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終於安然入睡的時候,遠在歷城縣的羅成卻還在飽受煎熬之中。
羅成苦哇!苦得他直後悔怎麼沒跟著天下一起去登州……
自打天下走後,秦瓊看他的眼神便有些不對了,待秦瓊早出晚歸了幾天之後,今天更是直接以找他閒聊的名義,坐在他對面看著他發呆。
羅成偷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計算了一下,秦瓊已經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看了他兩個時辰了,他歎了口氣,把手裡已經泡得沒了茶味的茶杯嫌惡的放回到了桌子上,問道:「表哥,您究竟有什麼事?您就直說了吧……」
秦瓊的嘴張了幾張,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看得羅成倒先有了三分火氣:「表哥,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您對我難道還有什麼顧慮?」他最見不得秦瓊這副瞻前顧後的模樣,比女人還女人!當然,羅成所謂的女人,通常都是以天下為藍本的……
秦瓊盯著羅成的眼睛,好一會兒,才一臉凝重地說道:「表弟既然這樣說了,那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了,我就直接問吧——你跟天下說是去游大明湖的那兩天,究意是去了什麼地方?」
羅成眼底閃過一抹瞭然,微微一笑,雲淡風清地說道:「我們去了武南莊!」
「你……你們……」秦瓊心裡雖然早有答案,可是真從羅成嘴裡聽到了「武南莊」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顫,帶著三分氣急敗壞地訓斥道:「你們真是胡鬧!這可不是小事情,你們又何苦牽扯進來?若是被人發現了你的身份.,.這不是給姑父惹麻煩嗎?……」這些話憋在他心裡已經好幾天了,這會兒終於碰到機會發作了出來。
秦瓊心裡也苦!
這一年多來走背字兒也就算了,好歹認識了些好朋友。又與姑母重逢,他原以為這運道該轉過來了。可是沒成想,回來的路上去見單雄信,單雄信給他來了個閉門不見,雖然後來專門有人來解釋當時單雄信的行為,他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痛快地……這也就算了。這都還沒消停兩天呢,就又出了劫皇槓這麼個案子,居然七拐八拐地把他這個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再入官場的人給扯了進去,這不是找著讓他受夾板氣嗎?這案子他打眼兒一掃,就知道絕對脫不了單雄信那一夥人,他頭一站去的就是武南莊,依他想,這事就算不是尤俊達做地,做這事的人他也得知道個**不離十。結果,他運氣還真不錯,悄悄潛武南莊地正是時候。正趕上尤俊達在教訓手下,四十多號人圍成了圈盯著。還在眼皮子底下讓人把那票銀子給「黑吃黑」地抄走了!
秦瓊當時心裡就一陣翻騰。他怎麼想怎麼覺得從尤俊達手裡抄走這票銀子的人,左右脫不羅成他們兩個。心下越發地為難了起來。所謂辦案,可不是抓著賊就能了事的,這賊髒也同樣重要,現在可好,賊是找著了,可是這賊髒他可怎麼尋去?就羅成那人品性情,他自認是討不了好去的……秦瓊看向羅成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三分地無可奈何。
羅成看著秦瓊的臉色變化,知道他也是好心,只是對他的「好心」沒有辦法產生「好感」而已,他衝著秦瓊微微一笑,語氣還是那樣不急不徐地說道:「這事兒您也別急,先拖著就行,俏君已經去想辦法了……」
「她不是回家去了嗎?!」秦瓊「刷」地一下站了起來,心裡暗罵自己不長心,怎麼就會相信了這倆小傢伙的說辭了呢?俏君姑娘那麼個小丫頭片子,她能想什麼辦法出來?那是靠山王的均令!豈是會由得人隨意更改?這要出了亂子,那恐怕也不比劫皇槓的罪過小……秦瓊身子有些發軟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羅成卻好像沒看見秦瓊難看的臉色一樣,笑瞇瞇地說道:「她是回家了呀!……」他此時尚無意告知秦瓊,天下的身份,因為太多事情還不曾塵埃落定,過早暴露,說不定便又會生出什麼變數來……羅成對於這樣的細節問題,從來都是極謹慎地。
秦瓊沉著臉看著羅成,又恢復了一言不發的模樣。
既然已經知道了秦瓊的心結所在,羅成倒是不心急了,也沉默靜坐著。
秦瓊從羅成那裡回到了自己屋裡,心緒仍是寧定不下來。吩咐妻子賈氏先帶孩子回裡屋去睡,便一個人坐在昏暗地燈光下想心事。
思來想去,秦瓊都覺得這事還是不能靠羅成與俏君周旋,而且也不能拖,不然還指不定他們倆會再惹出什麼亂子來……
秦瓊又想起這次在武南莊遇上的程咬金,臉上不由得露出欣慰地笑容,自己這個傻兄弟倒是個心氣兒高地,一心一意想著斗楊林為父報仇,比自己可強多了……接著他又想起幼年之時,父親的音容笑貌,程咬金父親程厚德伯父地關懷指點,再到與程咬金之間的總角之交……
往事一幕幕的湧現,秦瓊暗下決心,定要幫程咬金過了眼前這一關,可是具體要怎麼做呢?
撒手不管,肯定不行!為了自己的程兄弟,連累這麼多無辜的人送命在楊林的王命之下,這種事他做不出來。可是要管,這可怎麼管呢?那可是六十四萬兩銀子呀!靠山裡肯這樣善罷甘休?這事總是要有人出頭抗下來的,否則不算完!……
秦瓊隔著軟布簾子,斷斷續續地聽到妻子溫柔的嗓音正給孩子唱著小曲,心裡突然隱隱地痛了起來……腦子裡又浮現起前些日子羅成勸說他的「獨善其身」的那番話,不停地掙扎於該怎麼處理此事……
裡屋的聲音漸漸輕了下來,漸漸地安靜,秦瓊呆呆地望著裡屋的方向,心裡那個「義」字不停的翻滾擴大,終將「獨善其身」的念頭給壓制了下去……他伸手抹了把臉,閉著眼睛定了定神,又把事情從前至後理順了一遍,便悄悄走到裡屋,叫醒了已然安睡的妻子……快累趴下了……該死的招標組,幹啥晚上八點報價,十二點截止呢?誰家半夜上班?這不是擺明了壓搾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剩餘勞動力嗎?大恨班大半夜,連泡麵都是自己買的,更別提什麼加班費了……純粹的義務勞動呀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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