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聽罷,也不再說什麼。拍拍手讓僕人將靈華繡莊的卷軸拿出來,自己則站起身來,走到了白鴻一旁。
「我說白大爺,您今兒個是怎麼了?」少爺調侃道,瞧著他氣極的面孔一陣好笑。
白鴻也不搭理他,與之相處數年。當然清楚這少爺平常最愛拿人開涮,自己要是答了,便是讓他稱心如意。不一會兒,那拿著卷軸的僕人進了小廳,但是他手上的卷軸卻讓白鴻很是驚訝。
「就這兩卷?」白鴻驚訝地問道。
「就這兩卷。」少爺笑笑,將僕人手上那兩卷包裹在上等錦緞裡,飾有流蘇的卷軸給了白鴻。
「這……」白鴻拿著這兩卷卷軸,只覺得沉甸甸的。
「這靈華繡莊真正初具規模,是在三年前。本來是一家,爾後又因為漕運水漲船高,他家的主人反其道而行之,又盤了兩家別人急著賣出的店,成了三家。直到昨日,才成了六家的規模。」少爺笑著解釋道:「加上旗下的兩個布莊,也不過是八家。比起你們鳳翔繡莊,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你說是吧?」
白鴻只是低著腦袋聽著少爺的說話,並沒有搭腔。少爺看他不理自己,也不甚在意。於是繼續說道:「這麼算來,靈華繡莊具有消息價值的年月不過是那一年半載,能有這兩卷,已經很不錯了。不像你們鳳翔繡莊,除開老闆的消息之外,還有十二卷。嘖嘖,真是了不得。」
聽到這裡,白鴻突然抬起頭問道:「他們老闆的消息在不在裡頭。」
「不在。」
「為何不在?」
「喲,把小公子的消息都塞在這裡頭,我豈不是虧本了?」說著,少爺又低聲囑咐了隨從幾句,只見那隨從進了小廳旁的暗格,不一會又出來了,手上拿著的居然是六個卷軸:「如若要買小公子的消息,雙鳳樓,勿返閣,靈華繡莊,逸合玉器店,鳳來客棧,這些地方均有涉足……此外,小公子的身份還有待考究。說不定之後還要補齊,所以,要單賣。」
「我買了。」白鴻想了想,突然說道。
「呵呵,你買,我還不賣呢。」少爺一揮手,讓隨從將那六支卷軸又放了進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鴻瞧著卷軸要放進去了,著急得想去擋,卻見少爺一個翻手就將他給擋住了。
「不賣,是因為,我有興趣。另外,我也覺得你沒必要。後半句,可是朋友的忠告。」少爺推開他,笑著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話是沒錯。不過那些卷軸不關你繡莊的任何事情,況且我也還未補全,如果過些時日,你還想來買,我是不會再阻攔的。」
「……」白鴻瞧了少爺半天,突然對他說了句:「謝謝。」轉身便離開了庭院。
白楊在後面,對著少爺拱了拱手,默默地跟了上去。他知道,今天這件事對白鴻來說,將會是個不小的打擊。
回到客棧的白鴻彷彿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並沒有再嚷著去哪家店內玩樂,也沒叫著去哪家酒樓吃好吃的。只不過點起了燈,讀起了那兩卷看來很神秘的卷軸。
白楊在一旁偶爾會與白鴻倒些茶水,小心伺候著。大概是讀完了半卷之後,白鴻的神情越來越嚴肅。直到那油燈添加的第三次油已經完全燃盡了,他才將之全部看完。
之後,白鴻卻久久望著已完的卷軸一句話都未說。
「少主?……」白楊不放心地前來問道。
「……晚了,睡吧。」白鴻在黑夜裡突然站了起來,轉頭便倒在了床上。可是白楊感覺,自己的少主是睜著眼的。他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了想,還是將那卷軸收拾好之後,轉身開了房門。
「白楊。」黑暗中,白鴻的聲音顯得特別的冷靜與成熟,好像一夜之間,他長大了不少,這讓白楊很是驚訝。
「少主。」
「明天結賬,咱們回別院住。」
「是。」
一聲輕輕的關門聲傳來,白鴻終於歎了一口氣。心中的不平靜也平息了不少。他現在也鬧不清楚自己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小公子白手起家,力挽狂瀾的手段讓他看得嫉妒不已;他是商賈間各自相傳的不敗傳說沒錯,可是他也是個生來就擁有大家大業的人;從小,他依稀見過母親一人支撐繡莊的艱辛,可當自己真正記事開始,那鳳翔繡莊早就已經是名滿天下了。過去的艱辛與勞苦彷彿就像是一場夢一般,對於他來說是那樣的不真實。
「小公子……」白鴻將這名號又念了一遍,心裡又覺得幾分沉重。
小公子居然還是個弱女子。
一個弱女子,是怎樣未及豆蔻便一人承擔如此沉重的擔子。
他好奇,他想瞭解。但更多的,他很不解。
在白鴻眼裡,全天下的女子只有母親一個是如此聰慧睿智。而今,卻憑空在他眼前又出現了一個,這個女人還在他眼皮底下搶了他的生意。
「小公子……沈凝心……」
這一夜,白鴻心裡就被這個名字所佔據。從來不曾有過的好勝之心在這一夜悄然膨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