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靜風自信若是他全力一擊所造成的破壞力應在這一擊之上但他不知道牧野棲能
否應付如此可怕的攻擊力。
風宮中人惟恐宮主有所閃失很快又有十八人進入暗雪樓內將牧野靜風拱衛其中。
牧野靜風沉吟片刻沉聲道:「在這樓下必有暗道為本宮找出!」
眾風宮弟子聞令而動燃起更多的火把在暗雪樓的地面、牆壁上仔細尋找以求能找
到暗道的入口。
他們幾於將暗雪樓底部每一寸地方都仔細翻找過卻無法找到所謂的入口。
牧野靜風大喝一聲:「全都是廢物滾出去!」
風宮屬眾大駭立即退出暗雪樓外。
牧野靜風緩緩拔出「縱橫劍」但覺冷光森然顯然是一柄好劍只是在擁有「伊人刀」
的牧野靜風眼中「縱橫劍」也不過是凡品而已。
他目光一沉內力疾貫劍身倏然沉哼一聲「縱橫劍」突然自他手中沖天而起出
驚人的震鳴聲如龍嘯九天。
「縱橫劍」劍身暗蘊牧野靜風已臻「虛通」之境的內家真力在穿過第二樓的底板時
劍身內蘊的強橫無匹真力橫溢激盪立時將整個樓面震得生生暴裂「轟」地一聲以厚實
木板鋪就的樓面迅塌下。
但「縱橫劍」劍式未止依舊破空而上迅即洞穿第三層與第二層之間的樓板整層樓
地板亦轟然塌下。
一時間無數碎木斷梁如鋪天蓋地般倒下聲勢驚人。
牧野靜風的身軀猶如一團旋風般沖天而起斷梁碎板接近其丈許距離立即被他渾身上
下籠罩的罡烈勁氣生生震飛。
他的身形極快猶如驚龍當「縱橫劍」即將由暗雪樓樓頂破出的那一瞬間他閃電般
將「縱橫劍」扣於手中劍光閃掣人劍合一破頂而出飄然落子暗雪樓樓頂。
當牧野靜風的身形在暗雪樓樓頂站定時下面猶自有密集而雜亂的砰然撞擊聲。
沒能找到地下通道的入口亦未能在其它樓屋現任何人的行蹤失望之餘牧野靜風
怒意暗熾心中頓生毀樓之念。
就在這時他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聲。
聲音雖然輕微但在牧野靜風聽來卻猶如驚天霹雷。
暗雪樓底層空無一人其實樓層已被牧野靜風一劍破碎根本無立足之地而牧野靜風
在踏足暗雪樓頂端時就已知樓頂上空無一人。
那麼這一聲歎息由何而來?
儘管牧野靜風心中極度驚愕但他轉身時卻仍穩重而不失大家風範。
只見距他二丈之外的暗雪樓橫頂屋脊的一端不知何時已多出了一個人此人身著青色衣
衫衣衫的盡頭顯然太小以至於他的雙腳露出了一截小腿衣袖亦只有齊肘長右手持一
柄紙扇。最為詭異的是他的頭上竟戴著兩頂相疊的帽子鬚眉皆白。
牧野靜風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渾身上下無不透著一股詭異氣息更不敢掉以輕心
他沉聲道:「閣下何人?」
那人輕搖紙扇可惜非但無儒雅之風反有如驅蠅撲蚊只聽他道:「在下巢三不知
你這位閣下又是何人?」
他出言之古怪唐突讓牧野靜風微覺詫異但見此人似乎並無戲謔之意那麼他是有意
裝瘋賣傻還是真的癡愚不堪?
當下牧野靜風決定試探一下此入的虛實於是道:「我乃風宮宮主牧野靜風。」言罷便
仔細留意對方的神情以看出其中端倪。他的內家修為已臻「虛通」之境雖是在夜裡但
視物仍是猶如白晝對方神色的任何變化都難以逃過他的目光!
卻聽這自稱「巢三」的人「啊」了一聲雙眼瞪得老大顯得甚為吃驚地道:「你就是
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心中冷笑道:「你既然識得我就無疑是江湖中人!」口中已道:「是又如
何?」
巢三道:「牧野靜風之大名誰人不知?三十年前牧野靜風留俠天下更留情天下與
須末真為敵七年為友一生後又力戰九魔聖教掃平霸天城……嘖嘖沒想到你就是牧野
靜風可惜你來遲一步了。」
牧野靜風心道:「此人端的是瘋言瘋語與須末真為敵七年、為友一生的是訾臨淵卻
是百餘年前的事了。力戰九魔聖教的是谷風掃平霸天城的倒是我但卻是在十五年前而
非三十年前……」當聽到巢三說「可惜你來遲一步」時他心中倏然一沉迅閃過一個念
頭:「莫非他是指棲兒而言?」
想到這一點牧野靜風當即道:「能悄然接近我牧野靜風之人放眼整個天下也寥寥
無幾。閣下在此現身所為何事?不妨明言若是有意消遣本宮或是與風宮作對只怕你
今晚踏不出笑菊苑!」
巢三一拍掌道:「不錯我的確是來此消遣的。」
牧野靜風目光一閃。
卻聽得巢三繼續道:「有人告訴我說這兒今夜有花又有劍熱鬧非凡我就急忙趕來
可惜先前這裡的人太多而且個個持刀配劍難有我的容身之處最後總算在這兒落腳雖
然高了一點卻能將下面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他越說越興奮指手劃腳地接道:
「這裡果然熱鬧又是彈琴又是喝酒又是比劍……」
牧野靜風腦中倏然靈光一閃心中驚呼一聲:「原來是他!」
他終於記起一個已被江湖中人淡忘卻絕對是世外高手的人。
八十年前絕世霸者冷囂稱雄天下最後與思天涯在東海無名島一戰雙雙戰亡但冷
囂的三名弟子卻仍活著。其中的第三位弟子因見其師冷囂殺戮太重而拚死勸說冷囂狂怒之
下將其擊成重傷後來雖然保全了性命卻從此變得半癡半癲但他的武功卻並未失去。
冷囂死後其大弟子、二弟子皆因他人仇恨冷囂而連累致死唯有第三弟子卻因為曾勸阻冷
囂放下屠刀又已成半癡半癲之人反而倖存了下來。
冷囂的第三名弟子就是名為巢三!
冷囂的武功驚世駭俗他的三名弟子的修為當時亦已遠非同輩中人可比。冷囂及其大弟
子、二弟子死後巢三就成了孤寡之人他的武功雖然極高但行蹤無定更不會插手江湖
中事久而久之江湖中人自然淡忘了此人。
牧野靜風之所以能記起「巢三」此人是因為禹詩的女兒禹碎夜在思過寨中探得血厄劍
的下落後牧野靜風決定設法奪取其劍為此他特地向禹詩問了有關血厄劍的諸般相關事宜
方知其劍的來歷。
血厄劍出自三藏宗後落入冷囂手中冷囂與思天崖一戰後血厄劍一度杳無音訊後
又在思過寨重見。禹詩提及冷囂時順便講述了他的三大弟子當然也包括巢三在內。
只是禹詩當時說巢三有二十多年末在江湖中露面也許早已不在人世了故牧野靜風當
時亦未對巢三多加留意。以至於此刻一開始初聽「巢三」此名時他竟未能想起。
知道眼前的古怪老者就是數十年前便已瘋了的巢三時牧野靜風心神略定他忽然心中
一動暗忖道:「聽巢三之言似乎洛陽劍會中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了。既然如此
倒不如設法從他的口中打聽出棲兒的下落以及洛陽劍會究竟生了什麼事。」
當下他亦不再插話只是靜聽巢三述說。
巢三道:「……後來他們打得不可開交你殺我我又殺他……忽然又衝來一些人全
是穿著黑衣臉上畫著鬼面跑在最前面的兩個人殺了很多人後來他們又不打了卻圍著
一個白頭且斷了手臂的人……」
牧野靜風心中一動:「白者應是幽求但他只是斷指又怎會斷臂?是巢三未說明白
還是幽求被他人斬下了一臂?」他不由有些後悔方才沒有仔細查找幽求的屍體若是能見到
沒有手指的斷臂就可知巢三所言的真假了。
「後來他們又打了起來臉上畫著鬼面的人步步進逼再後來許多人就退入了這座樓
裡面……」
牧野靜風忍不住道:「退入樓內的人當中有沒有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人?」
「身穿白衣的年輕人?當然有!這人也好生厲害他一直護著他的老婆許多人圍著他
我還道他必死無疑沒想到他竟然退入了樓內他的老婆也不簡單能彈一手很好聽的
琴……」
牧野靜風心道:「他所說的會不會就是棲兒?但棲兒又何嘗有妻子?」於是問道:「你
又如何知道那會彈琴的女人就是那白衣年輕人的妻子?」
巢三呆了一呆恍然道:「不錯不錯不是他的老婆也未必就不可以救。總之當那
些人退入樓內時便聽到門口一個蒼老而高亢的聲音大喝道:『要進樓先過老夫這一關!』
聲音如雷倒把我駭了一跳!」
牧野靜風心道:「此人多半是古治!」
巢三接著道:「聽到這個如悶雷般的聲音門外那些鬼面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雙方
倒僵住了。我見樓外的熱鬧沒得看了便悄悄向樓下爬還沒等我見到樓下的人便聽得
『轟』地一聲我趕緊又回到了樓頂心想一定是樓層要塌陷了自己躲到樓頂後就算樓塌
了也壓不死我!哈哈此計甚妙甚妙!」
他不由得意地大搖紙扇雙腿跨坐在屋脊之上搖頭晃腦悠閒自得。
牧野靜風心道:「想必這一聲暴響就是樓底地面被兵刃勁氣劈開的聲音。」
他急於想知道結果於是又道:「後來呢?」
「後來?後來鬼面人全都退走了我想再也沒有什麼可看的了不如就在樓上睡上一覺
等天明再離去沒想到你卻又將樓毀了看來我只有走了。」
「了」字未了他突然徑直向前跨出一步。
前面是一片虛空!
一步跨出巢三的身軀猶如秤蛇般向下急墜。
牧野靜風雖知巢三身懷絕世武功但見他如此徑直下落仍感有些驚愕。按理再高明
的輕身功夫凌空下落時必然會有所動作以緩減下落的度同時把握飄落的方向、角度
而巢三卻如同絲毫不諳武學者從樓頂失足跌落一般直接。
只是巢三沒有驚呼。
「砰」地一聲巢三已重重落在地上。
牧野靜風大驚。
他本以為巢三在最後時刻必然會有所舉措沒想到直到已落至地面巢三仍是沒有任何
反應。
地面上的風宮弟子亦是吃驚不小。
他們乍見有人從樓頂落下時還以為是牧野靜風但很快就認出此人不是牧野靜風眼
見此人徑直下落便料定此人必然是在落下之前就已被牧野靜風所殺。
但在巢三即將及地的那一瞬間風宮弟子終於看清巢三的眼珠子兀自在轉動著。
砰然悶響聲中風宮屬眾料想的骨骼折裂斷碎聲並未出巢三的身子卻一下子矮了一
截。
在風宮弟子驚愕的目光中巢三向眾人擠了擠眼從容不迫地將自己的雙腳從已被震得
陷下半尺的碎青石中拔出隨即以紙扇撣了撣鞋面上的塵土向眾人拱了拱手道:「借光
借光。」逕直穿過風宮弟子形成的包圍圈。
「嗆啷」聲中風宮弟子齊齊拔出兵器沉聲喝道:「你想就此離去?分明是不將風宮
放在眼裡!」
牧野靜風高高在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
他知道以自己的這些屬下必定無法留住巢三但他卻無意喝止因為他很想看看冷囂
的第三位弟子今日的武功已高至何等境界。
卻聽得巢三道:「不讓我走?好我就不走此路!」
言罷他竟真的立即轉向重新向暗雪樓這邊走來。
他走得似乎並不急與常人行走幾乎沒有什麼不同——但兩柄極快的刀在疾劈向他的
後背時卻不可思議地劈空了。
巢三從容邁入暗雪樓中很快只聽「轟」地一聲他已從暗雪樓的那一側穿了出去。
牧野靜風站在高高的暗雪樓樓頂望著巢三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縷複雜的光芒。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人影自笑菊苑東門而入向這邊疾馳而來眨眼便出觀在暗雪樓
的廣場上。
牧野靜風認出此人是禹詩立即凌空掠下飄然落定。
禹詩身形甫定便道:「宮主假扮容櫻的人已被容櫻擊殺!」
牧野靜風哈哈一笑道:「容櫻老妖婆詭計多端常以替身示人因為其替身的武功不
在她座下的三大宗主之下所以常人根本無法看出其中真假沒想到我兒略施小計便讓容
櫻親手將其替身殺了!」
禹詩道:「少主智謀過人實乃風宮之大幸戰族之大幸!」
頓了一頓又道:「不知少主……何在?」誰都能料到洛陽劍會必有一番血腥廝殺此
時不見牧野棲的身影禹詩自然有此一問。
牧野靜風道:「如不出意外他應該已從此樓地下暗道退走只是暗道的入口無法找
到。」先前他僅是從暗雪樓底層那道驚人的裂痕做如此推斷聽了巢三的一番話後他已有
九成把握。
禹詩沉吟道:「據屬下所知此苑為洛陽南家所有南家歷代從商家資富甲一方為
防意外而私掘暗道也不無可能。按常理這地下暗道除了此樓中有入口外在南家主人的臥
室中應該還有入口。」
牧野靜風微微頷。
※※※
笑菊苑果然有地下通道。
禹詩在一間極盡奢華的房中找到了入口即親領二十人沿著地道追蹤。
地道出人意料地漫長足足延伸數里。
當禹詩終於到達出口時驚訝地現出口處也是一座佔地極廣的大苑。
此苑名為虛竹苑。
虛竹苑空無一人苑中上上下下二百多人似乎憑空消失於虛空中。
禹詩佇立於虛竹苑中他隱隱覺得洛陽劍會生的一切也許比他想像的更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