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盟中人有如潮水忽進忽退雖不時有人受傷但畢竟人數佔絕對優勢對幽求的包
圍絲毫不見鬆懈!
范離憎暗中觀看了一陣子忽然驚訝地現這一群正盟中人雖然人數眾多但自他們的
武功看來絕頂高手卻幾近於無!
是否因為正盟屢受重挫絕頂高手本已不多?
幽求的目的顯然是在於那三輛馬車故出招極快一接即走憑借其絕世身手竟逐步
向三輛馬車靠近。
范離憎心道:「正盟中沒有絕頂高手要想困住幽求絕不容易相反正盟中必添傷亡
而幽求此戰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尋找自己自己是否該挺身而出以免累及正盟中人?」
正自思忖間忽聽得那深沉的聲音喝道:「武當弟子聽令佈陣!」
武當素以「兩儀劍陣」名動江湖「兩儀劍陣」最獨特之處就在於此劍陣靈活多變可
大可小少則以兩名武當弟子結陣多則逾百弟子亦可結成兩儀劍陣。
只見數十名武當弟子開始飛穿插而其他門派的弟子則逐步退出兩儀劍陣很快形成。
幽求驀然暴喝:「你們自尋死路可怨不得我!」
身形倏起猶如沖天鷹隼一道驚人劍芒亦隨之而起劃空而出氣勢駭人似可開天
闢地!
范離憎一望便知這是「破傲四式」之「縱橫怒」的前兆他雖亦得「破傲四式」真傳
但其內家真力卻無法與幽求相提並論故此時幽求施展出「縱橫怒」連范離憎亦不知它的
威力到底達到了何種境界。
橫如狂雷縱如怒電!
縱橫交錯似已囊括天地萬物。
范離憎心中一沉如墜冰窖。
凌厲無匹的劍氣過處血光滔天十數名正盟中人如風中敗絮仰身而倒。
劍勢未止劃空而出其中一輛馬車車頂已被削飛。
裡面空無一人!
幽求身形未止身如巨劍長射而下向第二輛馬車疾射而去身法之快已至無形可
辨無跡可尋。
他竟以身代劍使出「破傲四式」中的「無情冷」!
范離憎霍然起身。
這時幽求的「無情冷」已傾灑而出身形未至守在第二輛馬車前的幾名武當弟子已
被無形劍氣所傷倒跌出去。
一聲長笑幽求右腿自上而下向馬車暴掃過去「嘩」地一聲馬車猶如被巨劍縱劈
立即分斷成兩半。
幽求快捷逾電的身形突然頓止!
而正盟中人的攻擊也出現了短暫的停滯一時間場上竟出現了不可思議的僵持局面!
范離憎察知異變迅隱身於亂石之後暗中窺視。
第二輛馬車已四分五裂現出三個人來。
當中一人赫然是牧野棲!范離憎與牧野棲在華埠鎮共處了幾年之久雖然兩人的身材、
容貌各有變化但他仍是一眼就認出了牧野棲。
牧野棲身旁立著兩人觀其衣飾多半是華山派的弟子兩人兵刃出鞘抵於牧野棲身
後牧野棲竟然被正盟中人挾制了。
范離憎看到這種情形時心中立時轉念無數。
自五年前「笛風客棧」一場驚變後范離憎被幽求挾制而去整整五年時間未出試劍林
對牧野棲能否在那場變故中倖免遇難亦一無所知待到范離憎出了試劍林方知牧野靜風
已成了風宮白流之主而牧野靜風父子早已失散多年牧野靜風亦一直在尋找牧野棲的下落。
那次小鎮中因自己身份之因而失去機會。今日范離憎竟再遇見牧野棲其驚喜之情可想
而知。
只是他不明白牧野棲怎麼會與正盟結仇莫非因為他是牧野靜風之子?
想到這一點他不由憶起自己身為范書之子心中常常倍受煎熬之苦對牧野棲的同情
心大起。在華埠鎮他與牧野棲雖然極少共處但他對其母蒙敏卻有感激之情僅憑這一點
他也絕不會對此事袖手旁觀。
幽求心中亦驚愕不已!
怔神片刻他詫異地道:「怎會是你?」他曾與牧野棲一戰牧野棲的劍法給他留下了
極深的印象。
牧野棲在馬車中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時初以為是黑白苑的人與正盟生了衝突後來方
知是幽求與正盟之間產生誤會不免有些失望。
他忽然開口道:「為何不看一看第三輛馬車中有沒有你要找的人?」
幽求與范離憎同時一怔皆忖道:「原來他能開口說話那方才為何在馬車中一直未曾
開口?」
幽求不假思索地道:「第三輛馬車必定也是空的!」
牧野棲頗為意外地道:「你如何知道?」
「因為自你被迫出現後所有的人全圍聚在這邊第三輛馬車卻無人看護!」頓了頓
幽求接道:「你是否想讓老夫與正盟再起衝突使你有機會走脫?」
「走脫?」牧野棲苦笑一聲道:「難道你未看出我已身受重傷穴道被制嗎?他們之
所以未對我施更重的辣手只是因為擔心我受不了車馬顛簸之苦!」
幽求淡淡地道:「老夫雖對正盟中人無甚好感但亦不會因為你與他們作殊死之戰!」
言罷正待轉身卻聽得牧野棲大聲道:「你的第五式劍法我已有了破解之法!」
幽求驀然回沉聲道:「此言當真?」
牧野棲卻喟然歎道:「只是如今我受制於人無法與你過招實是有些遺憾!」
幽求哈哈一笑道:「你很聰明想以這種方式引老夫出手只是若你真的有破解老夫
第五式劍法的能耐又怎會被這群烏合之眾所擒?」
言罷他果斷轉身。
正盟中人齊齊將目光射向一高髻長鬚的道長此道人年逾五旬神容沉鬱乃武當無想
道長的大弟子平陽子這一行人中以他輩份最高想必正盟中剛才那個說話時顯得十分深
沉的人就是他了。
平陽子一臉悲憤之色幽求殘殺的正盟中人以武當弟子最多。
他仰天悲嘯一聲聲震雲霄。
幽求卓然而立面帶自負而幽冷的笑意。
卻聽得平陽子對正盟中人沉聲道:「由他去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愕莫名連幽求也甚感意外。
正盟中人默默地為幽求閃開一條道來人人皆有忿然不平之色。
幽求掃視眾人一眼逕自離去此次雖然在數百高手中從容進退但幽求心中卻絲毫沒
有快意他隱隱覺得平陽子刻意忍讓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眼見幽求向自己這邊走來範離憎立即隱匿好身形直到幽求消失於遠處他才起身
抬眼望去卻見正盟中人已重新啟程地上的死傷者亦已帶走只留下兩輛破損的馬車。
范離憎不假思索立即追蹤而去牧野棲乃童年之友他不能視若無睹。
※※※
黑白苑。
若愚軒。
黑道總領敖中正垂手而立、
雖然他的容貌永遠隱於一塊蒙巾之後但任何人見過他的目光之後就永遠也不會忘記
這雙眼睛。
那是一雙陰沉得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睛!
天儒慢慢地捲起一幅畫軸沉聲道:「我交待的事你是否已經辦妥?」
敖中正道:「屬下來見主人正是欲稟報此事屬下設法讓幽求相信范離憎在正盟手中
幽求果然上當並與正盟拔刀相向最終幽求迫使少主人暴露。」
天儒道:「也就是說如今已有外人知道棲兒是在正盟手中?」
敖中正道:「幽求並不知少主人乃牧野靜風之子何況他一向自負自傲獨來獨往想
要由他傳訊江湖只怕會落空。不過屬下在追蹤幽求時現另有一年輕人亦在暗中跟蹤
他即使在幽求離去之後此人仍繼續尾隨正盟中人而去。」
天儒「哦」了一聲道:「這年輕人是誰?他會不會壞了我的計劃?」
敖中正道:「此子的武功身法雖然不弱但卻絕對無法對數百正盟中人構成威脅而且
我已告知卜貢子讓他設法引開此子。」
天儒微微頷道:「卜貢子行事縝密應不會出太大差錯風宮動靜如何?」
「風宮白流弟子頻頻出動有圍襲清風樓、少林寺的跡象。」敖中正稟報道。
「看來牧野靜風為了救出棲兒是不惜血本了。」天懦平靜地道。
敖中正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道:「屬下有一事不明為何主人見少主人有
難卻不立刻施救?」
天儒高深莫測地一笑道:「他絕不會有事如今鼎立武林的風宮、正盟及我們黑白苑
都不願意棲兒被殺那麼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危及他的性命?我自有救出他的方法你大
可放心。」
敖中正恭聲道:「是!」
「這一次牧野靜風必定會親自出動如果不是顧及大局我倒真想會一會他!」天儒
忽然說了一句讓敖中正捉摸不透的話。
也許他從來就沒能真正瞭解天儒。
※※※
十大名門之留義莊。
山莊地勢高峻群巒起伏依山臨水草木蔥茂湖沼洲島星羅棋布宮殿亭榭掩映其
中風光旖旎巧奪天工四周環以二丈高牆依山勢蜿蜒起伏。
俗語有云:一山不容二虎。但留義莊卻是由兩位莊主主持莊中大局彼此間從無隔閡
此亦「留義莊」之來歷兩位莊主衛高流、喻頌義結金蘭生死與共為江湖人人稱頌不
少高手仰慕其高風而至留義莊亦因此不斷壯大其建莊時間不過二十餘年卻很快躋身十
大名門之列。
衛高流有一子名為衛倚石喻頌則有一女一子長女喻七弦次子喻幕。在衛倚石與
喻七弦未曾出世時便已被兩方父母指腹為婚結為秦晉之好情投而意合。
羅家莊一役喻頌、衛高流雙雙遭害留義莊悲慟之餘便推衛倚石為新任莊主。新舊
莊主更替可謂波瀾不驚更無內部權勢紛爭復成武林佳話。
饒是如此悲抑之氣在留義莊仍是久久不散。
今夜正盟近四百人齊聚留義莊留義莊總算一掃半個多月的沉寂莊中人影熙攘。
正盟諸派弟子倒也通情達理各派長老對門下弟子嚴加約束眾人用過晚餐在留義莊
各弟子的指引下紛紛入房歇息。留義莊佔地甚廣房舍眾多雖一下子多出三百多人卻
並不顯得狹小。
留義莊西面有一方圓十幾畝的小湖湖名流盈流盈湖中有座煙雨洲因湖面終年煙雨
朦朧籠罩湖洲而得名留義莊機密樞紐所在地「如意樓」便座落於煙雨洲上。
煙雨洲南側有一座木橋通向岸邊今日傍晚時分一輛馬車快駛過木橋進入煙雨洲
後木橋就已被八名留義莊弟子封鎖煙雨洲上人影幢幢入夜後如意樓一反往常情景
竟是漆黑一片沒有亮起一盞燈火。
與此同時留義莊萬鶴殿。
留義莊莊主衛倚石在主位落座夫人喻七弦在其身後陪坐。衛倚石年約二十五六與其
父衛高流頗為神似高鼻濃眉容貌顯得甚為剛烈只是今夜看起來頗顯憔悴。
客席上則有武當平陽子思過寨穆小青、杜繡然天下鏢盟所轄萬鷹鏢局老鏢師餘勁松
慈靜庵悲天神尼的關門弟子九苦師太一共五人。
因為衛倚石喻七弦守孝未滿故席間僅有素食果點。留義莊在十大名門中最有財勢
莊內的廚子無一不是身懷絕技看似尋常的素食果點卻清而淡香而醇形高雅味純真
器明淨。只是席間諸人皆懷心思極少投箸。
老鏢師餘勁松清咳一聲打破沉默道:「為何那兩路人馬遲遲未至?意外遭遇幽求
使牧野棲在我等手中已不能成為秘密若是風宮聞風而動只怕不妙!」
平陽子沉吟道:「苦心大師兵三路以混淆風宮視線之計本是甚佳但事情有變若
是另外兩路人馬遲遲不來……」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但眾人皆知其意。
杜繡然道:「若是風宮敢輕舉妄動就將牧野棲殺了我等再與風宮決一死戰至多拼
個魚死網破!」她與穆小青聽說真正的戈無害已重現江湖但甫一出現就被牧野棲所殺
立即雙雙離開思過寨兩人雖不同道而行但當苦心大師親自出手挫敗牧野棲時她們仍是
幾乎不分先後地趕到正盟聚集之地。
杜繡然恨牧野棲殺了戈無害自是欲立即將之斬殺。
穆小青卻沉默未語此刻她心中所想的是苦心大師擒住牧野棲後為何不讓他人取其性
命?而要勞師動眾將他送去嵩山?
更奇怪的是穆小青暗中將戈無害曾自思過寨消失一段時間的事告訴了苦心大師並說
明戈無害極可能已有背叛思過寨的行徑為何苦心大師對此似乎並不甚在意?任何人都應能
想像到如果戈無害真的背叛了思過寨那麼牧野棲殺戈無害及池上樓之事極可能是他人
設下的圈套苦心大師佛心慧明難道連此事也不能看透?
自從知道戈無害已被禹碎夜利用淪為風宮走狗後穆小青已心灰意冷對戈無害的一
片深情自此煙消雲散。她是一個外弱內剛的女孩與杜繡然恰恰相反如今已能夠冷靜下來
——也許這與她並沒有真正得到戈無害的情感不無關係沒有得到就無所謂失去。當穆
小青知道戈無害背叛思過寨的事後她內心中的那個戈無害已經死去在她看來牧野棲所
殺的不過是戈無害的一具軀體而已也許她會因為池上樓的死而恨牧野棲卻不會因為戈
無害的死而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