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明所以,太后見我們二人有何事情?按理,皇后的事情已了,也算是對梁家有了交待,又何必如此討好於我們一個孕婦和一個剛進門的新媳婦?
梅蘭有些怯生生地拉了拉我的衣袖,有些擔憂地說道:「梅蘭只有新年的時候進過宮,前後不過三次,我要是出了差錯怎麼辦?」
「不用擔心,你那麼乖巧,我和月華也會陪著你。」婆婆慈愛地看了眼梅蘭說道。
「月華姐姐,你會去的把?」梅蘭渴求地看著我。我一時語塞,其實心裡是萬分的不願意。
婆婆拍拍我的手,說道:「會去的。太后有意邀請,我們這些臣子能拒絕嗎?」我暗自歎了口氣,只得默認。
「夫君,明日月華要陪著婆婆和梅蘭入宮。」我躺在床上靠在日旭的懷中,平靜地說道。只覺日旭的身子震了震,把我摟得更緊了些,「夫君,沒有什麼需要交代的?」
「照顧好自己。」日旭簡單地說了一句,但是每次說起皇宮和那惠妃,我總覺得他的異樣。
「嗯。」我答應了一聲,鑽入了被窩,輕輕嘀咕了一句,「如果可以選,我是千萬個不願意。」
許是進入了初夏,天氣有些悶熱,改坐轎子的我不停的抹著額頭的汗滴。好不容易到了皇宮,還要頂著太陽慢慢走,梅蘭見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小聲問道:「月華姐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要忍著,要告訴我哦。」
我搖了搖頭,無力地說道:「我的身子很好,只是對這皇宮有些發怵。」梅蘭聽到我這麼說,臉上也浮現出擔憂的神色。我看了看她,讓她安心。
走入惠妃的萬翠宮,我習慣地拂身行禮,可卻見惠妃起身上前拉住我,嬌俏地說道:「月華姐姐有身孕了,何必那麼多禮?我們是自家人。」
一時之間,無法習慣惠妃的熱絡,我低著頭推到了一邊。
「這是日照的妻子?出落得真是水靈,真是讓人喜歡。」惠妃看了一眼梅蘭,轉頭問婆婆。
婆婆笑著回答:「的確是討人喜歡的孩子。」
「玉瑚,把太后賞賜的那對玉鐲拿來,給月華姐姐和梅蘭一人一個。」惠妃吩咐道。
玉瑚走入內堂,不一會兒,取了一對色澤通透的翡翠鐲子,在惠妃的眼神指示下,恭敬的遞給了坐在一旁的我和梅蘭手中,玉瑚還偷偷的恭喜我,梁夫人心地仁慈一定能誕下麟兒。
惠妃對婆婆又說了些太后對她和梁家的恩澤,隨即便讓我們與她一同去拜見太后。
重新踏上去天曉宮的路,我難免有些心悸。前次暗暗謀算太后的想法,設計布下苦肉計之局,而後又大舉施加輿論壓力,才勉強保住皇后和惠妃,太后是否知道其中的玄機?
「月華姐姐,我們是不是只要不出聲就好了?」梅蘭被我的緊張所感染,小聲問道。我點了點頭,緊緊跟上惠妃和婆婆的腳步。
太后見到我們顯得十分高興,十分親切地招呼我們坐下,問了梅蘭婚禮當天的情形,也問了我的身子,當場有賞賜了一支人參給我補身子。
「月華何德何能,得如此厚重的賞賜。」我慌忙起身下跪。
「快些起來,惠妃說你們一直想來拜見我,可見你們對哀家的一片心意。」太后抬手示意我不要多禮,「而且,月華你聰慧過人,很能明白哀家的心思,這點賞賜是你應得的。」
我冷汗連連,不是說太后要見我們,為何又變成了我們主動提出?而太后最後那句話顯然是暗示她很滿意我們之前的苦肉計,這深宮中的女子都著實可怕。
「太后真是慈祥可親,那麼體恤。」梅蘭在走出天曉宮時說了一句。我無心在意這些,只想快些回家。這個皇宮裡的一切,無論是人或事,沒有一樣讓人感到舒服。
「姑媽,我們去無色宮探望一下皇后的病情吧。」惠妃隨口提道,我的心又是一慌。
婆婆到是和顏悅色地說道:「小瑩,這樣妥當嗎?太后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姑媽,皇后一個人在無色宮很是寂寞,我是她的好妹妹,去探望一下有何關係?」惠妃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了婆婆的嘴。惠妃的語氣雖然十分客氣,但是那嘲笑諷刺的眼神卻無法遮掩,見這情形,她是想去皇后宮中鬧事。
我實在不願多事,只能盡量放緩語氣地說道:「惠妃娘娘,月華的身子有些沉,可否先回外翠宮等您?」
「惠妃娘娘,梅蘭想照顧大嫂,也不同去了。」梅蘭緊接著我的話說道。
惠妃突然拉長了臉,說道:「無色宮就在回萬翠宮的路上,我當初也沒有梁夫人你那麼嬌氣,去坐一會兒就好,費不了你多少時間。這個不去,那個不去的,是不是都嫌棄我這個在宮中沒權沒勢的惠妃?」
「小瑩,好好得,發什麼脾氣。」婆婆蹙了蹙眉,說道「月華,梅蘭,我們都陪著惠妃去無色宮,也好互相照應,很快就回萬翠宮。」
見此情形,我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只得同去,萬事小心就好。
無色宮在皇城偏僻的角落,我們從皇城大道上轉入僻幽的小道,老遠就看見了無色宮三個大字,那血紅的字彷彿是一個女人心中滴出的血,刺人眼睛。宮門前的長滿了無人修葺的竹子和雜草,這裡與其說是養病之所不如說是廢棄冷宮。原本富貴雍容的皇后如今幽居於這個冷清的殘破之處,難免讓人感到人情冷暖,惠妃何必在來此初落井下石刺痛人心?
「吱呀」一聲,一個宮女推開了無色宮的大門,由於年久失修,這門上的紅漆脫落了大半。我們一群人先後走入,卻不見一個宮女前來相迎。整個宮裡似乎都無人搭理,那些大樹的枝幹有些都茂密的垂了下來,地上滿是折斷的樹枝和凋零的花。
「誰啊?」尖利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一個中年宮人從屋中走出,見到惠妃連忙下跪行禮。
惠妃抬眼沒有瞧著她,聲音從鼻子裡傳出:「皇后呢?」那宮人不敢起身,指了指右側。
大家都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都驚呆了。皇后穿著明皇的宮服,一個人在右側屋子的堂中來回走著,口中唸唸叨叨。一張原本十分秀氣的臉孔,此刻塗滿了胭脂,髮髻上插滿了首飾,一些頭髮披散開來,性情十分可怕。
「這不是皇后娘娘?」惠妃緩過神來,慢慢朝右堂走去。皇后好像沒有聽見,依舊在空中不停地揮手,並沒有抬頭看我們。
「你還不快去準備?」走進皇后,就聽到她好像是在吩咐下人,「皇上快要來了,幫本宮梳理頭髮,侍弄妝容。」
「皇后娘娘,你是不是在做夢?」惠妃跨入堂中,冷冷的說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也有今天的下場?皇上把你打入冷宮,早就不要你了。」惠妃說完上前不停地搖著皇后的身子,想讓她清醒過來。
我心中不忍,轉頭看著身旁的中年宮女,問道:「皇后娘娘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進了這裡沒幾天,皇后娘娘就神志不清了。有時,清醒的時候就大罵明妃娘娘,不清醒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屋中盼著皇上。」中年宮女冷淡地說道。
我搖了搖頭,女人總是如此執著,一顆心交了出去,就不懂得收回。
「你胡說,皇上很疼愛我的。」皇后抬起眼睛望向惠妃,突然臉部的表情表情大驚,尖叫道:「你還有臉來見我?都是你害我!都是你!」說著便坐在地上哭了起來,臉上厚重的妝容都花了開來,著實可怕。梅蘭拉著我的衣袖,躲著背後不敢多看。惠妃也有些害怕地走了回來。
「皇上,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皇后哭泣的聲音越來越響,「太后和我說,這是你的旨意。我只聽你一個人的,皇上你怎麼不來看看我?」一陣心痛,側過臉不想再看。
「啊呀……」惠妃一聲尖叫,往我身後躲來,我不明所以的看去,原來皇后發了瘋地衝出屋子,朝惠妃衝去。
「你這個賤人,是你迷惑皇上,你一個人椒房獨佔。」皇后揮舞著一雙枯枝般的手,一路扭打而來。身旁的中年宮人,一味地往後閃躲,而一些宮女因為礙於皇后的身份,都被她推開,只見瘋婆般的皇后很快的衝到了我的面前,只得本能的舉手擋住,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心悸的想轉身護著孩子。
皇后的拳頭雨點般的落在我的臉上和身上,婆婆在旁大叫:「你們幾個快去幫幫月華。」梅蘭也大聲的叫著,「月華姐姐……我這就過來。」
身後的惠妃拉扯著我的衣服,我無法轉身,只能使盡全力的抓住皇后的雙手,想把她推開。一時重心不穩,就這般往後倒去,眼看要落在惠妃的身上,她卻在身後退了我一把,我的身子就這般直直撞向了皇后的手肘。
我痛得彎下了身子,手捂著肚子起不了身。
「月華姐姐……」梅蘭驚恐地在我身邊喚道,「你怎麼流血了?」我驚恐的低頭,看到自己的裙擺出淌出鮮紅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