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嘯沒有料到這老實巴交的管家倒還是一個忠於主人的僕人,心裡微然一驚,故裝好奇,道:「你這話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哪知此時的文治全然變了先前的模樣,使勁搖了搖頭,口氣甚是堅定,道:「不過份,一點也不過份。余老爺可是一個好人,雖然有時候有些苛刻,但總體來說還是對我們很好的。我跟隨余老爺這麼些年,多少也是有點感情的!」
他說完這話,居然是自己右手去拿起了酒瓶,逕直朝自己面前的酒杯裡面灌酒。連嘯見此眉頭一皺,道:「文管家,你喝醉了?」文治搖頭傻傻地一笑,道:「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可能喝醉呢。你聽我說,聽我說。」連嘯見他果然喝得有些頭暈,說話也是連貫不上了,但他正希望這個老實人酒後吐真言,所以見到他的醉態,一點兒也不驚奇,反而是靜靜坐下來聽他傾訴。
文治接著道:「我記得那一年,那一年我娶老婆,余老爺親自到我家來為我道賀,我只是他的一個下人,他······他卻能夠放下自己的身份,來為我道賀,你說,你說他是不是對我很好了?還有,還有,第二年,對。就是第二年,我老婆生我那丫頭的時候,余老爺還特意許我半月的假期,讓我回家陪老婆······」
連嘯一聽到他說私事,不由得大失所望,心裡想道:「這管家也太麻煩的了,盡說的是廢話。」
他實在沒有那樣好的耐性,咳嗽了一聲,插嘴道:「現在的劉夫人難道沒有餘老爺好嗎?」
文治抬頭傻傻地看了連嘯片刻,老半天後才是使勁地搖了搖頭,一口將面前倒好的酒杯一飲而盡,苦聲一笑,只道:「她,你說那個劉夫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聽別人說,那是十足的一個無賴之徒。哼,雖然是個女人,比我們這些大男人還厲害!」
連嘯一聽到這話,心裡很是好笑,又有點好奇,問道:「她這樣的厲害?只怕是要經常剋扣你們的工錢了?」文治又是倒滿了一杯酒迅速飲下,喉間打了一個嗝,就栽倒在了桌上睡著了。
連嘯不由得搖了搖頭,一聲苦歎。放眼向江面看去,正見樓梯上有兩個人藏頭露尾的鬼鬼祟祟的樣子。
連嘯不容多想,立馬身子一躍,空中幾個小步轉眼之間就到了樓梯處,雙手一伸出,就將那藏匿的二人一把提了起來。只聽得碟落成碎的聲響,原來是兩個要上前送菜的船手。
那兩個人沒有料到這半老頭子竟是如此的了得,早已嚇得身子發軟,全然任由連嘯雙手提著。連嘯見到是這二人,雙手一鬆,兩名船手立馬跌倒在地。連嘯冷冰冰地道:「你們鬼鬼祟祟在那裡想幹什麼?是不是想下江去洗個冷水澡?」
兩船手被嚇得睜大了雙眼,居然忘記了說話,只是傻傻地望著望著連嘯,長大了嘴,靜若寒蟬。連嘯再次大聲說了一遍。兩名船手這才如夢初醒,先是使勁點了點頭,稍過片刻才急忙地使勁搖頭晃腦,模樣倒是十分的滑稽可笑。
連嘯嘴角微微地笑了一笑,道:「你們有什麼話說?」
兩名船手本來也才出來不久,正準備將盤中酒菜端了上來,哪知就在此時,突然聽見了文治的醉話,當時唬了一大跳,兩人可是才到不久的新手,只知道忠於新主人劉夫人,可是文治是余家十年的管家了,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如何不讓二人吃驚,所以這二人就不敢將酒菜立即端了上來,而是藏匿在了樓梯,進退兩難之際,卻又被連嘯發覺了,被提了出來。
連嘯嘿嘿地笑了一笑,正要發作之際,兩名船手驚慌失措地連忙辯解道:「我們什麼也沒有聽見,真的什麼也沒有聽見。」
「我們不僅什麼也沒聽見,連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見。」
兩人邊說邊磕頭求饒。連嘯雙手負於背後,雙眼怔怔望著江水,悵然一歎:「唉,你們如此說假,即便是我想饒過你們也難了。我很喜歡有人說假,卻討厭你們這種見之戳穿的謊話。」
他這話一完,雙手拇食二指成鉤形,迅速地朝兩名船手的後頸出勾去,只聽到兩船手一聲嚶語,就此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了,連嘯再向四週一望,見到周圍沒有他人之時,順手就將兩名船手的屍身推到了江水之中了。他自認為這一切做得乾淨利落之時,又聽見身後有人出了一聲歎息聲。
連嘯急忙轉身看去,只見余出天已經站在了樓梯之上,正是將他殺害船手拋屍江水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連然發出一陣驚歎惋惜之聲。連嘯盯住余出天的雙目,余出天也是怔然地望著連嘯,二人就此不動地互相凝視著過了片刻。
連嘯緩慢地走上前來,用手撣了撣身上的衣塵,朝余出天笑了一笑,問道:「你醒了?」余出天緩慢地登上了敞頂,笑了一笑,只道:「原來上面是你,是你將我吵醒的了,所以我就上來看一看。」
原來是文治當時跌落到了桌下的時候,轟然一聲驚響將余出天給吵醒了的。他說完這話的時候,立馬變得一臉怒容,緊緊地盯住連嘯,突然聲音變得很大,生氣道:「你為什麼要殺害我余家的船手,你為什麼這樣地心狠手辣?你是在做什麼了?」
連嘯突然之間看他變成如此的生氣,自己是何等人物,豈容他人如此向自己這樣地無禮!連嘯轉過身來,不看他的臉,面朝江水,冷然道:「你這是什麼態度?莫非是想反對我的所為嗎?哼,你以為老夫做錯了嗎?」
余出天臉部青筋暴突,極像是一位發怒的狂獅。余出天正準備開口反駁,連嘯已經右手伸出點中了他的胸口膻中穴,不讓他再有說話的機會。
連嘯默然地看向余出天,拍了拍他的右肩,俯首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老夫的閨女被人抓走了,老夫沒有先去尋救,而是一起和你來幫助你查清你的家門慘案,你卻如此敢對我無禮,如不是看在我女兒的情份上,老夫現在就要你去陪你老爹老娘。殺幾個船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犯得著我們為此事鬧僵嗎,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我為你點的是一個活穴,你只需要熟睡半天,穴道自解。我要帶著姓文的管家走了,你的家事還是你自己去解決好了,老夫犯不著幫你了。」
他說完這話,已經轉身前去抱起了文治,朝那船敞下面走去,在離開船頂之時,他也是回頭看了一眼余出天,而余出天或許已經想到了一些事,靜靜地閉上了雙眼,回想著連嘯的所作所為,實在猜不透此人居心何在,但這些船手終究是無辜的,卻是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到底又是誰的過錯了呢。
余出天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個人安靜下來回想往事和計劃如何面對自己家門不幸的悲慘。
連嘯沒有停步,還是走了下去,他要命令船手將帆船在就近出靠岸,船手個個早已在船頭聽見了船敞上面發生的爭吵聲,只能照他的命令,將船調動了方向,逕直朝岸邊駛去。
船靠岸,連嘯二話不說,就帶上了文治,朝那江邊大步走去。船上眾船手見到文治離去,本想開口勸說連嘯放下文治,可正面一見到連嘯那樣的凶樣,竟是沒有人敢開口說話的了。
萬一不好,自己又像船上先前那幾名船手突然失蹤了的話,倒是危險萬分了,所以能不說話的全都閉上了嘴。現在也只能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文管家帶走的了。連嘯心裡很是心酸難受,也是傷心地離開了這艘帆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