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鴻這幾日,可謂是掐著分秒過活。眼見要進貢的日子快到了,自己卻連半點進展都沒再有。情急之下,居然上了火,滿嘴的泡,吃什麼都疼。於是索性盡吃些性涼的東西,一來能讓自己進些食物,二來自己也能降降火氣。再這麼下去,自己可以被八旗用來當大炮使了。絕對一轟一個准,死傷無數。
可是,即便白鴻現在是一幅眼睛紅紅要吃人的模樣,他每每與玉寧說話的時候,總是溫文爾雅,絕不高聲喊叫半句。甚至於,那和煦的微笑就從來沒有消失過。看的白楊很絕望,也很無奈。感情的事情,他不明白,但是白楊懂得,自己是沒辦法去阻止什麼了。好在現下是在這節骨眼上,少主也還拎得清輕重,先將兒女私情擱置在了一邊。
白鴻這邊的表達如此明顯,玉寧卻什麼都不知道。這幾天她睡得沉,可是總是做夢,夢裡頭那玉玲瓏被她掛在一個竹屋裡頭,迎著風叮叮作響。她看著那風鈴一般的月牙形玉墜,本來是在笑著。漸漸地,那笑不見了,等她從夢裡醒來,枕邊已經滿是淚水。這個夢讓玉寧有些心慌意亂,她不明白這預示著什麼,總覺得不是好事情,自己卻甘之如飴。
想到這裡,玉寧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自己自離開內城開始,便誓定不當被命所累的平凡女子。難道自己也會有那種令人痛惜的時候?
站在一邊的白鴻本來是在和繡娘們商量針法,卻見玉寧站在一旁一言不。於是他先將那些個敗品給了繡娘,自己則悄悄來到了玉寧身邊。
「怎麼?累了?」這句話說得很是溫柔,但因為白鴻這幾天並沒有怎麼休息,嗓子顯得有些沙啞。於是他皺了皺眉頭,覺得自己的這幅聲音會嚇到玉寧,趕緊從白楊那裡拿了一碗茶,先潤了嗓子再說。
「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玉寧轉過頭來笑了笑,一眼就看到了白鴻滿是疲憊的臉。腮邊還有些鬍渣沒有整理,禁不住便提醒道:「你還是多多休息比較好,我看累的那個人,可是你。」
白鴻聽到這句話,心裡感到很是溫暖,可是連大笑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略略勾起唇角,這笑在玉寧看來,簡直是苦笑。她剛要再說些什麼寬慰的話的時候,一名白鴻的隨從則急急地跑了過來,在白鴻耳邊低語了幾句。對話玉寧是沒聽到,只看到白鴻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到最後他遣退那隨從的時候,居然還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於是玉寧很擔心地上前問道:「怎麼?出了什麼事了?」
「沒事。沈姑娘,你先在這裡看著,我去去就來。家裡,彷彿來了一位客人,不見不行。」說著,白鴻便帶著白楊走了。只留下玉寧一個人在作坊裡頭。
白家別院裡頭,坐著一個穿著青色袍子的翩翩公子,那人搖著扇子,手邊放著一包鼓鼓囊囊的東西,不知道是何物。白鴻匆匆感到這男子坐著的小廳,一邊進門一邊揮手讓旁人都下去待命了。一打開房門,卻愣住了。
「怎麼?不認識了?」那人調笑道。也沒有站起身,只是徐徐地喝著茶,等著白鴻從呆愣中回復過來。
「你怎麼……」白鴻打量了好一會,現是沒戴面具的少爺,便開始向小廳內走,隨身便坐到了少爺旁邊。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這幅皮囊,何必擺出一幅初次見面的模樣?」少爺一笑,潔白的牙齒與微彎的薄唇勾勒出了一個俊美的男子。
「因為你說過,不愛人直勾勾地盯著你。讓你有了嗜血的衝動,便時時刻刻地戴著面具。這第二嘛,也是你說的,不讓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的危險就少個七八分,也不會有麻煩。」白鴻彷彿對這上天眷顧的面目已經習慣了,舒適地靠著椅背上,吃起了那桌上的糕點:「說吧,今兒個來,是什麼事情。」
「我今天來,可是為你。」少爺笑道,說著便拿起桌上那個被填充得滿滿的大錦囊,丟到了白鴻身上:「本來我還說,你不求我,我便不來告訴你。」
「這是什麼?」白鴻狐疑地問道,雙手抱著那東西只覺得很軟,好像裡頭填充的是粉狀的物體一般。
「打開便知。」少爺懶得多說話,斜眼瞧著白鴻。
白鴻看了看少爺,也沒多說什麼。聰明如他,猜到說不定這便是龍鳳呈祥缺少的東西,他雙手有些顫抖地拆開了繫著錦囊的繩子,稍微一打開,滿袋的金光便洩露了出來,晃得白鴻睜不開眼,等到白鴻完全適應了那光亮,他趕忙用手指沾了沾那東西,居然是粉末:「這到底是什麼?」
「……這是龍鳳呈祥缺了的那個關鍵。」少爺頓了頓,又說道:「令堂可能告訴過你,說這龍鳳呈祥一出,其光輝可以掩蓋住任何的光芒,關鍵就在這一包東西裡頭。」說完,少爺起身便離開了:「你很聰明,自己看看這是什麼成分。只要每次在染線的時候,加入那麼一點點,便可染出你要的金線。我還有事要忙,先告辭了。」這句話還未說完,少爺已經用瞬移的功夫三步兩步走出了白家的別院。
其實,他急著離開是有理由的。
一來,他怕白鴻到時從震驚中醒過來,刨根問底地問他怎麼會知道龍鳳呈祥的配方。因為這麼一來,他就得告訴白鴻,自己做了龍鳳佩。而龍鳳佩與龍鳳呈祥,本來是同生的東西。用料都是一樣,只不過一個是用金子參上火焰石做成的工藝,一個是需要將金子與火焰石一道磨成粉染到布料棉線上頭去。當初,他也不知道。只不過那次得到龍鳳佩的圖紙時,無意間現那行小字提款之下別有洞天,細看之下,便寫著,龍鳳同生。當時他還不明白這個意思,現下,一番琢磨之後,才現了巧處。龍鳳佩與龍鳳呈祥,同是貢品,同是當年聖上與已故皇后喜結連理之時所用的御物,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巧的巧合。
自己雖然是幫了白鴻這個忙,卻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與龍鳳佩有牽扯,於是他便選擇了給了材料快些離開了事。而這一邊,白鴻早就被這突如其來解圍的東西給弄得手舞足蹈,連忙捧著那袋寶貝向作坊裡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