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了督廠大門。
順手按了按左手肘的傷口處,不按不知道,真他媽的疼。
雖然相比最初設想的殺頭之罪來說,已經算是輕中之輕,但是無緣無故被在左臂上烙印上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我還是覺得有點不爽。
而且那老頭子的話還在我的心頭迴盪——「入了督廠的門,就已經不是人了」。
死老頭子,我記住你了!哼!我玉鳳清可是有名的睚眥必報。
我像征性地晃了晃胳膊示威。
向前大步走了一段路,回頭已經離督廠的門越來越遠了,不由地吐出胸中一口氣。
我仰頭看看天。
藍的明淨的北國的天,連一朵雲都沒有。
太過的空閒與太突兀的空白讓我的心忽地一疼。
我好像又想起什麼叫我不舒服的東西來了,而且,這種東西正慢慢地在體內氤氳爬動,爬上雙眼。
我猛地搖了搖頭:不不不!
不要想!
不要想就沒痛苦,沒痛苦就會很舒服。
我咧開嘴巴讓自己大大地笑。
前方適時地傳來一陣喧嘩吵鬧的聲音,我的神經驀地興奮起來:好現象。
有事情做,有事情開脫,有事情叫我避免沉溺在那無謂的情緒之中,我摩拳擦掌。
就算火海刀山,我一力向前闖。
※※※※
分開層層的圍觀人群,我從最末鑽到前方。
密集的人群叫我鑽得氣喘吁吁,幾乎沒出了一身汗,當然,也惹來了無數白眼,還有無數人民慷慨贈送的口水。
我全力不介意,一下站到最前方,視野頓時務必開闊,不用瞻仰各種各樣後腦勺了。
但這種興奮頓時冷卻在血管之中。
看到眼前場景,我驀地怔住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
一個身材纖弱的少年,**著上身,下著單薄的襯褲,被綁在一棵古樹之上。
少年的臉別向一邊,似乎極度難堪不敢看人的樣子。天氣這樣冷,他肯定是要大病一場。
若過了夜,怕是小命都無,很快成冰棍一根。
周圍有人在嘀咕:「鎮遠候又造孽啊……」
「小點聲!不過這麼冷的天氣……這個人看起來很面熟?」
「你說被綁的這個?」
「長得倒是怪好看的,不知哪裡見過……」
「可你看他面紅耳赤,渾身凍得已經發紫了,看樣子很快就要昏過去了。」
「但誰敢動手去幫忙呢?鎮遠候……」
「咦咦??你看那個少年,那是誰?他真有膽子!」
「天啊,這樣會得罪鎮遠候的……」
※※※※
不等那兩個歐巴桑把話說完,我大步衝出去,同時彎腰,從靴子內把我的軍功章小刀掏出來,三步兩步跨到枯樹之前,在眾目睽睽以及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之中。
動作麻利,手起刀落。
粗粗的麻繩子被切斷,宛如死蛇一樣跌落一地。
被綁在樹上的人頓時無力地跌落下來。
我伸出雙臂,將他的身子攬住。
入手,冰冷,如生鐵。
「咳……」那少年咳嗽。
能出聲就好,我反而欣喜。
「你……兄台你……」他想要說話。
「不要說話,我來幫你。」我阻止他。
我咬了咬牙,看著對方**著的上身以及正變得鐵青的胸膛,收起刀子,艱難地把自己的外衫解下來,抖抖,給他披上。
「沒事了,跟我走。」
看他柔弱無力的樣子,我本來想要打橫將他抱起的,但是看對方比我還要高上半個頭的個字,以及雖然瘦弱卻仍舊很有份量的身子,我只好放棄了「美人抱英雄」的打算。
少年撐在我的手臂上,我們向著人群走去。
人群自動分開兩邊,無數嘈雜的聲更是在耳邊響起。
而其中頻率最高的一個詞就是——
鎮遠候。
鎮遠候如何如何,鎮遠候如何如何,鎮遠候如何如何。
碎碎唸唸,喋喋不休,好像鎮遠候買通了這幫人,讓他們前來圍觀加念叨恐嚇咒語的。
走出人群。
「我呸!」我扭頭,衝著地面吐了一口唾沫,大聲罵道:「鎮遠候鎮遠候,什麼東西!」
「哇……這麼拽……」
圍觀民眾嘩然一片,不約而同做出如見鬼怪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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