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第三十卷第四章斷風碎月 文 / 雨田共
牧野棲嘴角微微內翹展露出一個隱有淡淡譏諷
之意的笑容。
左尋龍老臉一紅殺機卻由此大熾他目光一
沉冷叱一聲身形倏然暴閃有如鬼魅過空手中
之劍化作一道長虹先沖天而起忽然度激增猶
如脫弦之箭若游龍破浪般起伏急竄電射而出。
一劍之下其聲勢已隱然籠罩了牧野棲全身無
形劍氣如刀如削縱橫於天地之間「吟風弄月」果然
非同凡響。
幾乎與此同時牧野棲已一劍倏出。
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牧野棲那一劍的威力與
度看似毫無技巧的一劍偏偏已盡顯天地微妙的變
化。
兩劍相擊!
勁浪四溢狂風暴捲兩大絕世劍招全力搏殺
頓時產生了無與倫比的破壞力無形劍氣所波及的范
圍之內青石地面上火星進射立時出現一道道縱橫
交錯的印痕呈放射狀由中心向四周散射開去。
癡愚禪師目睹此景亦不由為之一震其他幾人
更是聳然動容。
看來崆峒派能列於十大名門之列是不無道理
的。
—拼之後左尋龍與牧野棲倏地化為極靜無形
劍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的動作如出一轍彷彿他
們之間有驚人的默契。
牧野棲的衣衫破如風中亂蝶千瘡百孔肩上更
添一道傷口。
但他的臉上卻有了自信而釋然的笑容。
因為他勝了。
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開始激怒左尋龍之
前、就已預知了會有這樣一個結果出現他不會選擇
沙湧江等人因為沙湧江的武功應在左尋龍之下他
們未必會冒險與自己一戰他更不會選擇癡愚禪師
其原因不僅僅是因為癡愚禪師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
境。更因為癡愚禪師心具禪心不會輕易被他激怒。
左尋龍手捂腹部他的臉色煞白如紙。
鮮血從他的指間不斷湧出讓人不忍多看。
「吟風弄月」一式本是清朗祥和之招式而左尋
龍卻以含怒之心使出自是無法將它揮至極限落
敗之局勢必難免。
牧野棲道:「今日之事在下日後會向諸位有個
交代!」言罷緩緩轉身向前走去他相信只要癡
愚禪師在場此時就不會有人攔阻他。
果不出他所料沙湧江以目光向癡愚禪師詢問
時癡愚禪師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左尋龍身子一個踉蹌嘶聲道:「盟主難道…
…難道思過寨兩大弟子就……白白斷送性命不成?池
四俠被殺……是我等親眼所見……若是思過寨知曉此
事他們會如何想?他們豈能……豈能不寒……不寒
心?」
癡愚禪師壽眉一顫。
左尋龍最後一句話對他震動極大若是思過寨中
人知道他們親眼目睹池上樓、戈無害被殺卻任憑凶
手從容離去思過寨眾人豈能不心生怨言?今日若放
走了牧野棲日後要想尋他只怕絕不容易。
癡愚禪師一時舉棋不定了。
正盟中人以癡愚禪師為盟主本就是鈍愚之舉。
正盟是為對付風宮而創與風宮決戰憑的絕不僅僅
導武功還有計謀而癡愚禪師乃得道高僧又怎會
以計謀算計他人?
沙湧江等幾大高手本不欲讓牧野棲如此從容離
去見癡愚禪師舉棋不定當下喝道:「年輕人請
留步!」
牧野棲此時已走前了五六丈聽得此言他哈哈
—笑竟真的站定了而且是背向眾人而立未曾轉
身。
他的朗聲大笑竟讓沙湧江頓時有了尷尬之色他
們當然明白牧野棲為何而笑。·
癡愚禪師聽得牧野棲大笑之後如遭棒喝身子
一震忙道:「若老衲再出爾反爾豈不讓天下人所
不齒?小施主你請自便吧。」
牧野棲的手心已有冷汗滲出這時他方暗吁了一
口氣再不回頭徑直向遠方走去他相信自己的一
聲大笑足以讓癡愚禪師堅定心意不再攔截他。
他走得十分鎮定從未回頭。
如果他能回頭看看那麼也許他會現在他離開
那條青石路面不久四周便出現了十三名江湖人物向
癡愚禪師所在的地方迅靠近。
如果他看到這一幕也許會有所警惕甚至他會
重新折回探個究竟——那樣他的人生歷程也許將沿
著另一個方向展。
可惜他沒有看到這一幕。
他的心中被戈無害、池上樓不可思議的死亡所充
斥佔據已無暇再去留意更多的東西。
左尋龍傷得很重癡愚禪師等人攙扶著他就近走
進了路旁的一座廢院雖為他封住了傷口周圍的幾處
穴道卻仍有少許鮮血溢出。
當那十三名江湖人物如幽靈般靠近宅院時癡愚
禪師等人正在廢院裡面為左尋龍包紮傷口。
沙湧江取出自備的金創藥正要敷在左尋龍傷口
上時忽聽得癡愚禪師沉聲道:「何方高人?何不現
身指教?」
沙湧江心中一震右手一顫觸及左尋龍的傷
口左尋龍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癡愚禪師話音甫落便聽得四周有衣袂掠空之聲
響起人影閃掣頃刻之間院子裡面已多出了十二
人人人皆是身著白衣沙湧江赫然現這十二人的
輕身功夫無一不是極為精絕。
癡愚禪師目光一沉緩緩起身略顯驚愕地道:
「風宮果然神通廣大這麼快就察覺了我們行蹤!」
「為了確保少宮主的安全我們又怎敢有一絲一
毫的怠慢?」聲音是自院外傳來癡愚禪師及其他幾
位正盟高手的目光齊齊射向院外只見一個清俊儒雅
的年輕人正背負雙手緩緩踱入廢院中他的目光掃過
眾人最後落在左尋龍身上繼續道:「所幸少宮主
武功非凡能輕易挫敗崆峒派掌門老兒否則少宮主
若有什麼閃失我可是吃罪不起!如此說來我應該
向左大掌門言謝才是多謝左大掌門學藝不精哈哈
哈……」
他笑得肆無忌憚在左尋龍聽來卻不啻於重錘
擊心間左尋龍只道出一個字:「你……」下邊的
話尚未出口已狂噴一口熱血。
沙湧江大驚急忙道:「左掌門休要中他圈
套!」
左尋龍手捂傷口口角溢血神情充滿了痛苦與
仇恨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癡愚禪師聽得蹊蹺當即追問道:「施主所說的
少宮主是何人?莫非……」
「哈哈你法號為癡愚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如
此顯而易見的事還需問嗎?除了風宮少宮主之外
當今武林又有哪一個年輕人能夠在正盟幾大頂尖高手
的圍攻之下從容離去?」那年輕人的狂傲之氣可謂已
至頂峰造極之境竟直呼受天下武林敬仰的癡愚撣師
的法號而且出言無禮魯莽饒是癡愚禪師心胸寬
厚也不由微生嗔念他沉聲道:「阿彌陀佛老衲
等人並未圍攻他。」頓了一頓又道:「若是知道他
是風宮少主老衲倒真的不敢擅作主張放他離去
風宮逆賊我佛猶怨天下共討老衲一念之差竟
未問清他的身份來歷。」
那年輕人哼了一聲道:「少宮主萬金之體豈
容凡夫俗子隨便攔阻盤問?今日爾等對少宮主不敬
罪不容誅你們就認命吧!」
說到這兒他右手微微一揚四周的十二名白衣
人便如十二道白色的颶風向中間包抄而至身手快
捷無匹顯而可見他們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年輕人卻依然負手而立臉帶微微笑意似乎
他對一切都已成竹在胸。
※※※
群山如亂雲。
天於是顯得小了。
翻山越澗七拐八彎山路時隱時現兩側皆是
古鬆鬆干皺裂一片片老皮如鱗如瓦。
直到烏兒歸巢西天赤雲崢嶸范離憎三人方接
近那座最高的山峰。
亦求寺就在那座山峰之巔。
接近亦求峰峰頂山路反倒寬敞了些也不再如
先前那般陡峭若刀削。
三人屢遭變故卻又次次化險為夷心中自是疑
竇重重一時反倒無言只是各自想著心思。
忽然天師和尚開口道:「會不會是妙門大師他?」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已打住范離憎與廣風行
卻明白他的意思廣風行當即搖頭道:「救我們的人
絕不可能與妙門大師有什麼關係且不說妙門大師一
向不問世事一時間又怎會有那麼多江湖中人為他出
力?何況若是救我們的是妙門大師他又何必避開我
們?」
天師和尚搔了搔頭歎道:「其實我自己也知這
絕不可能只是胡亂猜測而已。說出來比悶頭苦思
舒坦多了。」廣風行不覺莞爾。
踏著粗石壘著的彎曲小徑穿過一大片楓林終
於望見一座寺廟雖古舊卻完好。
山門虛掩上懸一匾額為「亦求寺」。但見四
周花木扶疏小竹聳立每根小竹都有兒臂粗葉
上紫痕斑駁。
山門一側有一斷碑碑上刻有篆文范離憎上前
細看只見碑文寫道:「泥洹不化以化盡為宅;三
界流動以罪苦為場。化盡則因緣承息流動則受苦
無窮……」范離憎識字不多要辨出那些篆文已不容
易一時半刻更難揣摩碑文玄奧。
天師和尚正待上前叩門門卻「吱丫」一聲開
了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僧推門而出見了三人也
不驚訝先與天師和尚以佛禮相見再向范離憎、廣
風行施禮。
范寓憎還禮道:「小師父我等有事相求於妙門
大師煩請小師父通報一聲。」
那小和尚頷道:「進來吧師祖已等候諸位多
時了。」
范離憎、天師和尚、廣風行都不由得愕然相視
不知妙門大師如何能未卜先知。
走進院中便見殿前廊簷下有一老僧形如槁
木卻兩眼有神眉宇間彷彿藏著無盡智慧能洞悉
世間一切。
天師和尚一見此老僧立即趨步上前拜倒在
地恭聲道:「晚輩天師見過大師!」
那老僧自是妙門大師無疑三十多年前妙門大師
與他三位師弟為天師和尚驅去心毒三十載光陰流
逝他容貌如昔天師和尚一眼就認出來了。
妙門大師臉帶慈藹笑意微微點頭將天師和尚
扶起端詳他片刻方輕輕一歎道:「總算不枉老
衲與令師的一番苦心觀你眉目間隱含浩然正氣
雖非我佛無慾無爭之境卻已使心中邪魔辟易。老衲
本知你並無佛緣當年讓你剃度出家並定下『佛珠
之約』只是為了化盡你心中殘存戾氣今日看來
這『佛珠之約』可謂功德圓滿了。」
天師和尚有些意外地道:「原來佛珠之約是
大師定下的?」
妙門大師微徽領道:「老衲知你極為敬重令
師為了重歸師門你定願斂怒收怨從而化去心中
戾氣於是老衲便與令師暗中商議與你訂下佛珠之
約。」
天師和尚看了看胸前幾串佛珠不由憨厚一笑。
范離憎、廣風行這才上前向妙門大師施禮問安
妙門大師合十還禮目光掃過范離憎時臉色微有詫
異之色卻一閃即逝。
用過素齋天師和尚將來意說明妙門大師沉默
了良久方道:「果然是血厄出世了前些日子老衲
心緒不寧接連幾日看到熒惑之星出現芒角便已猜
到也許是血厄問世了今日果然應驗!」
頓了一頓他繼續道:「老衲的確曾遇見一位鑄
兵神匠當世鑄兵高手中應無人能出其右。老衲與
此人有一段因緣此事除老衲摯友悟空外再無他人
知曉。」
天師和尚道:「我師父說世間若有一人能以『天
隕玄冰石』鑄成劍鞘就必是此人無疑。」
妙門大師手捻佛殊道:「他說得不錯只是此
人隱於世外絕不輕易見人老衲若非對他有救命之
恩想必也是無法見到的。」
范離憎、廣風行、天師和尚對此人不由都產生了
好奇之心卻又不便追問妙門大師猜知眾人心思
便道:「老衲已決定設法讓你們與他相見求他以
『天隕玄冰石』鑄成劍鞘既然如此老衲便將當年
之事告之你們。
「二十年前老衲雲遊歸來傍晚時分途經一個
鎮子時忽聞蹄聲四起頃刻之間鎮子四周湧現了
百餘名江湖好手很快封住了鎮子的所有出口隨即
開始挨戶搜索。老衲先以為這是江湖各派之間的仇
殺無意插手但很快現這些人手段歹毒狠辣鎮
民稍有反抗立遭殺戮暗一探聽方知他們是死谷
中人……」
天師和尚插話道:「二十年前正是死谷勢力達到
巔嶧之時大有噬吞天下之勢無怪乎他們那般肆無
忌憚。」
妙門大師道:「不錯老衲雖是出家之人不願
過問世間恩怨但我佛不僅度己更以普渡眾生為己
任老衲豈敢對此事視若無睹?死谷行事倒極為快
捷自入鎮起到挾制一人而去前後不到半刻鐘…」
廣風行道:「莫非此人正是大師所救的鑄兵奇
匠?」
妙門大師點了點頭道:「老衲見死谷動用百餘
名弟子大張旗鼓將此人挾制而去猜想他多半是
正派高手於是便暗中尾隨他們而去。」
聽到這兒范離憎與廣風行互視一眼交換了一
個眼神兩人心中都暗自忖道:「如此看來妙門大
師自然身負不俗武功了。」
「老衲見死谷弟子將那人挾制著離開鎮子後立
即向東而去直到十里開外他們方將那人帶入一個
破落的山莊內待老衲潛入山莊找到被挾迫者所在
之處時才知死谷之所以挾制他其目的是為了鑄造
一件兵器。」
「死谷如此勞師動眾只為鑄造一件兵器想必
這件兵器必定不同凡響!」廣風行插口道。
「諸位可知江湖傳言中還有六件兵器其威力
更在日劍、月刀之上?」妙門大師問道。
天師和尚不假思索地道:「血厄劍自是其中之
一。」
妙門大師道:「除此之外還有無痕劍、悲慈
刀、睚眥劍、精衛戈、隱意鞭。這些兵器無一不可
呼天應地威力驚世其中又以無痕劍為至高無上的
神兵。」
范離憎道:「既然這些全是江湖傳說中的兵器
也許本就已存在死谷要鑄的兵器自然不會是其中
之一了。」
不料妙門大師卻道:「死谷谷主陰蒼欲鑄的兵
器就是這六件兵器中的睚眥劍!」
范離憎一呆愕然道:「怎會如此?睚眥劍既然
是傳說中的兵器又怎可再鑄?」
妙門大師道:「老衲初時在暗處聽得死谷弟子要
逼那人鑄造睚眥劍心中也是大惑不解後來救出那
入之後方知陰蒼已得到睚眥劍但陰蒼所得到的睚
眥劍卻是已斷為三截根本無法使用陰蒼遍尋天下
能工巧匠卻無人能將斷劍重續。後來不知陰蒼從
何處得知此人有驚天地、泣鬼神的鑄兵之術便著人
尋找此人聽得風聲不願為死谷助紂為虐就暗中
潛逃但死谷耳目眾多終是沒能逃脫。在那破舊山
莊中死谷弟子軟硬並施但那人卻絲毫不為之所
動死谷中人在用刑上可謂花樣層出不窮幾番折
騰那人已體無完膚生不如死。老衲正待相救時
卻聽得那人忽然答應為陰蒼鑄劍……」
天師和尚與廣風行聽到這兒忍不住齊齊「啊」
地一聲低呼大為意外范離憎亦不由暗自抿了抿嘴
唇。
「老衲當時也大失所望那人說要看一看斷劍
以確定自己有無能力鑄劍死谷弟子商議了一陣子
對那人說睚呲斷劍在死谷中非谷主親准他人根本
沒有機會接近此時他們自然沒有睚眥斷劍。」
廣風行道:「睚眥劍乃曠世神兵陰蒼看護得如
此嚴密倒也在情理之中。」
妙門大師繼續道:「那人也不再堅持只說他想
知道睚毗劍的斷口處在劍的什麼位置?死谷弟子心知
谷主對續劍之事看得極重只要此人答應為死谷鑄
劍他們怎敢有絲毫怠慢?立即為他拿來一柄劍並
按睚眥劍斷開的位置將此劍斷為幾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