼中的日旭和別人看到的有著太多的不同。
「坐下來說說答案,我是想不明白這個了,等得讓人心焦。」我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說道。
「不過是幾位藥材的名稱,顯然是考教那開藥鋪的醫藥知識。」日旭對我無奈的一笑,一邊走來一邊說道,「不過是一些偏門的藥材,穿心蓮,杭菊,滿天星,生地,萬年青,千年健,益母,防己,商陸,當歸,遠志,苦參,續斷,厚樸,白朮和沒藥。」
「好了好了,知道你博學了。」我聽著古怪的名字,連忙喊停,「是不是正確我也不明白。」
「大哥說的對極了。」日照雀躍地說道,「最妙的是,大哥最後問了一句,莫非那位開藥鋪的親戚連這些都不能明白,把那文人的意思曲解了?」
我和梅蘭聽著都笑了起來,那使臣的面子著實被駁了不少,但也是他傲慢待人,咎由自取。
「日照,你怎麼還在這裡閒聊?」日旭剛坐下便抬頭看著日照,「這幾天皇城和都城的守衛,你也有職責去巡視一下。原本我是反對讓毫無經驗的你去坐上督尉這個位置的。不過看在你岳父的面子上,我也就相信你能夠勝任了。」
日照臉一陣紅,低著頭沒有說什麼便走開了。梅蘭一時尷尬,進退都不是。
「梅蘭,你去看看日照。將軍的話說重了,其實他心中信任日照的。」我只得如此說道,梅蘭如釋重負的對日旭拂了拂身,追著日照而去。
「你這是何必呢?明明那麼疼愛弟弟,偏要如此說他。」我無奈的說道,「日照已經娶妻了,你也應該放手讓他去闖闖了。」
「天冷了,別時常坐在院子中。」日旭摟過我的身子替我緊了緊領口,「日照的事情,我心中有數。只是南朝使臣突然前來,我心中不安。其實守衛之事,日照不過是一個幫手,我這樣說,只是希望他能有一個軍人的敏覺心和責任心。」
「那你就應該把自己這樣的想法明白地告訴他,何必要斥責呢?」我不贊成日旭的做法。
日旭唬著臉,說道:「怎麼總幫著日照和我作對,你的夫君是我!幫著我就好了。」
「醋罈子。」我笑著說道:「今日大銼南朝使臣的銳氣,夫君就不要過多擔心了。」
「明日晚上皇上又要大肆宴請使臣,你們這些家眷都要去。」日旭苦著臉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