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有了一種滿含譏諷的笑意:「我串通他人殺了主人你非但沒有為主人報仇反而
要為我效力這豈非很奇怪?」
聞佚人道:「其實這並不難理解。先主人對我們太過苛刻聞某執行他的指令時曾有
一次失手若非姑娘求情我已命喪他手;其次我們都知道以姑娘的心智我們即使有心為
主人報仇也是力不從心。」
頓了一頓他又道:「也許最後一點在你聽來可能不夠光明磊落但我等卻又的確是
如此想的我們這個組織潛於『死亡大道』中已做下了不少惡事。如今主人一死牆倒眾
人推江湖中人必定不會放過我們。目前為了對付死谷他們暫未動手一旦死谷被剷除
下一個目標必定是我們。而我等知道穆風的武功已是絕世不凡加上他如今已是俠名滿天下
如果能在姑娘統領下為他做一些事情也許是我們日後避過此劫的惟一途徑。穆風與姑娘的
交情非同一般他自會看在姑娘的面子上為我們說幾句話。
敏兒俏臉微紅嗔道:「你怎知我與他交情非同一般?」
聞佚人觀她神色心知她心中自是暗自竊喜於是道:「若非為知己之人姑娘怎會冒
險背主?」
敏兒聽得心中微甜口中卻道:「以後休得胡說我與他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聞佚人家言觀色心知時機已經成熟於是道:「如果姑娘已答應了我等要求那麼我
便是姑娘的屬下自然不敢如此;如若姑娘不答應我與姑娘便毫不相干那麼我要滿世界
亂說除非姑娘割了我的舌頭否則恐怕攔不住我了。」
敏兒不由一樂道:「若是隨了我第一條便要你一日不許多於十句話!」
聞佚人一喜忙道:」姑娘是答應了嗎?」
敏兒心道:「我本是不願再過這樣的生活而背叛旦樂如今為了穆大哥只好再違心一
次了。」
於是她故意板臉道:「記著這是今日你說的第一句話了。」
聞佚人一愣隨即喜道:「現在便開始計數了嗎?」
敏兒豎起兩根手指道:「兩句了。」
聞佚人剛要開口忙又一把摀住自己的嘴巴。
敏兒笑了她道:「你以一雙筷子指引他人你我所在之處這樣的不入流手法又怎能
瞞過我的眼睛?你還是快些向東南方向趕去將其他人都召回免得他們走到天邊也未曾
尋到你我二人。」
聞佚人「啊」了一聲忙道:「屬下這便離去!」
半個時辰之後聞佚人帶著三十幾個裝束各異的人物匆匆趕來。這樣的江湖秘密組織平
日行蹤詭異皆是以各種身份為掩護所以從裝束上看來.可謂是儒吏僧丐匠三教九流無一
不有。
他們一見敏兒立即一齊上前跪下拜道:「屬下見過主人!」
敏兒雖然年輕但以前在這個組織中的地位僅次於旦樂與「百變魔身」石珠平起平坐
自是有她過人之處再加上她為人不似旦樂、郁靈那般陰毒狠辣所以頗受眾人的擁戴。何
況他們已知敏兒與如今堪謂炙手可熱的穆風關係非同尋常所以這番稱呼倒也不是敷衍之
辭。
敏兒皺了皺眉頭本不欲讓他們行此大禮但轉念一想若是要在日後靠他們查尋穆大哥
的行蹤沒有尊卑之分只怕難以駕馭於是她待眾人跪下之後方淡淡地道:「都起來
吧。」
眾人將禮行畢方站起身來。
聞佚人道:「這兒只來了二成*人馬還有四成*人馬一時未能聚攏我等會盡快告知他們
讓他們來見過主人.』
敏兒道:「還有剩下的四成*人馬呢?」
聞佚人有些不安地道:「他們—一他們說—一說一——」
敏兒見他吞吞吐吐已猜到了幾分便道:「他們是說我背叛旦樂罪不容誅對不
對?」
聞佚人臉色一變低垂著頭不敢再說話了。
敏兒淡淡地道:「由他們去吧。只是也許他們就難以在武林正道的聲討中保全性命了。」
聞佚人倉促不安地道:「喬滿等人還放言一定要一一要取主人性命不過請主人放心
我等會設法除去他們的。」
敏兒搖頭道:「大可不必如此他們只是虛張聲勢罷了若是真要殺我又怎會大放厥
詞?以他們的那麼一丁點能耐在旦樂死後能避開以前我們得罪過的仇人保全性命就很不
容易了。」
頓了一頓又道:「你們便將各自知道的與穆風有關的情況都說與我聽聽。」
整個死谷在被萬餘人圍困了一個月後都已陷入了一種焦躁絕望的情緒中更可怕的是
偌大一個幫派此時竟沒有形成一個絕對的核心!
一個有數千弟子的幫派在大敵壓境時卻沒有一個絕對核心那麼龐大的人數有時甚至成
了一種負擔!
這其中又有宗逾與全祖年的權力之爭雖然他們的武功未必勝過姬冷但他們的資歷
都頗老死谷能有今日局面他們的確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不免有些居功自傲、倚老賣老。
在陰蒼生死未卜、真相不明的情況下他們覺得自己應該理所當然地成為陰蒼的繼承者一一
即使因為陰蒼還有一線生還的可能因此談不上繼承者但至少如今局面應由他們主持。
問題在於他們兩人都有「非我莫屬」之心兩人之對立日益嚴重已呈劍拔弩張之勢!
若非姬冷竭力調和只怕已刀槍相見了。
姬冷怎麼也弄不明白大敵當前竟然還會有人在內部相互傾軋一旦死谷失守這權力
地位還不是空中樓閣?
此時的死谷局面危在旦夕!
姬冷以年輕人少有的耐心終於將宗逾、全祖年、巫姒三人都聚在一處如今他們四人
皆是紫袖級人物也是死谷中地位最高的四個人死谷之局面自然要靠他們全力支撐。
宗逾與全祖年一見面便冷眼相向姬冷目睹此情此景心中暗暗歎息一聲。
方討論幾句場面便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宗逾全力主張殺出重圍他道:「如今我們死谷已成了眾矢之的了江湖中所謂的名門
正派最擅長的便是落井下石所以時間拖得越久與我們敵對的勢力就會越來越強大所以
為今之計需得盡快衝出一個缺口以擺脫如今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在江湖中有不少門派
暗中依附我們死谷我們突出死谷後便可與他們聯合增強我們的力量!」
全祖年不屑地道:「衝出死谷便等於虎落平陽我們只有憑借多年來在死谷的苦心經
營竭力踞守也許才可免去一劫。他們雖有萬人卻是分屬各門各派難以齊心雖二倍於
我也未必能衝陷死谷。至於說到所謂的盟友他們皆是一些牆頭之草在我死谷勢盛時附
身我們一見如今局面他們恐怕早己藏頭縮尾了。沒有反戈一擊便已是很不錯了。我們
死谷被圍一個月何嘗有一個門派出面助我?連霸天城這最近方暗結的盟友也已背信棄義
何論其他幫派?」
因為他所說的皆是事實因此宗逾就是想要反駁也語枯詞窮了當下便道:「時間久了
休說其他即使是衣食也成了問題。目前他們雖未起大規模的攻擊但卻不時從各個方向
騷擾我們的防線四周山上防守的弟兄日日有傷亡數千弟兄已是人人自危。據說我們與對
方對峙一個月終於驚動了日劍、月刀他們已向這邊趕來而風塵雙子古亂、古治則在半
個月前便已出現一旦日劍、月刀趕到那我們死谷人心豈不更亂?」
頓了一頓又恨恨地道:「依我之見我們必須向他們還以顏色殺掉他們一批人讓
他們明白沒有谷主坐鎮的死谷依然是舉世無雙的!至於目標我看選霸天城的人馬最合適
因為霸天城自從經歷了內部紛爭之後幾大高手皆己身亡如今霸天城中只有孫密、范書兩
人可躋身頂尖高手之列他們一直駐兵於『死亡大道』前沿與我死谷直面相對分明早已
背棄了盟約。谷主在的時候便已說過范書本是無信無義之人只不過當時用得上他才與他們
結盟。現在若是能對他們下手一則沒有多少危險二則又可殺一儆百可謂上上之策!」
姬冷心知今日死谷的力量其實仍是頗為強大關鍵是自陰蒼失事後士氣大減重振士
氣已是關鍵所在而要重振士氣就必須依靠勝利從這一點看來宗逾所言不無道理。
但他卻未直言贊同宗逾的意見因為他知道如果這麼一說也許會引起全祖年的妒恨。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言的巫姒這時開口了:「霸天城駐紮於『死亡大道』的人數不在
千數以下而他們的身後便是雪城人馬及前幾日方趕至的『斷箭門』三百弟子。「斷箭門」
被稱為白道中的黑道一向以冷酷驍勇而聞名要想勝出霸天城必須先派出大量人馬若
是其他方向的敵人借此動攻擊而前去『死亡大道』的人馬一時又抽不回身豈不是危險
得緊?」
宗逾冷笑道:「范書本是無名小卒今日小人得意又何必懼他?若是由我出手只需
二百精銳人馬便可取他頸上人頭!」
全祖年哈哈一笑道:「宗護法真是風趣得很!」言語間滿是譏諷之意。
別人稱呼宗逾為「護法」宗這並不在意但全祖年稱他為護法卻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因為此時他心中的目標已不是一個護法之位了他認為這其中最大的阻礙便是來自全祖年
全祖年稱他為護法分明有譏刺之意。
只見宗逾臉色一寒道:「我若是能取來範書項上人頭你當如何處之?」
全祖年淡淡地道:「可聽憑宗護法處置。」
宗逾陰冷一笑道:「你我共事一主我怎能對你施下毒手?到時我只需你一隻手臂即
可。」
巫姒、姬冷神色齊齊一變!
姬冷忙道:「二位皆是為死谷出謀劃策的元老只是思路不同而已。能斬殺范書那自
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那我們亦可另謀它策。」
巫姒心想:「你們兩個大男人的心胸怎會如此狹窄?」她竟懶得再與他們多言。
宗逾道:「你們無需多言今夜我便去取了范書的性命!」言罷竟揚長而去!
姬冷與巫姒面面相覷皆暗自嗟歎。
「死亡大道」中的武林中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包括霸天城千餘弟子在內這裡已有
三千多人!
如果說這三千多人沿著十里「死亡大道」尾相連如同一支隨時準備射向死谷之利箭
的話那霸天城弟子便是這支箭的箭頭。
只是這只箭頭鋒利否?
范書對死谷以及死谷四周的場面都瞭若指掌。
他知道如今有好幾個幫派都希望能夠成為最先攻入死谷的力量但同時幾乎所有的人都
知道這要冒很大的風險。
所以好幾股勢力都在暗中等待等待著機會的出現。
同時范書也已探知日劍、月刀已向死谷方向趕來。不用說他們一定會選擇「死亡大
道」這條路徑。
那麼在武林七聖之二的「日劍、月刀」幫助下范書要想攻破死谷並不太難但那
樣一來世人自然而然地會將功勞歸結於日劍、月刀而這不是范書所希望的。
所以他必須搶在日劍、月刀來此之前取得突破性的進展。這樣才能使他及他的霸天
城真正地大放光芒!
他獨自一人在一間頗為狹小的屋內慢慢地踱著步。當他即將作出重大決定之時他不希
望有人在身邊打擾他。
也不知來回踱了多少遍他終於停了下來眼中有了一種奇異興奮與喜悅的光彩!
宗逾在細心地擦拭著他的長槍。
用的是蘇州特產的上等絲綢。
其實槍的鋒利不是用綢布擦出來的.宗逾當然明白這一點這只是他數十年來養成
的一個習慣每逢惡戰之前他總喜歡仔細地將他的長槍擦拭一遍。
在這一時刻他的思想已不在他的動作上而是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之境。他的外表粗
獷而其內心卻並非如此。與全祖年的一番爭執後放言要取范書項上人頭這話看似是一時
衝動之言而事實上這本是他深思熟慮後方如此說的。
范書終究只是一個後起之秀他的崛起依仗的不過是要些伎倆。宗逾自忖自己追隨陰
蒼以來東征西討許多江湖幫派幾乎是望風披靡江湖中人提及死谷兩大護法之一的宗逾
莫不變色。
宗逾深知此時的死谷太需要以勝利鼓舞士氣了如果自己能一舉斬殺范書自然會成為
數千弟子心目中的英雄從而拾高他在死谷中的地位。
槍身泛著幽幽的光亮是宗逾的汗水還是敵人的鮮血將它浸得如此?
倏地槍身一彈已自他手中如電射出!
「啊」地一聲驚呼槍尖已堪堪抵在剛剛一步跨入屋內的一個人的胸口上!
只有一寸之距!
若非親見誰會想到如此迅如奔雷的槍身竟可在間不容的一瞬間凝如山嶽?
槍下之人本已脫體而飛的魂魄這才重新歸附軀體他竟己是冷汗涔涔了。
宗逾一翻腕長槍倏收看了來者一眼宗逾道:「我並不能保證每一次都能收自如!
為何進來之前不先稟報一聲?」
那人摸了一把汗聲音有些顫:「屬下收到從霸天城飛來的信鴿心知事關重大所
以一時心急—一」
宗逾眼中精光暴閃緩緩地道:「信上有何內容?」
那人恭聲道:「屬下怎敢私自拆閱?」他的神色畢恭畢敬其實他的地位並不大低是
紅袖級的人物只比宗逾低一級而已。
宗逾聽得此言滿意地點了點頭道:「紫無桑除你之外還有什麼人知道此事?」
被稱為紫無桑的人肯定地道:「屬下一切都是按照你所吩咐的去做自無他人知道。」
宗逾招手道:「將信給我吧。」
自從陰蒼去向不明、生死未卜而「九無殿」塌陷後死谷內再無人去注意接收霸天城的
信鴿知道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而且他們都認為陰蒼失蹤後范書一定會背信棄義自然
也不會再以信鴿與死谷聯絡了。
唯有宗逾不如此想他暗中安置了心腹紫無桑在「九無殿」周圍一帶暗中留意會不會
有信鴿飛來。
現在看來這一著棋總算沒有白費。
宗逾展開信來只見上邊寫道:「自與貴幫結盟以來心中一直不敢忘了盟約只是事
有突變成今日騎虎之勢不得已之苦衷不知能否諒解?近聞『日劍』蒙悅、『月刀』司狐
將於近日來此很是擔憂。思量之餘特與貴幫相約希望能在明日子時殺出我必讓屬下
弟子暗中接應如此一來必可有突襲之奇效一旦突圍而出便如龍回大海他日定有重
振旗鼓之時我心切切盼能照做。」
宗逾閱罷沉默片刻復而大笑不止良久方止道:「如此彫蟲小技怎能蒙我?此
乃天賜我良機今夜必可取范書頭顱!」
紫無桑驚異地道:「范書來信應是心存善意為何反要取他性命?」
宗逾冷笑道:「范書本是無信無義之人如今我死谷局勢危急他焉能不知?既知這一
點便必然會反戈一擊明日他助我突圍是假企圖暗中設下陷阱是真。我正可將計就計
答應他明日突圍而事實上卻於今夜便暗襲他他一門心思放在明日一戰上如何會想到禍
起今夜?」
紫無桑恍然頓悟道:「高明至極只是—一」
宗逾「嗯」了一聲道:「你還有何顧慮?」
紫無桑道:「萬一他真的是有心助我死谷若是如此而被殺那豈不是有些可惜?」
宗逾陰沉地道:「即使他是真心助我死谷我殺了他也不無好處。你莫忘了死人是不會
說話的你可以把任何罪名都推在死人身上。何況我還會再調查以求萬無一失。」
紫無桑心中不由有一股寒意泛起。
宗逾當機立斷立即著手擬寫了一份回信信中同意了范書的約定並為了更好地蒙蔽
范書宗逾還就一些細節作了詳細約定。
寫畢他將信交與紫無桑讓他立即飛鴿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