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一直站在旭日園的門前等著日旭。
「我們這就去驛館吧!」看見日旭出現在視野之中,我便走上去說道。
日旭和我一般著急,兩人便快步往驛館走去。
我們在下人的帶引下走入偏廳,看見正座上的烏蘭托雅郡主,日旭開口道,「梁某與賤內拜見郡主。」
「梁將軍不必多禮。」郡主示意我們坐下,「如果梁將軍是來說那子虛烏有的聯姻之事,大可不必開口,本郡主不致如此厚顏。」
日旭連忙起身,「郡主誤會了!梁某此次來,只是為昨天內子和日照的魯莽來致歉的。」
郡主看著日旭如此低聲下氣,倒是不知如何是好,「梁將軍,你是烏蘭心中的勇士,你如此這般,烏蘭不敢當。」
「多謝郡主厚愛。」日旭依舊小心地說道,「梁某可否斗膽問上一句?」
「將軍請說。」郡主說道。
「日照如此不才,郡主卻青眼有加,梁某一直疑惑,君主可否道明其中原委?」日旭如此坦白的問道,不僅出乎郡主意料,連我也摸不著頭腦。
「將軍此問,烏蘭很難作答。」郡主露出小女子般的害羞神態,「只是日照那日比試,射出的三箭,好似也射中了烏蘭的心。」
日旭聽後,歎了一口氣。
烏蘭不解的問道:「將軍何故歎氣?」
「郡主可知,射箭與愛有一個共同之處?」日旭看著郡主,認真地說道。
「將軍真愛說笑。」烏蘭不知可否。
「就是時機。」日旭脫口而出,「射箭不只是臂力和瞄準那麼簡單,掌握風勢把握時機射出,才是百步穿楊的關鍵。愛也逃不開時機,如果在對的時候遇見對的人,那便是緣分,如今郡主在錯的時間遇見了日照,那就是有緣無分。梁某不得不替郡主一歎。」
郡主聽了日旭的話,不語。
日旭接著說道,「梁某不想因為日照之事影響蒙古與我朝世代的邦交,所以才對郡主無理地說出上述之言,郡主天真活潑,我梁家如能有郡主這般的媳婦,真是祖上榮耀,只是日照不肖,聽不進我這大哥之勸,還惹怒了郡主,望郡主聽過梁某上述之言,思量再三。」
「烏蘭也沒有想過要嫁給心中沒有我的人。」郡主辯解道,只是心中定是還有些放不下那心中之人。
「郡主可否聽月華說一個故事?」我站在日旭的身旁,出言問道。
「又是什麼道理啊?」郡主問道。
「請郡主耐心聽我說完。」我接著說道,「有一文弱書生,出生於名門望族官宦之家,終日苦讀四書五經,以期早日金榜題名。他掌心有一硃砂痣。算命先生預言:貴公子天生富貴之命,掌心帶痣,乃掌握官印之相。十七歲那年,他在無恨河旁遇見了生命中第一個美麗的女子,試圖接近她,卻被她婉言相拒。三年後的同一天他們再次相遇。那女子望望他,仍無語。六年後的那一天,那女子告訴書生:『我的前世本是東海一隻魚兒,一千年前的五月二十一,有個漁翁救了我,今生那個漁翁已經轉世,我之所以來就是為了報恩。』那書生喜歡上了她,一個前世是魚兒的女子。夏露冬雪,轉眼七年過去了,書生也七次錯過了進京趕考的機會。第八年,書生準時守侯在無恨河畔,那女子卻遲遲未來,或許她已等到了前生那個漁翁,或許,她已看破紅塵,在無盡的思念中又化為一條魚兒隨河而去。無恨河的水漲潮了,書生在等待中沉沉睡去,夢中見到了魚兒,她已經化為佛前一朵清蓮。佛曰:『這是你命中劫數,魚兒本為我佛座下一朵清蓮,千年前曾經從我佛座前悄悄離開,游到無恨河畔,無奈無恨河漲潮,魚兒不得脫身,幸得一漁翁相救才得以倖存。魚兒為表感情之情,就苦求於我給她七年時間,讓她轉世成人,前去無恨河尋找她的恩人。如今七年已過,漁翁早已不知去處,她就化為真身回到了我身旁。遇見,乃你造化,不得之,亦是你命中劫數。』世間之事變化無常。有些人,或許與她們素昧平生,卻甘願用盡一生為她去等,明知到頭來會是如夢一場空,也不願去看沿途美麗的風景。書生乞求佛主能把他留下來,也化為一朵清蓮,能與魚兒朝夕相伴。佛主想了想說:「你本為名門望族之後,且有硃砂痣護體,今日命不該絕,你回去吧。」書生不懂佛家之道,更不知何為硃砂護體,執意懇求佛主收留。佛主說:「把你的手伸開,在你的掌心,生有一粒硃砂痣,此痣生於其他,並無大礙,卻偏偏生於你掌心之中,乃你命相所定。若你真心向佛,倒也簡單,除去你掌心硃砂痣即可。但掌心痣乃有生命之靈物,凡人除她不去,我等替你摘掉又惟恐荼毒生靈。」書生懇求佛主:「只要能讓我化為清蓮與魚兒相伴,失去硃砂痣不足為惜。懇求佛主將我左臂除去。」書生握緊拳頭將左臂伸出,忽然看到手掌中有一縷血紅的液體輕輕滑落,浮於水中,散為幾絲紅線,久久徘徊在佛主身邊。許久,佛主才說:『五百年後,你若不能感動魚兒,會有另外一段姻緣。今日,我就將你與魚兒一起,化為我佛座下的並蒂蓮。記住:你只有五百年的時間。』夢醒了,書生終於如願以償的與魚兒廝守在了一起,以為五百年的執著足能感動魚兒。佛界五百年一晃而過,猶如仍在夢中,佛主說:「五百年過去了,魚兒在我佛家靈界已修行成仙,你卻守在魚兒身邊孤獨的思念了五百年,時辰已襖,你將從我蓮花寶座下離開,去開始你的另外一段塵世姻緣。」書生含淚問魚兒:『五百年前,我與你一道化為佛前並蒂蓮,你若有情於我,就與我一起回到塵世再續前緣,好嗎?』魚兒說:『我在佛前悟出大道,你在佛前倍受煎熬。你我本為佛前並蒂蓮,倘若能潛心修行,亦能修來一段姻緣。無奈你身陷情網,你我緣分已盡,此為天意啊,你去吧,紅塵中自有真愛等你。」五百年的等待呵,書生竟未能打動於她,自認紅塵中不會再有喜歡的女子了,便決定去佛門清淨之地南海禪寺了度殘生。寺院在剃度之時,突然看到了書生掌心的那個疤痕。住持說:『施主本不該遁入佛門,即便換上佛衣,也難掩你紅塵之心。』書生向佛決心已定,便順手拿起案前的剪刀對著手腕說:『我心已死,倘若住持不讓我皈依佛門,我寧願一死。』住持說:『你回頭看看,她就是你紅塵中的姻緣,也是為你守侯了五百年的靈物。』書生不懂住持在說什麼,一陣長風吹過,望見了門外一個身著褐衣的女子已經哭成了淚人。她悲蹌著說:『你真要遁入佛門嗎?我是痣兒,一個五百年前你掌心的硃砂痣。』佛主不知何時來了,說道:『你可曾記得五百年前你掌心的那一粒硃砂痣?你可曾記得當年你懇求我將你與魚兒化為我座下並蒂蓮時,你掌心有血滴流下?痣兒原本為你掌心那粒硃砂痣,隨你朝夕相伴,漸有靈性。當日若不是痣兒忍著萬般巨痛化為血絲從你掌心抽身離去,你不可能與魚兒再續五百年緣分。在你與魚兒化為並蒂蓮的同時,痣兒又忍著元神被抽離的巨痛,在你身邊苦苦等待了五百年……』五百年,書生不曾給痣兒一句承諾,痣兒也未曾對他有過一絲抱怨。書生緊緊地抱著痣兒——那個曾經是他掌心一粒硃砂痣,又為他甘心情願苦等了五百年的女子呵!書生哀求痣兒能給他三年時間,讓他在佛門修身養性,忘記曾經的一切。痣兒說:『我願意去等你,就在佛門之外。』為了一段緣分,你可以為一個陌生人等待五百年。五百年的時間不算漫長,或許生命中會有一個人同樣在為你等待,只是,你曾一度忽略了那束日夜守望你的目光。」
我一口氣把這個曾經感動過我的故事講了出來,郡主聽我說完後,不發一言;日旭也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郡主良久緩過神來,說道:「梁將軍和夫人的意思,烏蘭明白了。送客。」
我只是一時的感觸,難道又把事情搞糟了?日旭拉著我走出了驛館。
「將軍,我又多言了。」看見日旭目無表情,我輕聲道歉。
「我們現在也只能等了。」日旭拉住我的手,攤開在面前,那鮮紅的硃砂制就在眼前,「我就是那守護著你的硃砂痣。」
我們去了驛館後的第二天,皇上就傳旨讓日照隨日旭一同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