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願一起沉沒
也不欣賞泡沫
不願立地成佛
寧願要走火入魔
尺八,長約一尺八寸,六孔。
男子纖長的手指輕輕起落。
幽咽詭異的曲調自簫管之中潺潺流淌灑落。
舜都的夜色,彷彿被這優美與哀傷的曲調被冰凍了,一時萬籟寂靜。男子斜斜坐在青磚瓦的屋頂之上,低著頭,垂著雙眉,心無旁騖吹奏。
他背對月光而坐,臉隱沒在詭秘的黑暗之中。
而就在他身旁不遠處,一襲和服,在胸口半敞開,臨風站立的美人,身姿婷婷。
她的腳上著雪白的羅襪,踏著厚厚木屐。
夜風冷冷吹過,將她的下袍撩起,露出雪白筆直的小腿。
形狀優美的小腿在月光下散發誘人光芒,如此美麗,卻寂然無人欣賞。
下巴微揚,帶一絲孤傲,伊集園琴知好看的鳳目細細地瞇起來,望著大街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清冷月光之下,那雙眸微微透出了不悅與冷峭的寒光。
「沒想到,這次的任務,是你跟奴家一起……」慵懶的聲音,自櫻唇散出。
男子靜靜吹奏,彷彿未曾聽到她說什麼。
「不過……奴家很滿意,能對上這兩個人……軍首已經厚待了奴家。」而她自顧自地說,嘴角帶一抹冷笑,似乎不在乎對方有無在聽。
「可是……沒想到中毒的居然是那個人……」她低低地笑了一聲,聲若銀鈴。又彷彿夜的冷冷泉水流過青石面。
尺八的聲音忽然從低郁之中漸漸升騰,驀地發出高亢一聲。
「咯咯……你也真是個有趣的人……」伊集園琴知伸出手,掩在嘴角。低低地笑。
身邊地人彷彿玉石雕像一樣,在月光下散著清輝。
「你……也是個美人哦……」琴知彎下腰。探究般地看著那男子,吆……連眼睛都不抬,真是傷奴家的心哦……」
她伏著身子,衣裳未曾掩好的胸口,刻意地袒露之下。雙峰若隱若現,半明半滅,引人遐思。
尺八的調子逐漸沉了下去。
那個男人卻一直都沒有抬眼看她。
「哈哈哈哈……」伊集園琴知重新站直身子,「真是沒有意思地男人吆……罷了罷了……今晚上本來刻意給你看一幕好戲的,非要讓我動手啊……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很多事……」
尺八的曲調開始起伏連綿,隱隱帶有一絲殺機.wap,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也想要她死是不是?不過她中的那種毒呢……還真是傷腦筋啊……」琴知伸出手,挽了一把垂落胸前的秀髮。臉上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只是為什麼,中毒的不是他呢……哈哈哈哈…真是可惜了…」
尺八聲音一顫。壓抑的音調透到琴知的心底裡去。
「不可原諒……」她面色一變,雙眸透出寒光。
街心之中。紅色燈籠閃爍。照耀之下,可以看得清楚。那個腰身筆直皎皎不群的人影,正伸出手,抱住那嬌小的人影。
他愣愣站在那裡,似乎若有所思,似乎手足無措。
「真是個可愛又可恨的人哪……」嘴角喃喃地,鳳目望著那修長人影,那讓她牽腸掛肚,想要一點點把他吞到肚子裡似的愛跟恨啊……
尺八淒涼的音符一點點滲透她心底,她地骨子裡。
壓抑的音符卻引出了埋藏心底的愛,愛而得不到,於是變成了濃濃地恨,恨意揮發,琴知覺得自己的血液之中全是慢慢地殺意。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有個聲音在耳畔響起。
不……
應該是……
殺了她!
女人美麗地雙眼變得血紅。
正在吹奏的男子嘴角一挑,露出鬼魅般地笑容。
而就在這笑容初綻的時候,尺八的音調驀地拋高,彷彿從深谷內衝到了天空,如此驚心動魄。
伊集園琴知,就在這突如其來的變調之中,身影閃爍,美麗的軀體凌空,向著街中心的那兩個相擁在一起的人那邊俯衝過去。
「鳳清,鳳清……」輕輕搖著她的肩頭,唐少司的心一點一點冷卻。
耳畔忽然傳來幽冷的曲調。
雙眉一顫。
「虛空……」他喃喃低語,雙手一緊,已經將玉鳳清緊緊攬在懷裡。
「終於找上來了嗎……難道……」臉色一沉。
鬼魅般的曲調在耳畔縈繞,隨風四散,東西南北,天上地下,都是那種詭異的調子,一點點一分分滲透入心的心中,讓人心慌意亂,卻無從捉摸他來自何方。「侯爺,侯爺……」胸前忽然傳來她的叫聲。
玉鳳清彷彿被什麼驅動,睫毛一抖,臉頰微微泛紅。
那嘴角一動,低低地,含糊不清,薰人欲醉,似乎呻吟。
而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的背上摸來摸去,焦躁不安似的,彷彿想要找到空隙,深入他的衣裳內去。
尺八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曖昧,虛空裡好像有無數的小手,伸出來,摸到他的身上,摸的他週身發寒。
「鳳清……」他低低地叫一聲。
渾身冰冷,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只得緊緊抱著她,生怕有人來搶了她去。
耳畔傳來低低地笑聲。
唐少司悚然而驚,驀地回頭看。
和服斜斜地敞開懷,露出脖子到胸前的一大片雪白肌膚。美麗的胸形若隱若現,在衣裳之下好看的起伏。她身子一動,踩著木屐的腳向前。雪白地長腿在袍子內閃過一道光。
「琴知……」唐少司望著眼前人,雙眉一斂。
「侯爺。多日不見,你有沒有想過奴家啊……」伊集園琴知站在原地,伸手,握住胸前垂落的一縷青絲,臉微微地垂著。雙眼卻上揚,瞅著對面的唐少司,直直地若勾魂奪魄。
尺八地聲音逐漸低昂下去。
「是……你做的?為什麼要對她下手。」
唐少司望著眼前地蛇蠍美人,聲音有一絲顫抖。
「不不不……」她驀地仰頭一笑,「你錯了……侯爺,中毒的人,本來應該是……你。她伸出手指,指著唐少司:「哈哈哈哈哈……」
錦鄉侯唐少司身子一晃:「你們……你們居然……」
尺八的聲音在平緩拉長,帶著一絲陰險的氣息。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不變的利益關係呢,侯爺。」琴知笑過之後,眼眸低垂。隨即睫毛翻起,望著眼前人。「要保住一個人……談何容易。」
而他看著她。臉上焦急之色逐漸退卻,再開口已經是冷冷地聲:「解藥。」
「解藥?」琴知咯咯再笑。「真有趣,侯爺,看您這幅焦急的樣子,難道已經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嗎?」
「解藥!」
「嗯……」琴知上前一步,纖細的手伸出來,搭在錦鄉侯唐少司的肩頭,手指一點一點上移,彷彿蛇一樣扭動,一直摸上他的臉頰邊。
尺八的聲變得很細,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好像草叢裡藏匿著的蛇蟲,眨著眼睛,靜悄悄地窺伺著行過的路人,一不小心,便會趁機竄上,留下致命一
琴知垂下頭,在錦鄉侯耳畔吐氣如蘭:「要解藥麼……不難,只是……侯爺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說。」
「赤靈珠。」
「什麼?」
「交出赤靈珠。」
「為什麼?」
「上面如此交代地,奴家也是沒有辦法。」她巧笑嫣然地說。
著急了嗎?男人……著急吧,痛苦吧,猶豫吧,這樣的結果,雖然不是意料之中,但……也發展的意外地有趣呢,呵呵呵呵…男子一皺眉頭,終於說:「不行。」
「侯爺你寧可不救這個人嗎?」琴知慢慢地縮回手,媚眼如絲,看向巋然不動的男子。
「你沒有。」
「什麼?」
錦鄉侯唐少司驀地抬頭:「你沒有解藥!」
尺八地聲忽然一頓,彷彿蛇蟲受到驚嚇,突襲地動作立停。
琴知心中一震:「你怎麼知道?」
「你原本下毒的對象是我,這種毒,對你來說……不需要解藥!」他地雙眼惡狠狠地盯著眼前人,如果眼神能說話,琴知已經死過百次。
「啊……」她驚呼一聲,忽然伸出手掩住嘴,「哈哈哈哈……你知道……你居然知道……你真是……瞭解奴家啊……」
「琴知,不要再觸動我的底線。」
他冷冷地說。
「侯爺您的底線,難道就是這個卑賤的人嗎?」她昂起頭,高傲地看著他,以及他懷裡的她。
尺八的聲音忽而高亢,暗湧一陣陣推前。
「夠了!」
「怎麼,說說都不行嗎?真是個多情的男人,只不過人家……可不怎麼領情呢。」
「琴知,我不喜歡對女人動手,但不代表我不會對女人動手。」
「我知道……」琴知後退一步,把自己隱入黑暗之中,「……男人啊……總是這麼的翻臉無情……唐少司,下次再見面,我希望我們不再是站在微薄利益關係上的朋友!」
長袖一甩,勁風撲面。
唐少司抱起懷中人,身子一扭,躲開她的暗器。
耳畔的尺八聲音漸漸弱下去,如泣如訴。
「唐少司……你想要怎麼給她解毒呢……哈哈哈哈……」長笑聲裡,伊集園琴知的身影彷彿一隻暗夜之中舞蹈的大鶴,從街心冉冉飛起,衝到了屋頂之上。
唐少司抬頭,看到在明晃晃的月光之下,高高的屋頂上,有個人影半坐那裡,低著頭,正在靜靜吹奏。
那漆黑的優雅的剪影,彷彿是最深的夢魘裡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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