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戰慄,皇座之上亦無人發聲。現場一時靜寂,氣氛尷尬。
腳下一移,迅速走下御階,轉身,一揮袍襟,我揚聲說道:「宋尚書酒醉擾了皇上太后興致,是臣守衛不利,請皇上責罰!」
驀地單膝跪倒在地,龍靜嬰站在身畔,身子略略一轉,隨即也跟著慢慢地單膝跪倒下去,垂下頭:「此事——微臣也有份,請皇上太后降罪。」
高高龍座之上,忽傳來一聲笑。
「玉愛卿,龍愛卿,你們何罪之有?」那人清清地笑了兩聲,「宋尚書酒後失德而已,酒醒了自己會反省,玉愛卿龍愛卿忠心耿耿,能迅速見機行事,無罪反而有功,今日大好日子,君臣同樂,都別跪著了,速速起來吧。」
我跟龍靜嬰互相對視一眼,才重新站起身來,閃到一邊。
「各位愛卿,繼續喝酒!」他又是一聲,聲中清明揚越,無任何不悅意思。
「吾皇萬歲!」群臣起立,酒杯高舉。
我半抬起頭,看著少玄舉手,捧起一杯酒,慢慢地在飲。
他的眼皮垂著,看不清那眼睛中閃爍或者遮掩著什麼。
眼睛一轉,望見座下的錦鄉侯,他的眼光,在我面上,一閃而過。
我重新垂下眼眸,不做聲站定。
站了半夜,宴會慢慢地到了尾聲,少玄揮了揮手,招我上去,囑咐我去飛揚營一探。我雖然猶豫是否要在這個時候離了他,但對上龍靜嬰的眼睛,想到他方才制住宋尚書時候的乾淨決絕。於是答了一個「臣遵命」。少玄「嗯」了一聲,轉頭敬太后酒的時候不經意撇下一句:「早去早回。」
我略微一怔。這才邁步離開。
自己背著手,獨自在迴廊之中轉著。
兩畔守衛見我,都低頭肅然喝一聲:「營首大人!」
我只是點點頭,慢慢向著飛揚營的方向行走。
剛行了不久,身後氣喘吁吁有聲音叫:「玉……鳳清!」
我心不在焉。聽這個聲音,還沒分明白這是誰,下意識答應了一聲。
回頭地功夫,卻是吟月公主,跑的急速,滿頭珠翠搖晃不已,耀人的眼。
我心中一驚,換在平時,早就撒腿跑了.,但現在心下懶懶地,居然覺得對什麼都不是很在乎,於是躬身應了一聲:「公主殿下。呼喚微臣有何要事?」
「我好不容易抽空跑出來,見你一面。你就不能表現的熱情一點?」吟月看我如此。驀地站住腳。
我苦笑:「公主殿下……微臣……」
「鳳清!我被皇帝哥哥禁足了這麼多日,你也不見去永樂宮見我一見?」她打斷我地話。嬌嗔說。
「公主殿下……微臣,最近太忙……」我張張嘴,還沒說完……
吟月驀地又叫:「鳳清,我聽說你被皇帝哥哥責罰了,你的額頭……」
她眼光一轉,露出疼惜的表情,驀地上前一步,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我的額頭,眼中隱約見淚光,低低地問:「疼嗎?」
我看她這般嬌態,心中一動,歎一口氣,將她的手輕輕拂落:「公主殿下,微臣無事,不值得公主如此關心。」
她嘟起嘴:「什麼不值得!你就是值得地!我聽說你為了護著那個侍衛才搞成這樣的,鳳清,本宮命令你以後不許這樣,你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子,知道嗎?」
我只好躬身:「微臣遵旨。」
「那個該死的傢伙,他叫什麼來著……居然害得你這樣,改天本宮……」她又在發狠我心中一寒。剛才還因為她的關心而覺得感動,這一轉眼她又要琢磨著去害人,這般刁蠻的性子,心下那份感動忽地消散一大半,我說:「公主殿下,宴會還在進行,你這般無故消失,皇上知道了的話……」
「啊……是啊……我忘了……」她驚叫一聲,隨即瞪我一眼,「人家還不是想要跟你說兩句話,這才跑出來的,我不管!」
她身子一扭,彷彿撒嬌。
我皺了皺眉:「公主殿下,快點回去吧。」
「本公主……本公主這麼辛苦出來看你,你……你……你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吟月眼睛瞟著我,聲音越來越低。
「嗯?公主要什麼表示?」我望著她,忽然想起少玄送給錦鄉侯的那二十名美貌宮女,心中苦澀難當。
吟月公主,我不是你地皇兄那麼有權有勢,而且大方,可沒有二十名美貌少年送你啊。
正在出神,身前吟月的身影忽然靠近,她踮起腳尖,小嘴向前,輕輕在我臉上啄了一下。
我吃了一驚,全然沒有料想她會有如此舉動,頓時僵在了原地。
「鳳清……我……」她倒退一步,臉頰緋紅,「我喜歡你……」
低低一聲嚶嚀,吟月說完之後,腰肢一扭,匆匆忙忙地掩面跑走。
我站在風裡,頭頂大紅燈籠微微搖晃,望著吟月遠去的身影,喜歡你?是公主殿下小孩子脾氣嗎?心頭迷迷茫茫,覺得這件事實在很不妥,但到底怎麼個不妥,卻說不大上來。
過了老大一會,我才轉過身,想自己被吟月耽誤了點時間,必須快點回飛揚營去。
才一轉身,便看到在旁邊地閣子邊上,有個人影黑黝黝地一晃。
我雙眉蹙起,喝道:「什麼人!」
而隨著我這麼一叫,那人的影子慢慢地出現在燈籠地光影裡,鎮遠候楚真,手裡握著一杯酒。斜斜地倚靠在閣子地廊柱上,雙眸冷冷地看著我。「原來是鎮遠候。」我收斂心中熟悉的衝動,苦笑著。
橫豎。我這一進宮,什麼都變了。錦鄉侯變了,鎮遠候也變了,他們一個個那麼陌生起來,陌生到跟以前從未認識過般,隔著一千層沙子一萬重地山。
而我現在只希望。薛信薛諾見了我,仍舊還認識他們的「玉哥哥」。不過,就算他們不認識又是如何?
我一個人仍舊是一個人。
鎮遠候望著我,雙眸清亮如水,帶著凜凜寒意,死死地彷彿要將我盯死原地,我無德無能,修行淺薄,無法承受他這般怨念又恨意深重的眼神。只好自己自言自語說:「鳳清有要事在身,告辭。」
我轉過身大步離開。
身後忽然傳來「啪」地一聲,彷彿是酒杯狠狠摔在地面發出地聲音。
我只當周圍萬籟俱寂。真是個寂靜的夜晚,飛也似地奔向了飛揚營。幸好營裡地兄弟們還都是老模樣。雖然緊張。但畢竟是年夜,個個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我一一經過。慰問,外加訓斥,然後又跑到史英標的房間內看了看他,他恢復的不錯,看樣子明天就能當班了。
團團的一圈「新年快樂」說完之後,我吐了一口氣,將自己從濃濃的喜氣洋洋裡分離出來,順著柱子慢慢地讓自己地心沉靜下來,準備重新走回前廳,跟眾將領再寒暄一會然後就重新回到顯華殿去。
我仍舊不放
宋尚書說的那話,著實可怖。
我只聽說皇城內有不得了的流言,我未曾想到那流言比刀子還鋒利。
而少玄……少玄……
他是否真的如表面所見,那麼無心不在意。
而我所能做的,無非只是陪在他的身邊,只是那樣吧。
正在扶著廊柱歎息,眼前有個人影飛奔而來,飛揚營服色。
「何事如此慌張?」我皺了皺眉,喝問。難道是顯華殿那邊出事了?不會吧……
「營首!稟營首!鎮遠候忽然來到飛揚營,現在大廳發脾氣,指名道姓要見營首大人……」他說著,偷眼看我。
「楚真?」我喃喃一聲,「他來見我,有什麼事?」
「不知道,營首,只是看起來鎮遠候喝的好像有些醉了……」他又說。
「嗯,速去看看。」我沉吟一聲,拔腿向前。
不一會入了飛揚營大廳,廳內濟濟一堂的將官,鎮遠候在中央,無人敢靠前。
「叫玉鳳清出來!」他大聲叫,沒有人答應,便一腳踹向旁邊的椅子,上好地檀木椅子頓時飛了出去。
我皺眉,舉步上前,微微拱手:「鎮遠候,不知鎮遠候叫玉鳳清前來,有何吩咐?」
他驀地回身,雙目灼熱瞪著我。
我心中一跳。
他向前一步。
我皺一皺眉他嘴角一動。
就在這時候,當著滿大廳的將士的面,於那真正地萬籟俱寂之中,,鎮遠候楚真忽然大聲地叫了一句:「我喜歡你!」
石破天驚。
我身子一晃。
「我喜歡你!」他仍舊不依不饒地,雙目盯死我,那聲音怒氣沖沖,惡狠狠,卻清清楚楚堅堅定定地響起,「我鎮遠候楚真,喜歡你玉鳳清!」
小真真終於表白了。我愛小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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