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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醉臥美人膝第216章今生 文 / 飛觴

    從第一次見他,到最後他倒在我懷裡一動不動,這過程自眼前倏忽閃過,如此迅速,如此鮮明。

    他下巴微揚,眼睛瞇起,輕蔑地望過來的樣子。他伶仃立在雪地裡,打著小燈籠,不屑一顧叫我過去的樣子。鮮活又生動,剎那間卻葬在我手裡,一動不再動。

    閉上眼睛,抱緊了懷中失去溫度的人,一直到史英標跟許明倫推門而入。

    「營首,營首……」史英標叫了一聲,掀開簾子看到我,驀地停住呼喊。

    我想要鬆手,卻有點動不了。

    那兩人躊躇片刻。

    「營首,皇上那邊來人了,催你回去。」他躬身,終於低聲說。

    許明倫上前,伸手,掰開我的手臂。

    史英標亦隨之過來,扶著我的肩叫我站起身來。

    許明倫將文情的身子攬入懷內,重又慢慢地放倒在床上。

    我看了一眼那緊閉雙眼的蒼白的小臉,襯著他身下鮮紅的血,所謂觸目驚心,所謂慘絕人寰,便是如此。

    出了房間,籠罩身畔的那股壓抑的血腥氣才慢慢地淡起來。

    可是心頭,仍舊記得那讓人窒息的場面,連同他最後一刻嘶啞的聲,浸繞心底,揮之不去。

    身後輕輕門響。

    我轉頭,對上許明倫的眼。

    「這是誰下的手?」我聽得自己問。

    「老天。」許明倫面無表情,冷冷回答。

    他背了手,向前走。即刻要離了我身畔。

    「站住!」我喝一聲,「說明白!」

    「我說過,這是老天下的手。」一雙略紅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嘴角還帶著一抹譏諷地笑容。

    「我不明白!」我伸手,攔在他胸前,「我不明白憑著許大總管這出眾的身手.1*6*k.為何竟不能保全文情!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任他躺在那裡,流血至死。我更不明白是什麼人如此狠辣,下得了如此重手!」

    「玉營首你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他似乎也失去耐性,聲音提高,散發陰陰殺氣。

    「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我現在只想要知道。為什麼文情會傷成這樣,到底是誰動地手請許總管說!」我對上他雙眼,寸步不讓。

    「知道又怎麼樣?難道營首你要替他報仇?」許明倫冷然一笑,「營首大人,你不覺得你攬的事兒,招地人已經夠多了嗎?何苦再給自己多討一分苦吃?」

    我望著他,從牙縫裡咬出三個字:「我樂意!」

    「噢?見過那麼多傻的,沒見過想要急著送死這麼傻的……」他望了我一眼,眼睛裡的譏諷神色如此明顯。「既然營首如此迫不及待,那麼你就去……」

    「許老三!」一聲斷喝,打斷許明倫的話。

    許明倫臉色一變。隨即深深低下頭去。

    我轉身,望見白衣黑帽黑靴地於若虛。正自亭子間的走廊上慢慢地踱步過來。

    「文情屍骨未寒。你還不趕緊去張羅他的後事,是想要他一直孤苦冷清地躺在這裡嗎?」於若虛一步步走過來。眼神銳利,聲音俐落明倫不抬頭,拱手應了一下,轉身離去。

    我沒有攔他,因為知道攔他也沒有用。

    假如於若虛不許他說什麼,他決計不會再張口對我說半個字。

    我望著面前的廠公。

    「你又想幹什麼?」於若虛踱步我的跟前,居高臨下,皺著眉頭,眼神不滿地看著我。

    「廠公……」我拱手,彎腰。

    「別行這麼大禮,你現在是皇上面前紅人,認我一聲廠公已經很不容易。」

    聽出他話裡的冷漠之意,我心頭一抖。

    「廠公,鳳清……」

    「你想要知道是誰動的手?」不等我說完,於若虛已經截斷我的話,「許明倫沒有騙你,是老天動的手。你不用猜測,也不用惱怒,入了我們督廠地,根本就已經不能算是人,什麼時候死透,不過是個時間問題,況且,文情他對你說過他怨恨什麼來嗎?他沒有吧。他去的很安詳,這就好,他一個死人都放下了,你幹嘛還跟自己過不去呢?」

    我愣愣聽著他這一番話:「可是……我……」

    「傻孩子,」他歎了一口氣,「你這個人就是容易犯傻,別犯不著把所有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吃的虧還少嗎?以前是僥倖。但你要知道,這個世間有你不能碰地東西,那東西,一碰,可就要喪命的。文情沒跟你說,甚至不想讓你知道他地傷,就是為了保護你,不讓你涉足,你幹嘛還要辜負他一片心意呢?」

    保護我?辜負他?

    我地心忽然大慟,頃刻間說不出話,忽然之間手臂被什麼扶住,我扭頭看,竟是史英標上前來,扶住了我。

    「你的心裡,也別怪許老三,他千里迢迢,風塵不易,將文情帶回,且保住他一條性命,已經仁盡義至。若不是念在昔日地那點情分上,以他的個性,會帶著一個廢人回來嗎?」於若虛轉過身去,背對著我,聲音略帶惆悵,「死者已去。現在保住你自己,最為緊要。傻孩子,你放下吧,一場冤孽會而已,記得過奈何橋的時候不要喝孟婆湯,那下輩子見了他,再對他好點吧。」

    他揮揮衣袖,逕自從我身畔走過去。

    史英標扶著我的手臂,不停地問:「營首,你不舒服嗎?你為什麼一直在抖?」

    「下輩子?」我喃喃地,「下輩子見了他……再對他好點?」

    心頭血氣湧動,我閉了閉眼睛,勉強調息了一下,這才緩緩站直了身子。

    回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忍了淚,終於一揮手,推開史英標,大步向外走去。在我身後叫了幾聲,我卻不想要回頭,也不答應,也不理他。心中有個念頭縱橫,卻不知是想的什麼,只是憑著本能一味地向前走,宮中侍衛見了我,齊齊躬身行禮,我卻誰也不想招呼,隨著腳步,不停地亂亂地向前。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我覺得有點疲累,正想要靠著柱子休息一下,目光茫然四看,卻發現眼前白玉欄杆上,驀地緩步走出一個人來。

    他雙手握在腰間,持著一柄小小扇子,輕輕在敲。

    他垂著頭,黑髮如瀑,紅衣胭脂色。

    他臉色皓白,眉目鮮明,挺身如擎天的劍。

    那大紅衣裳,如火一樣撞入我的眼眶。

    望見這人的瞬間,我心頭一片空明,驀地我明白了我這番毫無頭緒的奔走是為了什麼。

    生如求不得,死若愛別離。下輩子見了他,再對他好點?

    不。我怕。我不想要那樣。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聚。我要的不是下輩子。

    守著那不再有表情的臉,冰冷的唇,死寂的蒼白色,不是我所求。

    下輩子,太渺茫了。也太軟弱無力了。

    我所要握住的,僅此一生而已。

    「少……」嘴角顫抖,那名字卻千金重,念不出。

    他滿懷心事地踏上那橋頭,好像有什麼指引,驀地抬頭,雙眸氤氳的深藍看過來,臉上乍然露出一抹驚愕,隨即無限喜悅,湧上他的臉。

    「少……」我扶著柱子,踉踉蹌蹌向前兩步,自嘴裡將那名字念出來,「司……司……少司!」

    眼淚奪眶而出,我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如此心痛地想要握住眼前這個人,緊緊地抱住他永遠都不離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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