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靜風抱著來得莫名其妙的包裹心道:「真是一個冒失鬼:我還是在這兒稻婆他待他現自己認錯人了一定會來找回這個包裹的。」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忽聞大街兩頭都響起了亂雨般的馬蹄聲!
牧野靜風心道:「可別跑得太急這街並不太寬只怕一時不好讓開……」
轉眼間大街兩端的馬蹄聲都已衝到近處來!
東側跑在最前面的人一見牧野靜風眼睛突亮大喝道:「就是這小子!」
牧野靜風見他的馬鞭直指自己不由呆了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又有人將我錯認成他人了?
正思忖間兩側各有六七名騎士策馬而至轉眼間牧野靜風已被團團圍住!
一個身著青衫的騎士一指牧野靜風冷叱道:「哪裡來的野小子連我們不驚堂的東西也敢動!」
牧野靜風有些明白了此人所說的「東西」想必就是自己懷中抱著的包裹。
他忙道:「誤會了誤會了。你們要這包裹對不對?這包裹也不是我的……」
一聲暴喝來自於一個雷公嘴:「這包裹是你從我們不驚堂竊出的自然不是你的你把不驚堂當作什麼了可以任你來去?包裹留下命也留下!」
呼喝聲中那雷公嘴單掌在馬背上一拍人如怒鷹般掠出「嘩啦啦」一陣暴響已有一柄筒子鞭疾捲而出!
筒子鞭狠如毒蛇挾著凌厲之風撩向牧野靜風的後腦勺若被掃中哪有命在?
牧野靜風不由有些吃驚心想怎麼不明青紅皂白出手便是殺著?
心裡有氣他便冷哼一聲腳步看似漫不經心地隨意一錯筒子鞭已落了個空!
雷公嘴卻不知好歹以為這只是一時失手於是並未就此罷休右腕一掄簡子鞭已反掃而回!
牧野靜風覺得包裹納確是在自己手中對方將怨氣撒在自己身上是有些道理的所以對方一連攻了十幾招他仍是不曾還手只是一味以詭異之步伐閃躲。
他應付得輕鬆自如對方卻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了;久戰不下雷公嘴臉上無光本就不甚好看的嘴臉此時更是醜陋不堪了只是鐵青著臉把一柄簡子鞭舞得呼呼作響!
牧野靜風見對方的武功實在有些稀鬆又見其他十幾個人都是虎視耽耽、躍躍欲試的樣子心想:「他們若是一個挨一個地上來只怕要花好長時間了那可無趣得很!」
如此一想他便道「包裹並不是我拿的……」
那青衫馬臉漢子喝道:「人贓俱在還要狡辯?」
牧野靜風又道:「不管是不是我拿的我將它還給你!從此咱們就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話又被喝斷了:「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兒?既然你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就得為此付出代價!」
牧野靜風心中一樂暗道:「你們算什麼老虎?頂多只是老鼠嘴上拔毛而已!」
於是他道:「你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一塊下馬打完了拉倒這樣也免得浪費時間。」
其實在對方的猛攻之下他仍是勝似閒庭信步游刃有餘一根狂蛇似的簡子鞭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對方的人早該知難而退了。但牧野靜風對江湖中人的性子瞭解太少他說的話自認為已頗為坦率客氣了可在對方聽來卻是刺耳至極即使想就此罷手也抹不下那個顏面了!
聽得牧野靜風如此一說青衫馬臉漢子冷聲道:「這可是你自找的!」
一揮手十幾個人便如同一群撲食之鷹從各個角度飛身撲出形形色色的兵器齊齊攻出一時利刃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牧野靜風道:「這還差不多。」
面對滿目刀光劍影他毫不膽怯右手在腰間一摸已有一管骨笛在手。
右手揮將之處骨笛便如同有了靈性一般在他的指間盤旋飛舞而他的身軀更是詭異如鬼魅。
似乎他已是有形而無質否則四周密密麻麻的利刃為何竟傷不了他分毫?
即使是一隻蒼蠅在這十幾個剽悍騎士的群攻之下想必也已被砍作數截了。
「哎喲」之慘叫聲與「叮噹」之聲不絕於耳!
「哎喲」聲是眾人被牧野靜風以骨笛敲中了手腕而「叮噹」之聲則是因為眾人劇痛之下把持不住手中的兵器墜於地上出的聲音。
轉眼間不驚堂的人大多已兩手空空目瞪口呆!
只剩下雷公嘴手中的簡子鞭還在。
牧野靜風衝他一笑:「是自己扔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雷公嘴一咬牙筒子鞭挺直如槍暴扎牧野靜風的右腹!
牧野靜風輕輕歎息一聲左手倏出雷公嘴只覺手心一熱簡子鞭已被牧野靜風劈手奪去!
此時恰好有幾個不驚堂的人從他背後直撲而上大概是想靠偷襲佔得便宜。
牧野靜風身形一晃剛奪來的筒子鞭已如電劃出!
同樣一柄筒子鞭在他手中與在雷公嘴手中已完全不是一回事:幾聲驚呼那幾個人已被捲得倒飛出去而且幾乎是不分先後!
當他們起身時終於明白了以他們的武功根本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對手!
但以十幾個人對付一個人就這麼空手而歸又太丟顏面了。正躊躇不定間牧野靜風道:「你們說這包裹中的東西是你們不驚堂的只要你們說出裡邊是什麼東西來我便可以還給你們!」
不驚堂的人滿腔狐疑世上竟有這等好事?對方明明大佔上風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青衫馬勝漢子眼珠子一轉正待開口忽然聽得遠處有尖銳的哨聲傳來!
不驚堂的人聞聲齊齊變色互視一眼竟不顧牧野靜風轉身翻身上馬揚鞭即走!
牧野靜風一楞方醒過神來高聲道:「喂這包裹你們還要不要?沒人要我就將它扔了……」
不驚堂的人充耳不聞揚蹄疾去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牧野靜風一頭霧水弄不明白這些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街道上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牧野靜風一個人怔怔地立在街心當中頗為引人注目。
突然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喂!」
牧野靜風一回頭竟又是那個小個子年輕人牧野靜風怔了怔有些氣惱地道:「你竟還敢露面?」
小個子年輕人一翻眼不答反問道:「你方才為什麼不把他們全殺了?」
牧野靜風不由一震他如同白日見鬼般望著年輕人驚駭地道:「他們與我無怨無仇我怎可隨便殺人?」
年輕人冷笑道:「本來沒有仇可現在卻有了。」
牧野靜風不明白所以他瞪著年輕人。
年輕人道:「你手上有他們的東西他們又怎會放過你?」
牧野靜風聽他這麼一說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恨恨地道:「我還以為你是認錯人了原來是栽贓!如果我的武功稍低一些豈不是要枉送一命7?」
年輕人不屑地一笑道:「這是什麼贓物?裡面的東西根本一文不值!」
牧野靜風又是一楞他拍了拍手上的包裹「撲撲」直響有點類似於拍打書卷的聲音。
於是他道:「好像是一些書。」
年輕人道:「又豈止『像』而己?這裡面裝得本來就是書!」
牧野靜風像傻了般看著年輕人道:「你……你偷這些書有什麼用?」他對這個既偷東西又胡亂栽贓的人很不滿意便把包裹向他一扔道:「這是你偷來的東西你自己拿著吧!」
年輕人一閃身包裹落在地上一下子散了開來果然有幾本書掉在地上不過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書而已!
年輕人道:「你以為扔了它就可以擺脫干係了嗎?不驚堂的人早已把你當作了我的同夥。
日後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牧野靜風喝道:「胡說!我怎麼會是你的同夥?」
年輕人狡黠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同夥但不驚堂的人不知道。他們放過你是因為他們幾個奈何不了你而且他們的同夥又向他們出了訊號他們才匆匆撤回。但不驚堂的信條一向是睚眥必報除非方纔你將他們幾個人全殺了否則從此只怕你永遠也無法擺脫他們的報復了。」
牧野靜風不信地道:「就為了幾本一文不值的破書?」
那人道:「若是僅僅為這幾本書我又怎會出手?你認為以我的武功對付不了方纔那幾個人物?哼以他們這些不入流的腳色我還不放在眼裡……」
牧野靜風皺了皺眉頭打斷他的話道:「你對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用意?」
那人看了看牧野靜風又一笑——牧野靜風現此人一笑就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只聽得他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不想讓不驚堂對你糾纏個沒完沒了就只有一條路那便是滅了不驚堂而要滅不驚堂就只有與我們聯手。」
「你們?」牧野靜風很是驚訝:「你還有其他人?」
「酒窩」壓低聲音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細談。」
牧野靜風正色道:「我與你有什麼可以交談的?」
說完這句話他霍然轉身就走心中暗道:「沒想到江湖中古怪之事如此多單單眼前這個人便有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了!」
「酒窩」在他身後又道:「你可莫後悔!」
牧野靜風懶得搭理心想:「且不說不驚堂不會平白無故的非要致自己於死地就算真的如此以他們的武功我又何懼之有?』「酒窩」看著牧野靜風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牧野靜風的生存之道顯然與常人不同到了傍晚時分他便鑽進了鎮子邊上的一片密林中過了半晌他再走出密林時已是一隻手提著一隻紅狐一隻手提著二隻肥碩的野兔。
他就這麼提著自己的獵物走進一家酒樓把獵物往地上一放對夥計道:「我想借你們的伙房烤二隻兔子我願以這只紅狐作為交換條件!」說完指了指地上的獵物。
沒待夥計回答便已響起了掌櫃的聲音:「為何要如此麻煩?你只需把你的狐及兔子一起交給我我們讓你在此用一餐這豈不是方便得多?對你來說既省了事也不用吃單調的兔子肉。」
牧野靜風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心想:「有這等美事?」
掌櫃的見狀還以為牧野靜風不滿意趕緊又道:「當然我可以再送你一罈酒。」他知道僅僅一張紅狐皮就足以換回十餐飯資。
牧野靜風可是一點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擔心掌櫃的會後悔於是趕緊將自己的獵物遞了上去。
也許這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吃上一餐飯「或者說以前他吃些東西是為了生存而這一次吃飯則有點生活的感覺。
生存與生活並不完全是一回事。
倒了一杯酒他看了看周圍的人現有的人是一飲而盡有的人是淺斟慢飲他想了想端起杯子一仰脖猛地一飲而盡!
立即他被嗆了一大口1然後便覺酒從他的舌頭滑落滑過喉結最終落於胃中——他覺得自己的體內有一種熱熱的燃燒之感——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他心想:喝酒的滋味並不怎麼好受!
不應山艱苦的日子使他已養成節儉的習慣對於酒他也同樣不想浪費於是他又一連自倒自飲了好幾大杯!
一會兒功夫他感覺身子變得有些輕了動作也變得幅度特別大即使是夾一筷子萊也常常是一筷子下去就把一個盤子裡的菜挑了個天翻地覆。
牧野靜風心道:「原來酒就是讓人變得有點傻的東西。」在不應山他只聽師祖空靈子說過酒卻從未喝過酒……他沒有留意到這時候已有一個臉色略略有些蒼白的人走進店中往正中央的那張桌子邊上一坐抽出桌上竹筒裡的三支筷子輕輕地向下一插。
他的動作是那麼溫柔幾乎沒有出一點聲音。
但是待他鬆開手中那三根筷子已深深地插進了硬木桌面!留在外面的只有半隻筷子!
三隻筷子呈「品」字形正正地插在桌面上食客們的目光落於這三根筷子上的時候臉色都齊齊變了!
然後便見他們一臉驚駭不安紛紛起身悄無聲息地向酒店外走去。
掌櫃的呆若木雞般跌坐在櫃檯後面臉色極其的難看!
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的那人彷彿入定了般坐在那兒兩眼只看著桌面上的三隻筷子對周圍其他的一切一概不去理會。
牧野靜風絲毫未現酒店裡有了重大的變化即使現了這種變化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這種變化與他又有什麼干係?
本是興隆喧鬧的酒樓轉眼間人去樓空酒樓裡有些詭異的靜謐。
臉色有些蒼白的人坐在中央一言不牧野靜風在隔他二張桌子的地方自得其樂掌櫃的蜷縮於角落裡戰戰兢兢。
三個人都未出一言但三個人的神情心況卻是完全不同!
臉色有些蒼白的人先打破了這種沉默他目光一閃削瘦細長的右手手指突然在桌面上一叩深深插在桌面中的三報筷子突然跳將而起向牧野靜風這邊電射而至劃空之聲尖銳可聞好駭人的指力!
牧野靜風的武功境界已使他能夠在身心完全放鬆的狀態下仍能察覺出來自外界的危險!
不及多想他伸手一抄已抄起一隻瓷杯聽聲辯位迅而準確地迎出!
三聲脆響!
當第三聲響起的時候瓷杯一下子四分五裂了!
臉色蒼白的人似乎早已料到這一手是傷不了牧野靜風的所以神情如常。他身子略側正對著牧野靜風沉聲道:「想必朋友應該知道不驚堂的規矩?」
牧野靜風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不驚堂的人!方才此人露的一手顯然表明他的武功遠遠地高於自己最初遇上的幾個人了。
牧野靜風坦言道:「我並不知道不過……。
那人臉色一變乾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敢作敢為身在我們不驚堂的範圍之內而能不驚不懼也算是難得了。據我們的人說你的武功很是不錯我白克也算是見識過一些人物但朋友你卻面生得很!」
牧野靜風心道:「這人真是彆扭得很明明是來滋事尋仇的為何偏偏稱我為朋友?」
白克又道:「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牧野靜風略一沉吟道:「好說在下姓穆名風好記得很。」
後面這一句他是說給自己聽的。對方如此問時他便想到普天之下姓「牧野」的人恐怕只有他們父子倆了如果以真實姓名相告那豈不是等於他向所要追殺的人透露了口風?
靈機一動他便將自己名字的頭尾兩個字取了出來組成了一個新的名字。他所說的好記得很是對自己說的他決定以後別人問起的時候都自稱穆風這樣才不會自相矛盾。
白克皺了皺眉頭低聲自語道:「穆風?」他自然想不出江湖中怎麼會有一個叫穆風的年輕好手。
牧野靜風道:「我知道你是為包裹的事而來的但我要解釋的是:先包裹並不是我拿的我被人栽了贓其次包裹中也不過是幾本書而已為了幾本書也犯不著大動干戈!」
他說的都是他心中的大實話坦誠得很。
白克卻冷冷一笑道:「朋友就不用與我打哈哈了你應該知道哪怕外人只是從不驚堂拔掉一根草也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牧野靜風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當然他不是駭怕而是因為震驚!
白克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不由有些得意暗想:「到現在才知道害怕未免太遲了一些吧?」
他揚手輕輕地拍了幾掌。
只聽得「嘩啦啦」一陣暴響四周的窗戶豁然洞開兩扇門已披踢飛!
酒樓的門窗處已閃現出十幾條人影!每個人都是弓在弦劍在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