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看向谷遺湘的神情,就知道她沒有撒謊,而對於余我生,一看就知道心中有鬼,當即轉頭目不轉睛地看了過來。余我生憋了好半天,才抬頭看向袁**,道:「婆婆,我在那裡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醒之後,就只記住了一小半,將當時的夢境告訴給了妹妹,妹妹不相信。」
袁**聽到是一個夢境,好像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茫然地問道:「就只是一個夢境?」
余我生點頭道:「對呀。」袁**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口氣到底是出自歎息他的境遇,還是出自自己的肺部疾病。
袁**微微思索了小陣,還是問道:「你夢見了什麼,照直告訴我,我來看一看有沒有什麼玄機。」
余我生還沒有說話,哪知道谷遺湘就道:「哥哥說他看見了天空中飛出來一隻很大的老鷹,最後被他的歸魔劍刺死了,」袁**與袁慧聽到這話,幾乎同時間「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歸魔劍真的是神教對頭?那老鷹是不是神教的象徵呢?
余谷二人沒有料及袁氏婆孫二人反應如此之大,余我生好奇地問道:「怎麼了,婆婆,有什麼不妥嗎?」
袁**微微鎮定了心中的思慮,站立在一旁的袁慧上前輕輕地為袁**捶背,算是安撫她的心境。
袁慧道:「婆婆,這個陣法難道就是這樣嗎?」
袁**回頭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繼而轉過來看向余我生,道:「生兒,還是你將夢境全部說出來聽一聽。」
余我生看得出二人對這夢境十分的好奇,當下瞄了一眼谷遺湘,谷遺湘的臉上也顯出了一絲孤疑的表情,似乎在說:「我一個小孩子就不相信的夢境,她們為什麼會要一聽再聽呢?」
余我生重新清理了一番思緒,將自己在後山的經歷全部說了出來,尤其那段奇怪的夢魘,說得更加具體,想到自己的寶劍將那蒼鷹從天空中擊落之後,看見蒼鷹滿身鮮血,而自己呢,接著莫名其妙的也是滿身鮮血,是天荒夜譚,還是一種暗示的巧合?沒有人能夠說清。
余我生也想聽一聽袁婆婆的看法,所以說完之後,余我生睜開一雙充滿好奇的眼睛看向袁**,希望她能夠為自己解惑。央求的語氣問道:「婆婆,這個夢好怪,是好夢還是壞夢呀?」
袁**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既然是一個夢,就不用放在心上了,你放心吧,按照夢境與現實相反的道理來看,應該是個好夢的。」
余我生回頭看了一眼谷遺湘,谷遺湘嘻嘻地笑了一笑,道:「哥哥,你就放心吧,婆婆既然說過,反正這是一個好夢,就不用擔心啦。」
余我生的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微笑,那神情,怪怪的,好像是在懷疑袁**說出來的話不可靠一樣,其實在他的幼小心靈,從來就沒有夢見過這樣的夢境,這夢境似乎在訴說什麼,不然袁氏婆孫二人為何會有那樣大的神情變化,只是她們不願意如實告訴自己。
余我生心中未免有些失望,但又不能強迫對方,只有默然。回頭衝著谷遺湘一個鬼笑,好像是想故意將緊張的神經放鬆下來。
袁**默然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生兒,湘兒,你們既然吃過飯了,就到外邊習武去吧,我順便教導一番。」
見到袁**拄著枴杖緩緩站起,又聽見她說道:「慧兒,你也一道來看一看我的弟子武藝,評價一番他們吧。」
袁慧點頭表示答應,隨在了婆婆的身後,朝著前面的庭院中走去,余我生轉身,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背後的歸魔劍,心中兀自冒出一個想法:「這歸魔劍難道真的是我神教的對頭?不知道當年那康家的人,為何一直沒有用這寶劍呢?」
她搖了搖頭,不讓思緒紊亂,舉步抬腳朝著屋外走去。
從此之後,這庭院中又多了一個人,袁慧安心的陪在了袁**的身旁,當每夜聽見袁**悠長的歎息聲時,心中總是疑惑難解,最終也猜到袁**的病情好像再一天隨著一天加重,不由得心中揪緊成了一團,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好像很難受,或許是親情的關係吧。
每一次袁慧問及袁**的病情,袁**總是淡淡地回應一聲:「沒事,還死不了。」袁慧沒有了小時候的頑皮,居然只是沉默,沉默。
時間如是被人從中悄悄的偷走,轉眼間,就快到了嚴寒的冬季,庭院外面的天空中,時不時的飛揚起了一陣雪白的花絮,原來是下雪了。
余谷兩個孩子看見這樣的情景,非常的興奮,吵鬧著要堆雪人。袁慧在後看見他們,心中一陣羨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越大,就越沒有少時的好動,整日裡都是眉頭緊鎖,顯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日,她扶著袁**緩緩地從房屋內走出來,看著漫天的細碎雪花,回味深長的說道:「我記得小時候的時候,也喜歡玩雪人,婆婆那個時候,總是阻止我。沒有想到婆婆現在年紀大了,居然對這兩個孩子看管鬆了很多。」
袁**回頭望了一眼袁慧,低聲說了一句,道:「等這兩個孩子玩雪人高興了,你隨我到房間來,你我二人共同參詳將那本《鷹苦咒》上面的秘密揭開。你知道,我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
每天夜裡,袁**都是早早回房歇息,連袁慧都沒有喊上,好像對自己的孫女,她還有所防備。至於她早早回房做何事,沒有人知道。現在突然聽見了袁**這樣一說,袁慧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麼似的,當即點頭答允。
袁氏婆孫二人往外看去,見到那雪花已經落了一地,薄薄地鋪滿了一層,如果就這樣一直鋪下去,過不了過久,就可以看見滿山厚厚的銀裝素裹,分外的漂亮。
袁慧的眼神之中充滿著無盡的嚮往,好像是在回味著小時候的頑皮青春。
袁**悠長的一聲歎息,道:「當年遇上這樣的寒冬天氣,我都是不許你出去,你現在可能會怪婆婆吧,婆婆當年管你太嚴了,你本來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小女孩,沒有想到在我管教之下,現在變得這樣的沉默。婆婆當年真的不對了,現在只是想要來彌補一些,你說可以嗎?」
袁慧上前輕輕地握緊了袁**的雙手,小聲說道:「你是我婆婆,孫女哪裡會責怪婆婆了。」
說及這裡,袁**回頭道:「看這兩個孩子這樣快樂,真的有些後悔當年。對了,通過前幾日見你教導這兩個孩子的武藝來看,這幾年你的武藝的確是有很大的進步。是自己領悟到的,還是其餘什麼方法學到的?」
袁慧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法子,只是自己東學一點西學一點,然後就拼湊在一起,學成了這些武藝,不過在神教的那兩年,卻是一點兒也沒有學到,多是誦念一些教義經文,很是枯燥。還好,我最後還是出來了。」
袁**聽得出來,袁慧這幾年一定吃多很多的苦,當下不便說什麼,雙眼只是看向了余谷二人。此時的余我生與谷遺湘正在那庭院中歡快的跳著、比劃著,好像永遠都喜歡在下雪的露天場地裡玩耍。
袁**道:「你上去告訴他們就在此好好練劍。我在屋內等你。」
袁**手中握著枴杖,朝後面緩慢地移動著腳步,步子看來是那樣的蹣跚。
袁慧點了點頭,朝著場心中央的余谷二人走去,道:「你們兩個就在此好好練劍,知道麼?」
余我生轉頭看向她,好奇地問道:「姐姐,你不來指導我們了麼?」
袁慧道:「今日就讓我休息一天,好好陪一天婆婆,行嗎?」
余谷二人經過這幾日的接觸,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余我生當即衝著谷遺湘微笑,道:「我們就好好自己練習就是了。」
袁慧好不容易擠出了一絲微笑,道:「那好,你們二人不要偷懶,我明日可是要考驗你們二位的了。」說完轉身朝著房內走去。
余我生與谷遺湘接受袁氏婆孫二人的親自指點,這些是范傑望塵莫及的,范傑曾經得到過袁**指點一兩招,但是自己還要照管五人生活瑣事,許多時候,都是去趕集買上一些必備物品,所以,習武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這日,他又一次出門了。當然,由於他曾經是神教中人,這出去之後,稍稍就改裝了一下,讓旁人認不出來。整個庭院院落之中,就只有餘谷二人在那裡飛舞著熟悉的劍法,外加飛揚的雪花,宛如是世界上最為美妙的舞蹈和輕逸的仙姿。
那范傑今日改裝成了一位普通的農夫,拉著一頭老驢,朝著正東方位的一個小鎮上行去,江南雖然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但中間的小河湖泊甚多。
所以,在袁**居住的這裡,彷彿就是一座人間的孤島一般,要經過一系列的小橋流水,才可以平順地到達集市上去,范傑每上一次集市,來回就要花費一天的時間,眼看著寒冬將至,所以這一次,更是為了採購冬日來必備物品,算一算時間,他們來到這裡快有四月了,這一次也是本年最後一次出來採購東西了。
范傑心中老是不安分,一直在想著那袁**與袁慧二人好像有什麼事情沒有說出來,不知道那袁**有沒有防備自己了,還有,那余我生到後山中遇見的一系列事情,到底是如何回事,他曾經說到從那墓碑前面拿出來的東西為何沒有了眉目,所有的問題,一直以來都困惑著范傑,只是從來沒有這樣安靜地想著要理清這些事情的來由。
現在靜靜地一個人走在路上,看慣了兩邊風景,雖然現在天空飄起了雪花,但是仍舊沒有心情重新來欣賞這些,思緒一下間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點上面。
范傑來到了渡口,放眼望去,居然沒有看見擺渡的船家,這與往常好像不一樣,在這以前的每一次,他來到這裡,總是會看見渡口兩邊會有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邊江河的周圍,可是有好幾個小村子,居民不下百來十家的,現在居然沒有看見一個過渡人,記得上一次出來採購東西,還是半月之前的時候。來這裡擺渡,偶爾與同樣要過河的農家閒聊時知道這裡天天會有船家,今天怎麼會有意外呢。
他回頭看向了身後那一片平原,偶爾可以望見平原的深處有裊裊上升的煙火,今天回頭望去,到處一遍死寂,好像這裡根本就沒有其餘的人來過,這裡就是沉寂如死水。
范傑記得左邊不遠處有一戶漁家,正要上前去打聽一下,哪知自己才想好,剛好就看見兩個人騎著駿馬朝著這邊來了,范傑當即心中一陣高興,想著一定是要過河的同伴吧。
那兩個人漸漸走近,范傑看著那兩個人的模樣,顯然吃了一驚,因為來者的腰間懸掛著的是一柄長劍,是兩個中年男子,看神情,好像會武藝,這二人一定是武林中人。
范傑心中這樣想著的時候,那二人又走近了一大截。為首之人右手控制著駿馬漸漸前行,緩緩地滴答滴答聲響在了范傑的耳邊,二人來到了范傑的身前,細心地打量眼前的范傑,要知道,范傑現在是一身農家打扮,但是看其舉止神態,裝扮得不是很到位。
范傑也趁機朝著這二人望去,見到二人神情蕭索,態度安詳,好像是天生就有一副好脾氣。二人並排走在了一起,左邊那人個子稍微要強壯一些,朝著范傑朗聲問道:「閣下,你是那個村子的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