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羅藝的原話是:著杜差帶配軍秦瓊二堂候審!所以,「押」秦瓊走這一趟的,也就只有杜差一個人,沒張公瑾他們的份
杜差顫顫驚驚地領著秦瓊到了王府的二堂——其實就是王府的後花廳,就見羅藝已經身著便服坐在當中的上等著了。後面是四扇屏風,而羅成也是一身便服,在桌案旁邊垂手侍立。兩旁邊只有四名僕人,在左右伺候,靜悄悄的,再沒有別人。
杜差引著秦瓊走了過去,當中一跪,回稟道:「回王爺,已把配軍秦瓊帶到!」
羅藝一揮手,示意杜差站到旁邊去,然後又仔細地打量了秦瓊一番,這才問道:「秦瓊,今天在殿上你說你是山東人,我且問你,你是原籍山東呢?還是後來由遷過去的?」
秦瓊一愣,不明白怎麼不問官司,倒問起原籍了?可是人家王爺既然問也,他也不能不答,於是便低著頭回道:「配軍祖籍三江人氏。」
「喔?三江人?」羅藝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我再來問你,你家祖上是做什麼的?」
這回不止秦瓊發愣了,就是杜差都開始不明白羅藝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可是就秦瓊看來,這個問題還真有些難回答,要說起來他們秦家在南陳也是名門旺族,可是如今卻已經改朝換代了,從小秦母就交待秦瓊,不許在人前透露自己的出身,怕招來什麼禍事,誰知這會兒偏偏這位北平王爺問了出來。他神情間便有了幾分猶豫。
羅藝完全理解秦瓊在顧忌些什麼,微微一笑,開解他道:「秦瓊。你只管照實說來,不用有什麼顧慮。大不了,不就是前朝的那些事嗎?還真不怕告訴你,本王當年也是前陳主手下的官員,只是後來形勢所迫這才降了隋,做了這大隋的北平王.,所以呀,你不要想得太多……」
羅藝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瓊還能說什麼?只得一五一實地答道:「回王爺話,我祖父和我父親當初也是南陳地官員……」
「喔?」羅藝有些激動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
秦瓊心裡「格登」了一下子,這怎麼還刨根問底起來了?可是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什麼好瞞的了,他一咬牙,說道:「我父親名叫秦彝。原是南陳馬鳴關的總鎮,我祖父名叫秦旭,原是南陳地宰相……」他說到這的時候。就聽到羅藝身後地屏風好像傳出了點什麼動靜,可是他也沒敢抬頭看。
因為秦瓊一直低頭回話。所以他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可是一直在旁邊注意著羅藝的神情的杜差看出問題,秦瓊這邊一報出父親和祖的名字。羅藝的眼眶當下就紅了,還使勁地往上揚了揚頭,這才止住了眼淚。杜差忍不住又朝羅成看去,羅成正面帶微笑地看著跪在地上地秦瓊。杜差挑了挑眉,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他知道——一定是好事!
這時羅藝已經穩住了情緒,口氣遠比先前溫和地問道:「秦瓊,你的乳名叫什麼?」
「太平郎!」秦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這次屏風後面傳來的響動更大了,原來是羅王妃再也忍不住了,淚流滿面地衝了出來,一把就抱住了秦瓊,哭道:「我的太平郎呀!——
秦瓊被嚇了一跳,突然間被這樣一位珠環翠繞的貴婦人衝出來抱住,擱誰也得嚇一跳!他下意識地就想往後躲,可是他正跪在地上,哪裡躲得開,被羅王妃抱了個正著。
羅王妃這一抱住秦瓊,就開始哭著嘮叨上了,從當年、到現在雜七夾八地好一通說,秦瓊越聽越明白,原來眼前這婦人就是母親提起過的、失散多年的姑媽呀!秦瓊本來就是個重感情的人,這一下子眼淚也止不住了,也抱著羅王妃一起哭,羅藝、羅成爺兒倆也圍在他們兩人身邊,就在那兒一邊抹眼淚,一邊勸。
他們這一家子哭得昏天黑地的,旁邊卻有倆人笑得呲牙咧嘴地。天下倒還好,只是站在屏風後露了半截身子,無聲地笑著,可是杜差卻是怎麼也克制不住心裡的那份快意,笑得前仰後合不說,還聲音洪亮。
羅藝本來正勸羅王妃「哭多了傷身」呢,就聽到了杜差「刺耳」的笑聲。他緩緩轉過身來,問道:「杜差,你笑什麼?」
「呃——」杜差一個激靈,一聲笑就噎在了嗓子眼兒裡,不上不下地卡在那裡,臉憋得通紅,憨著嗓子說道:「沒……沒笑什麼……我……我這是替您一家子……高興、高興呢!」
羅藝冷哼了一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幾個在背後玩點的那些花心眼,以後再跟你們算帳!你且回去,把秦瓊地官司在勞軍營那裡銷一下案,辦妥了明日報呈給我!」既然確認了秦瓊是內侄,那他這場官司自然到這兒就算完了,所以,羅藝才交待杜差去把公文、簽事辦一下,省得等王妃問起來地時候,他被動……
杜差忙應了下來,灰溜溜地溜出了二道院門,才又大笑著朝外走去。
待辦完了羅藝交待的差事,杜差本是興高采烈地打算去清雲樓知會仍等在那裡地張公瑾他們一聲的,可是臨到門口了,玩笑的心突然起來了,使勁揉了揉臉,把臉上的笑模樣都揉沒了,然後才板著臉走了進去。
杜差彷彿面部抽筋一樣一走進來,張公瑾硬是嚇得把茶杯蓋都掉到了桌子上,嘴唇顫抖著,一個字也沒敢問,就兩眼直鉤鉤地盯著杜差,都不帶挪地方的。
杜差進來就坐在了一旁的空位上,就著還沒撤下去的殘席,自己給自己倒了酒一飲而盡,然後低著頭也沒說話。
白顯道有些沉不住氣,把椅子往杜差跟前挪了挪,輕聲問道:「杜大哥,秦二哥……他……他……」這一張嘴,他也覺得問不下去,往好了說,他覺得不太可能,往壞了說,他又說不出口……
白顯道還在那兒為難該怎麼說呢,誰知杜差一聽見他提到「秦二哥」這三個字,就立刻就趴到了桌子上,把臉埋在胳膊裡,肩膀不停地抽動了起來。
眾人大驚,立刻朝杜差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起審問的結果,一個比一個猜得慘烈,張公瑾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擠到了杜差身邊,一把拉住他的肩膀往後一用力,高聲問道:「秦二哥究竟怎麼了?你倒是……」他話沒說完,就被杜差臉上詭異的表情給嚇了回去。
杜差滿臉都是淚,可是那大嘴都快咧到耳朵後頭了,眼都瞇縫成一條了,怎麼看都是笑得眼淚都出來的模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公瑾一下子就惱了,暴吼著問道。
杜差往四周看了一下這些兄弟們的焦急的表情,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些過份了,忙站起身來,把秦瓊二堂認親的事講說了一遍,這才安下了眾人的心,當然,為了他剛才這通「好演技」,他又自掏腰包另置了桌酒席,一眾兄弟們替秦瓊好好高興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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