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伽羅並不知道關於雲家的事,在她的認知裡也從來就沒有過「雲殊」這麼個人,有的只是獨孤伽儺,那個被她母親趕出獨孤家的弱質女子。雖然,這些年來好隱約知道一些關於雲殊、關於天一閣的事,可是她也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也從不認為這些有資格對她構成威脅。
可是,雲殊的不一般,雲家是多特殊的存在,楊堅和楊林卻是十分清楚的。因為當年平定南陳的那場戰爭,如果不是得到了雲殊和雲家的支持,他們根本不可能那樣輕鬆的獲勝。所以,當獨孤伽羅的那幾句話一說出口,他們兩個人的臉齊齊變色。
楊堅雖然對獨孤伽羅的話不滿,但是卻習慣性的並沒有說話。楊林可不吃這一套,一副並未把這位皇后娘娘放在眼裡的神情,眼睛一瞪,說道:「女兒是我認的,這親戚從哪裡論的我說了算,要是跟在我身邊會委屈了她,那這皇家的郡主不當也罷!」說罷,他怒氣未消地看向楊堅。
楊堅搖著頭歎了口氣,伸手招呼天下過來身邊,撫摸著她頸子裡掛著那塊刻有她生辰八字和名字的玉牌,好半晌才對楊林說道:「這孩子是咱們楊家的『天下』,有沒有『郡主』這個封號又有什麼要緊的?反正不論怎麼樣,你都是斷斷不會讓人委屈了她的,把她交給二弟你,我放心!」楊堅也看的很清楚,天下是絕對不能帶回宮的,不然她的下場一定跟後宮那些無聲無息消失掉的女人一樣,就算再怎麼疼愛這個孩子,他也不能把天下養在身邊,而楊林無疑是一個好的撫養人選。
楊林冷哼了一聲,這麼多年來,他對楊堅這種「懼內」的表現非常的反感,可是卻也無可奈何,有心無力,幫不上忙。
天下對楊堅的這番話卻感到很滿意,對她來說,這個郡主還真沒什麼好當的,她從一開始對這個封號就不感興趣,怕不得自在,如果真的可以不用當這個倒楣郡主,她怕是更高興些。當楊堅說出「有沒有『郡主』這個封號又有什麼要緊的」這句話的時候,她忙不迭地點頭附和:「是啊,是啊,這個『郡主』做起來也沒什麼趣兒,還是不做的好……」我也能活得更自在些!這後半句她沒敢說出來,怕適得其反,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全都帶了出來。
楊林被天下的表情逗得一笑,伸手點頭她的額頭,說道:「你呀,真是個不省心的……」
天下嘟著嘴說道:「嫌我不省心呀?那我以後跟著舅舅過好了……」她話音未落,楊堅跟楊林二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天下忙探身隔著茶几拉住楊林的胳膊,撒著嬌說道:「不過,爹爹一定捨不得對不對?像我這麼聰明、伶俐、漂亮、可愛的女兒要到哪裡找呀?所以,您一定要知足,以後要疼我、寵我、對我好,爹爹,你說對不對?」楊林、楊堅、雲槿、雲桑全都被她的話逗得大笑了起來,連遠遠站在窗邊的羅成都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瓊華心裡那叫一個不忿,就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不僅搶走了她父皇對她的寵愛,甚至也搶走了羅成的全部注意力,這口氣讓她怎麼咽的下去?來洛陽之前,她就已經聽說了,她的父皇有意把她嫁到羅家去,可以說這羅成已經是內定的附馬了。她以前是見過羅成的,心裡也早有了他的影子,一聽到這個消息,忍不住暗自欣喜了好多日子。誰知今天遇到之後,羅成壓根就沒有拿正眼看過她,她是越想越恨,看著已經笑倒在楊堅懷裡的天下,忿忿不平地說道:「哼!真是個沒規矩的野丫頭!」
眾人的笑聲嘎然而止,且不說雲槿和雲桑,就是楊堅跟楊林臉上也都有些掛不住了,只獨孤伽羅一人面帶得意地看著瓊華,還讚賞似的點了點頭。
天下從楊堅懷裡站直了身體,臉上的笑意並未收斂,仍是那樣笑嘻嘻地問道:「野丫頭?你是在說我嗎?」
瓊華雖然被楊堅凌厲的眼神嚇住了,可仍是深吸了一口氣,仰起了頭,一臉傲然地說道:「沒錯!說的就是你!」
天下挑了挑眉,說道:「你還真沒說錯,我就是這麼個野丫頭,你什麼時候見過野丫頭還講規矩的?規矩這種東西呀,是專門為你這樣的公主還有那些名門淑女安排的,跟我還真沒什麼關係,要知道我這個野丫頭可沒機會去跟什麼番邦合親,也用不著下嫁給大臣攏絡人心,出了門舉手抬足之間也不用擔心會失了皇室的體面,所以呀,也就用不著學什麼規矩了,規矩這種東西對我而言,還真是多餘的!」
短短幾句話一出口,立時把瓊華的眼眶給說紅了。楊林皺著眉頭,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楊堅卻還是一副面帶微笑的樣子,撫摸著天下柔軟的頭髮,說道:「誰說規矩這東西對你而言是多餘的?你難道忘了?你可是已經被封了郡主的……」
天下噘著嘴說道:「剛才不是說,不用做那個倒楣郡主了嗎?」
「倒楣郡主?」楊堅一愣,旋既笑著問道:「做郡主怎麼會倒楣呢?」
天下一點也不顧忌楊林要她慎言的眼神,口齒清晰地說道:「什麼公主、郡主的,這些封號不過是當權者手裡的籌碼罷了,而那些擁有封號的女人,最終的下場也不過是淪為政治利益下的犧牲品罷了,難道這還不夠倒楣呀?所以呀,我才不要做那個什麼郡主呢,我只要關起門來做我爹的女兒就好了,少拿外面那些破事兒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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