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風與允鎏二人一前一後頗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匆匆來到府門,管家早已經在門邊等著了。
「少爺。玉風貝勒。」老管家點點頭,一揮手便叫站在遠處的馬伕將馬車牽了過來:「少爺,老爺已經與福晉一道先去紫禁城了。」
允鎏點點頭,倒是對這位在自己家中兢兢業業幹了幾十年的老人很有禮貌:「張伯,辛苦你了。」
說話間,那馬車已經停穩在了門口,允鎏將袍子一掀,很是利落地進了馬車。玉風也趕緊鑽了進去。
只聽得允鎏吩咐馬車伕啟程,馬伕一聲吆喝,馬車便緩緩地動了起來。
玉風瞧著馬車已經開始走了,迫不及待地便問道:「剛是什麼事,什麼不見啊?」
允鎏看了他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是那幾個辦事不力的人來請罪呢,那個錢莊老闆的蹤跡找著了。」
「找著了?那怎麼樣?」玉風一聽,更是窮追不捨。
「還能如何。既然是請罪,你也應該猜到他們辦砸了差事吧。」允鎏閉目養神,內心煩躁得很,聲音卻依然平穩。
「……死了?」玉風輕輕問了一句。心下一沉,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哼。」允鎏一聲冷哼:「何止是死了,都快只剩下一灘白骨了。屍體是在郊外的林子裡頭現的,去的仵作說了,死了怕有個把月了。是怎麼死的,他也沒辦法看出來。融雪幾乎帶走了一切線索。」說到這裡,允鎏的聲音多少有了些憤怒的色彩:「拿著朝廷的俸祿,叫他們盯一個人卻盯不緊。更可笑的是,死了個把月才找出來。難道朝廷都養著些酒囊飯袋麼?我不稀罕他們的請罪,只望他們用腦子好好想想,怎麼當好這個差事。」
「哎,你這線索,豈不是斷了?」玉風歎了一口氣,也遺憾地用扇子敲了敲手掌。
「斷了,斷得乾乾淨淨。」允鎏說完,便又閉起了眼睛。
載著他們兩人的馬車悠悠地向紫禁城使去。
赫那拉王府的老管家站在門口,直到確定馬車已經完全駛入了夜色之中,再也看不到的時候。才放心的往回走。這個時候,從城門處急急跑來一個官差。
「管家先生,請留步。」那人雖然跑的氣喘吁吁,但是在赫那拉王府總管的面前禮數還是不敢怠慢。
「你是?」老管家奇怪地看著這個兵卒。
「回管家先生的話,小的是守著內城門的。剛才門口來了一個小姑娘,說是要求見赫那拉王府的大貝勒。還說是要緊事,都跪下來求咱了……所以,小的還是過來稟報一聲。」
「哦?她有什麼事情?」管家一聽是女子,而且還是內城外的。更覺得奇怪,想他家少爺他最清楚,潔身自好的很,是不可能鬧出什麼滿城風雨的風流韻事的。就是最近……好像勿返閣走動的比較勤,想到這裡,管家又問了一句:「那女子說了她是誰沒有?」
兵卒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結果地搖了搖頭:「回管家爺的話,那女子說這事情很要緊,卻只能對大貝勒一個人說。咱們怎麼問都沒結果。至於她是誰……她只是說,她叫沈凝心。」
「哦。」管家只是覺得這個女人的名字很耳熟,根本就不會想得到她就是這幾天內城裡頭的人們傳得沸沸揚揚的靈鳳繡莊的主人,要是他知道,他也不會表現出這種不屑。
一定是什麼女子瞧上了少爺,纏著不放吧。
管家如是想。
於是揮揮袖子說:「叫那女子回去吧,少爺進紫禁城赴宴去了,她今兒個是瞧不見了。」
說完,管家便在那兵卒打千的時候,走進了王府裡頭。
玉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勿返閣的,當她恍恍惚惚地一步一步走回自己房間的時候。醒兒已經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正在房內漫無目的地走著,卻見到自家小姐失魂落魄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趕忙迎了上去。
「小姐,小姐您這是去哪裡了?」醒兒瞧見玉寧整個人都在失神,對她的問話置若罔聞,只是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更是讓她感到不安:「小姐,您可別嚇我啊,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玉寧搖搖頭,沒有神采的瞳孔中映著微微燭光。
醒兒看到玉寧這幅模樣,實在不放心走開。可是開了幾次口,終究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於是她歎了一口氣,轉頭要退下,又突然想起了她要告訴玉寧的一件重要的事情,才又輕輕走到玉寧身邊道:「小姐,無月公子不在了。彷彿是已經離開了。」
本來神情呆滯的玉寧終於因為這句話有了一絲反映。她先是一愣,爾後眼神變得更加悲慼:「他要走,也是應該的。你先下去吧。就讓我一個人呆著。」
醒兒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退出了房間,臨走前還是不放心地瞧了玉寧一眼,見她還是沒有什麼動靜,歎了一口氣才真正走開。
玉寧聽到醒兒的腳步聲漸遠,這才扶到桌邊,身體禁不住在微微顫抖著。一滴淚,從玉寧的眼中流了下來。
緊接著,兩滴,三滴,眼淚簌簌流下。
「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玉寧喃喃地問著自己,卻現自己真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一切都無力回天了。如果那個龍鳳佩真的是有毒,如果皇上並沒有僥倖逃過此劫數,勿返閣不日或許將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不,何止是這區區勿返閣?整個京城大概從此都會長期籠罩在弒君的恐怖之下,人人自危,就怕哪天倒霉被連累吧。玉寧在自己的又可以重新思考的時候,想了很多。
先,她會等,坐等今夜。期待著那萬分之一的僥倖的機會。
爾後,她便會遣散勿返閣,並且將自己手中握著的半個靈鳳都交給白鴻,她聽說過鳳翔的起起落落,不想鳳翔再遭此劫數。此外,靈鳳是自己的心血,她要將自己的心血在必要的時候與自己割離開,不受到自己的連累。
玉寧的大腦在快地運轉著,當她將一切事情都想了一遍,安排妥當之後,她的心也靜下來了。於是她又將蠟燭接了一隻,放在了原先融掉的燭淚之上,靜靜等待這一夜過去。
第二日,玉寧是被醒兒推起來的。當她迷迷糊糊起來的時候,只聽得醒兒說了一句。
「小姐,你不舒服麼?先用些飯,爾後再去*好好躺躺,反正現下也快到午時了,我想那些掌櫃的要有事情找您,早就來了。」醒兒笑著,為玉寧準備了些洗漱的用品。
玉寧一愣,午時?還是第二日?
天啊,我這是在做夢麼?
什麼都沒生?
於是她趕忙拉住了醒兒問道:「今兒個……是三月十九日,午時?」
醒兒奇怪地望著玉寧,不明白平常精明得很的小姐怎麼會問這種話,於是笑了笑答道:「是啊,小姐,您昨日是什麼事情讓您糊塗了吧?」
「真的是三月十九……」玉寧喜不自禁,覺得自己短短一夜已經經歷過了大喜大悲,這等大起伏的心情不禁讓她感到有些頭暈,正準備去*好好歇著的時候,她又有些不放心了。
會不會……是宮裡封鎖了消息?
玉寧這麼一想,覺得也有可能。又開始提心吊膽起來,可是總歸要比昨夜的絕望來得好多了。
靈書這日也是守到天亮,現這一夜什麼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便懷著僥倖的心理覺著那龍鳳佩一定是沒問題的。但是自己這麼安慰自己,還是沒用。
為了讓自己一勞永逸地安心下去,她還是大早上地跑到了少爺的忘憂庭院。誰知在大廳裡頭等了又等,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出現。正當靈書再也坐不住,準備不顧男女有別去踹臥室房門的時候,少爺慵懶地出來了。
身上只隨便披著件敞領的寬大睡衣,辮子倒是梳得整整齊齊,面具也沒帶。他睡眼惺忪地坐到主位上,拿著那些丫鬟遞上來的毛巾與牙粉等物,當著靈書的面在洗漱。
靈書現下心裡有事,憋得慌,但是有外人在也不好問,只得等他慢條斯理地把自己收拾妥當了,最後還含了一片清新口氣的檸檬片在嘴裡頭,她才開始問:「那對龍鳳佩……真是沒事?」
斜靠在椅背上的少爺聽後一笑:「當然沒事,能有什麼事。」
「……你能不能給我一句實話,到底是我們被訛了,還是我被你訛了。」靈書皺著眉頭望著這個玩世不恭的男人,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還是,那對龍鳳佩根本就沒問題。」
少爺沉默了一下,歎了一口氣道:「這次是我失策,我們是被訛了。」
靈書聽到少爺這句回答,寒毛都豎起來了。剛又準備說什麼,卻被少爺打斷了。
「不過,最後還是咱們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