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京做生意,只要你是出手闊綽的主顧,怎麼能不認識小公子。京城最好的客棧,京城最好的酒樓,京城最好的茶座,京城最好的歡場,均在小公子的經營之下。
此刻白鴻就坐在名滿京城的雙鳳樓上,接受商場朋友的熱情款待。說是朋友,不如說是手下敗將來的更是貼切。
「白公子,這雙鳳樓的八大菜系樣樣得精,白公子既然是從江浙一帶來的,定是吃不慣這北方的菜式。所以專門請您到這裡來嘗嘗淮揚菜。」那人堆笑,舉公筷將那一小碟剛上的清炒菜絲夾了些許放入白鴻的碗碟中,慇勤姿態溢於言表。
白鴻只是笑了笑,並沒說什麼。卻額外再用自己的公筷夾了一些這菜餚放入碗中,才開始細細品嚐。對方一看這情形,不禁一陣尷尬。真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僅是急著討好,卻忘記這白鴻是個極愛潔淨之人。
「嗯,果然不錯。」那菜絲剛入口,便贏得白鴻的一聲讚美。要知道,他絕對不是喜愛客套之人,如若是說好,定是覺得不錯。
「呵呵,看來是合白公子胃口了。來,還有這道菜,也請慢慢品嚐。」那人聽到白鴻居然讚美這菜的口味,趕緊牟足了勁來推介菜餚。
「李老闆,不用了。菜好吃,公事也不能不談。」白鴻夾了那道菊花滿園嘗畢後,用帕子抹了抹嘴,笑道。其實,是因為這菜確實太正宗,讓白鴻很喜歡,於是他想早些了結了這公事,趕走這他不太喜歡的商人,一人細細品嚐。他這孩子氣的舉動,讓一旁的隨從看在眼裡,不禁笑了出聲,引來白鴻的一陣白眼。
「是,是。」李老闆萬萬沒想到,這人前一秒讚賞自己推介的菜餚好吃,轉頭卻可以如此不念情分公事公辦起來:「那白公子您……」
「咱也不客套了,容在下再說一遍,您那店舖如果願意出讓三家與在下,在下便出這個數。」白鴻比出一個小拇指,意思是十缺一,九十萬兩紋銀:「如若您不肯,那咱們只好收了所有的店家。」說著,他比出一個拳頭。
「這,這。難道就沒有回還的餘地麼?」李老闆苦著臉瞧著那只拳頭,他全部的店舖有五個,加上兩個店舖才總共出一百萬兩,怎麼都是他吃虧。
「您可以回還,找其他買家便好。」白鴻一皺眉,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白公子,白公子且慢。」李老闆一聽,趕忙站起身來將之又請回了上座。實在不是他沒骨氣,是現今漕運運費水漲船高,繡莊業間又競爭激烈。他老了,總是拼不過那些繡樣層出不窮的店——比如這雙鳳樓的老闆旗下的繡莊,便是他最大的敵人。現今如果不出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找上這麼爽快的買家盤了自己的店:「白公子……這畢竟是在下家業,實在是……」
「在下就看到是李老闆你的家業,所以才不願討價還價。既然已經要賣了,討價還價,自家家業就掙回來那額外的幾十萬兩,情何以堪啊。」白鴻語重心長地說著。此話一出,讓李老闆一陣汗顏。
「哎,哎。白公子說的極是。咱也不討那一二十萬兩的價錢了,白公子是慧眼之人,定可以將繡莊做得有聲有色。」李老闆說到這裡,眼角濕潤了起來。
沒了,沒了。
都因為自己經營不善,讓這家業從自己手裡轉了出去。
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一點胃口都沒有了。於是起身告辭道:「白公子,這頓飯是在下請的。哪天白公子得空,便與在下來簽契約吧。在下這就告辭。」
白鴻聽罷,只是默默地點點頭,那李老闆走的極是滄桑。下樓的時候,惹得與之擦身而過的白衣少年駐足瞧了他很久。
「王伯伯,這李老闆今天是怎麼了?」玉寧不解地瞧著李老闆的背影,這老人家雖然平常就愛與她的繡莊作對,但總體來說不是壞人,看他如此落魄的神情實在於心不忍。
「聽說是要賣了他的家業,大概正是談了這事離開的吧。」隨行的正是玉寧的合夥人——現在逸合玉器店的掌櫃王老闆。
「哦。」玉寧答應了一聲,提步上了樓。
此刻的白鴻心情甚好,趕跑了他看不慣的商人,自個可以享受一桌美味佳餚。喝著剛剛要來的女兒紅,心中甚是暢快。隨行在一旁的白楊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少主,您剛才那幾句話可真傷人。」
白鴻鼻子一哼道:「這是實話。」
正當他端杯喝下那江浙美酒的時候,他不禁感歎了一聲:「這雙鳳樓的菜餚美酒都是童叟無欺,真想瞧瞧老闆是誰。」
正當他說完,就聽得樓梯口處的小二熱情地叫道:「老闆,您來了。」
白鴻趕忙向樓梯口一望,卻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那少年似是感到了白鴻探尋的目光,於是回頭瞧了他一眼,並以微笑示意。爾後便跟著隨行的人進了包房。
「女的?」白鴻直到那少年再也見不著,才緩緩地說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