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我慢慢安靜了下來,「為什麼會這樣?娘為什麼把自己鎖在書房中?」
日旭輕輕推開我的身子,抹掉我臉上的淚痕,說道:「別想太多了,現在冷靜下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岳母。」我點了點頭,日旭拉著我往母親的房間走去。這才發現苻清流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我們。
「苻大人真是為官熱心,半夜三更也親自趕到白大人這邊。」日旭不知為何出言譏諷著苻清流,言語中似乎夾雜著什麼。
苻清流一臉平靜,隨著我們一同走著,「白大人與在下私交甚好,而且如今賑災的事情白大人一力承擔,我這個尚書令親自趕來探望也不為過吧?」
日旭現在也許更是擔心我的狀況,不再與苻清流多說什麼,與我快步走著。母親的房前站滿了白松誠的妻妾,正交頭接耳地看著房中不知說著什麼,沒有見到的白松誠應該正守在母親身邊。一些下人也往這邊走來,想來書房那裡的火已經滅了。
眼前晃過我今天送給母親的玉鐲,我不可思議的找著目標,以為自己晃了眼,卻真真實實的看到那個鐲子此刻正套在了大娘的手上。娘的鐲子怎麼一個下午就到了大娘的手上?還有娘為什麼會在書房?娘的手為什麼最近粗糙了許多?一個個念頭從腦中閃過,好像一切真相就在眼前揭開,娘是被人害死的。
我走到大娘的身邊,斜著眼從頭打量著她,大娘有些心虛地嚥著口水,避開我的眼神看像別處。我不留情面地抓起大娘的手,高聲問道:「這個鐲子大娘從何處得來?」
大娘甩開我的手,不情願地說道:「我從珠寶樓裡買的,不可以嗎?你這是幹什麼?」
「哼!皇上賞賜的鐲子什麼時候珠寶樓裡也有的賣了?是哪家珠寶樓?讓將軍去查查是哪個人那麼大膽把皇上賞賜的拿去賣?」我抓住關鍵把大娘問得有些懵。
日旭聽到我這麼說,仔細地問道:「月華,這個不能亂說。你怎麼知道這是皇上賞賜的?」
「這是我們成親的時候,皇上賞給我們的。」我篤定地說道:「而這個鐲子我也是今天喝茶的時候剛剛送給娘帶的。不知什麼時候變到大娘的手上去了。」
「月華,這個你可不能胡說。鐲子相似得多了。」大娘一臉尷尬的看著我,漲紅著臉說道。
我一把拉過大娘,把她往屋裡拖,「我們去娘那裡看看她的鐲子在不在?你親口對她說,這鐲子不是我娘的。」我老遠就看見娘的手腕上空蕩蕩的。
「月華,你怎麼那麼不懂規矩?梁大人,你怎麼也不管她?」大娘害怕得不肯與我一同進屋,一雙眼睛瞧了瞧屋中的白松誠後,對著日旭說道。
「知道害怕了?怕見我娘了?」我怨恨地大叫道,也不知何處來的勇氣和衝動,抬手扇了大娘一個耳光。
「啪——」大娘一臉委屈得捂著臉頰,哭喊著:「反了,反了,哪有晚輩打長輩的,老爺,你來管管月華,替我主持公道。」
「你還有臉說?這是我替我娘打的。」我冷冷地說著,「你一直欺負她,對不對?是不是讓她干府中的粗活?是不是你讓她去書房的?」大娘顯然被我道中了心事,哭聲也止住了。「把鐲子還給我。」我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去扒大娘手上的鐲子。
「你這是幹什麼?痛啊!」大娘尖聲叫道,可是我卻還是用盡了全力把鐲子搶了回來。
白松誠不知何時走到了門前,似乎要抬手教訓我這個女兒,可是看到一旁的日旭,還是放下了手,輕咳了幾聲,說道:「月華,不要放肆了。你母親現在還躺在裡面,難道你現在還不讓她安靜地去?是我讓你母親到書房照顧我的。」
我的眼淚唰唰地往下流著,心裡替母親不值,為何母親要嫁給這樣一個薄情寡義之人?並不理睬白松誠的說教,我一雙眼睛掃過其他的妾室,狠狠地說道:「這些日子,我給了母親不少首飾,如果有哪位借去了,請即刻還來。」那些妾室沒有想到我會追究這些,站在原地看著白松誠卻沒有去取來的打算。
「各位夫人,月華很珍惜送給岳母的首飾,那些都是岳母留給的記憶。如果各位借去了,就請歸還。如果各位喜歡的話,我他日他人在送些別的過來。」日旭倒是給足面子地說道。
苻清流輕咳了幾聲,公道地說道:「本來白大人的家務事我不方便插言。但是梁夫人送的那些首飾都是皇上賞賜的,在禮部都記錄在案,如果鬧到了傳到皇上耳中便是欺君大罪,還望白大人和各位夫人不要因小失大。」白松誠眼睛掃過幾個妾室,她們神色緊張地從門前走開,顯然是去取那些首飾。
我不依不饒的責問道:「我娘也是白家的五夫人,為何讓她做下人的事情?如果不去書房的話,他現在還好端端地活著。」說著說著,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在書房整理賑災的賬冊,倩華在一旁端茶送水很正常,我後來走開一下,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書房著火了。也許是意外,月華,你要放寬心。」白松誠一臉哀傷地看著我解釋著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和倩華在一起那麼久了,因為習慣她的服侍,才讓她來書房的。現在出了這個事情,最難過的人是我。」白松誠說著便抬手抹著淚,果然是很會演戲。我知道過多爭辯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會讓母親不能安心的離開。雖然我對書房的門從裡鎖著一直耿耿於懷,但是如今也沒有追究的辦法了。
我靜靜地走到床邊,看著安詳得躺在那裡的母親,忍不住抬手撫著她的臉頰,眼角已有著歲月的痕跡,只是嘴角卻微微的上揚好像十分安心。我心中默默的哀痛著,娘是因為可以擺脫痛苦的生活,所以笑著離開嗎?可是,娘,你的月華怎麼辦?沒有你的日子我怎麼支撐下去?
苻清流什麼時候離開我並不知道,日旭一直陪著我到第二天的早晨,因為早朝不得不離開,走之前再三叮嚀讓我不要和白府的妻妾再起衝突。已經拿回母親東西的我,自然也不想讓母親走得不安心,順從地答應了日旭讓他放心。
跪在靈堂中的我穿著一身孝衣,機械的把冥紙扔到面前的火盆中。前來拜祭的人並不多,因為我不想過多的人來打擾母親。聽到那些客人對著我說節哀,我只會習慣的點頭,心已經沒有感覺了。也許,每承受的一次打擊和失望,在心的外面就會長出一層繭,經歷得多了,那層繭也越來越厚,直到最後,心就慢慢的感覺不到痛了。
下葬的那天,看見母親安詳得躺在棺材中,一撥撥的土灑在母親的身上,最後釘棺,我都已經不哭了,因為心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剛回到旭日園的第一天,日旭感到我的不正常,有些擔心地一直守著我,我卻笑著讓他放心。
母親下葬後的半個月,我的生活好像一切如舊,日旭也漸漸相信我已經從悲痛中走出,恢復了之前他的忙碌。
「心兒,你坐在這裡幹嘛?」我和梅蘭逛到煙雨樓前,看到心兒癱坐在台階上,問道:「不是讓你準備好點心送過去嗎?」心兒一雙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讓梅蘭看著心兒,輕聲地走入了煙雨樓。
剛踏到一半的樓梯,趙勇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那個白松誠真不是東西,眼看我們就要查到證據了,就這樣斷了。真是不甘心。」
日旭呵斥道:「閉嘴。當初我就不同意那樣做,如果你們不派那個人去,月華的母親會出事情嗎?你知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