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正好地趕在了這麼一個特殊的時刻,李觀棋對於張吹水這麼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地文員被塞進十三樓來也就沒有什麼多餘地想法,反到一心地認定是王富貴為了要掩飾自己此次地貿然登門之舉而做的掩飾,心中地感激、效命之心當即便是更加地由此堅定了幾分。
要是在平時,這麼一個作為內勤地文員被突如其來的放到一個已經壯大到有些獨立單位雛形的專案組來,絕對地是會讓李觀棋為此而浮想聯翩很久的,但是在此刻,卻真就是沒有什麼想法了。
對於張吹水其人,雖然沒有直接地打過交道,但李觀棋卻是認識的。
作為部領導指揮、協調下屬十幾個總局和若干直屬機構日常事務地執行部門,辦公廳在部裡無疑是人氣最高的單位之一,在安全部,一個局級幹部可能有許多人不認識,但辦公廳裡即便就是象張吹水這樣無關緊要地小文員卻也是無人不識的。
相比之下,身為副部級領導並作為目前十三樓地一號,李觀棋既往卻竟然是連見都沒有見過,而且自專案組成立以來,李觀棋與一號間地工作磨合也並不順利,彼此間都對對方有些不那麼舒服地想法。
對於這一次一號處理市公安局緝私總隊的作法,李觀棋原本就是有著極大意見的,而且考慮到其間可能摻雜地政治因素,李觀棋在得到李逸風地最新報告之後,便決心借此機會來對王富貴做一個委婉地提示。
事實上,張吹水此刻現身於王富貴的辦公室裡,除了是王富貴下定決心準備借重她那一身神秘莫測的本領之外,她本人也還真的是與眼前地這個案子有關:
那個目前效力於國安部、一眼就看出了張知秋若干破綻地兼職特工、專職小偷筒子,當年入職國安部,卻正是由張吹水所做的介紹人與擔保人!
這個人原本是一個從雲南流竄到北京的大盜,號稱走遍中國:游過長江跳過黃河、爬過雪山、走過草地、鑽過地洞、跳過懸崖;人生格言是:橫眉冷對秋波,昂首甘為光棍。
他是一個孤兒,在讀完小學之後已經是年滿十五,就此開始到處流竄,期間為了謀生而開始作案,案底無數但卻一直沒被逮到。
雖然只有小學文化,但他卻嗜好看書,在十二歲時就看完了被稱之為「成年人地童話」的金庸、梁羽生、古龍、溫瑞安等等武俠名家的小說,之後又開始迷戀黃易地暴力。
十四歲時,看足了一千多部偵探小說後就立志與110為敵,十五歲時撬了人生地第一個保險櫃然後到處流竄。
需要指出的是,他所撬的這個保險櫃是當地教育局用來保管中考試卷的,為此在當地引起了偌大地風波,牽連無數!
因為沒有戶籍,所以此人也就沒有身份證,於是姓名不詳——其實是曾經叫過太多的名字而不知到底該叫什麼,到是在道上混出了一個非常響亮的名號,號稱「米曹此木」,取意「糟柴」。
在流竄多年之後,愛書成癡地「糟柴」又不出意外地迷上了當年風頭正盛地網絡小說,於是一心想穿越,結果被雷劈……
但還是沒能穿越。
「糟柴」遇到張吹水是在他於北京作案後地逃竄途中,見到的是剛剛在國外執行完任務、正在國內進行一些收尾工作的「紅隼」,被其誤以為是來抓自己的公安人員而主動進行挑釁,卻是被張吹水一招完敗,幾乎瞬殺!
張吹水當時正是化妝易容過的一個女警形象,英姿颯爽但比實際年齡要大上幾歲,正值慕艾之年的「糟柴」至此將張吹水驚為天人,最終竟然因為暗戀上了張妹妹而金盆洗手!
在此之後,一心認定張吹水是北京幹警的「糟柴」便也追到了北京,雖然沒有再見到張吹水、但也沒有再入江湖之意,直到後來國安部地一個案子裡需要用到一個手段高超、人也可靠地真實大盜的時候,張吹水悄然推薦了此人。
再後來,一心從良地「糟柴」便成為了國安部地外圍特工人員,並且根據國安部地指示時不時地犯點小案,始終地維持著他在江湖中的地位。
張吹水在王富貴向李觀棋介紹結束過後便離開了辦公室,兩人間甚至沒有一個字的溝通,但李觀棋對此卻是並不在意,因為王富貴接下來的話很快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那個成寶機械製造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對於這個張知秋,你要予以關注,但不能投入以太多的精力,這應該不是我們所要追尋的目標!」
張吹水甫一離開辦公室,王富貴便從辦公桌下摸出來一盒特供香煙開始噴雲吐霧,從他吸煙的力度來看,其與張吹水在一起應該呆了已經有一段不短地時間,注意到了這一個細節地李觀棋甚至因此而極大地降低了對王富貴說話內容的反應速度。
這可當真是一個非常有些意思地特別發現啊……
李觀棋腦海中地八卦之輪在瘋狂地轉過兩秒之後,他才驟然地意識到了王富貴所說地這些話到底是在意味著什麼:這是對他近期工作地全面否定!
「部長!」李觀棋臉色大變——這就實實在在地是半真半假的了。
雖然是王富貴對李觀棋地工作予以了否定,但這卻並不是對李觀棋工作能力地否定——二者雖然外在地表現極其地相近,但卻是絕對地不可混為一談的。
前者可能僅僅只是對你近期工作方向發生偏差的一種指摘,但後者卻是表示,你可能從此就要從領導地晉陞名單中被永久地刪除了!
久經宦海地李觀棋,當然是能夠分得清這其中地細微差別的,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把手都已經是在當面地對你表示不滿,如果不表現地非常惶恐一些的話,那領導卻是更不介意讓你連當面惶恐的資格都失去的。
對於一個在機關混世的幹部來說,如果長期地不能在領導面前出現的話,那只能是意味著自己仕途地終結,絕對不會有任何地意外。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即便做一個被領導罵的人,也是要遠勝於一個被領導遺忘的人要強一些的——應該說是要強得多!
「我知道你想說的意思,但這個成寶機械製造廠應該與通惠河涵管所發現地那些零部件關係不大,儘管兩者間有太多地巧合——但這種巧合又何嘗不能是一種非巧合呢?!」
王富貴所說的話有些跳躍性太大,李觀棋一時間有些聽不明白,但是他在接下來的話中逐漸地把握到了王富貴地意思。
「這個成寶機械製造廠出現地時機太過於巧合了,而且與這件案子地關係也太過於明顯了,而更為過分的是,這個作為一廠之長地張知秋也太蠢、太與我們配合地默契了!」
「……這是一個具有驚天能量、但卻無根無底橫空出世地勢力,而更為離譜的是,以我們國安部地實力卻竟然都查不出他們過去任何地蛛絲馬跡,你覺得這可能嗎?」
王富貴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煙,毫無徵兆地開始冷笑:「你覺得這種情況正常嗎?」
「我認為,我們內部必然是有人在幫助他們,這與在杜仲公園地事情如出一轍,絕對不會是一種巧合!」
被王富貴地話語所激,李觀棋在渾身一陣冷熱交替之後,終於將他潛藏於心多日地話語說了出來,聲音卻是不知不覺地帶出來一絲地顫抖。
需要指出的是,李觀棋地這個指控非常地嚴重。
即便是在太平時期,這種對於自己內部人員地背叛指控也是一種非常嚴重地事情,更何況是在此刻一個國際、國內形勢如此微妙地情形之下!
這種話說出口來,極有可能是會死人的——在國安部這種國家強力機構中,每一次地內部清洗都必然是要伴隨著鮮血的,絕無例外!
「你說的不錯,是有人在搞鬼——雖然他們把一切地手尾都清理地乾乾淨淨天衣無縫,但這種毫無破綻本身,何嘗就不是他們最大地破綻呢?!」
出乎李觀棋預料之外的,王富貴竟然是平靜如昔地接過了他的話頭,而且所說地話要比李觀棋更為地勁爆:
「不過,我還真的看不出來在我的治下能夠有這種人才,我根本想不出是誰能夠將所有地事情全都做的這般地滴水不漏——這應該說是天才才對,我王富貴對他可也是要佩服地五體投地呀!」
李觀棋默然。
雖然有心想要反駁、或者是安慰一下明顯已經有些情緒失控地王富貴,但是李觀棋卻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些什麼。
該說的話,王富貴在這寥寥數語之中已經全部地說盡、說透了;不該說的話——在這種場合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的呢?
對於內部人員的懷疑,李觀棋也早已有之,但他卻是沒有想到,這個人、或者說是這些人,竟然是真的能夠做到將全權在握地王富貴也完全徹底地蒙在鼓裡的程度!
這需要是一種什麼樣地勢力才能夠做到的啊!
李觀棋驟然地、狠狠地、從頭到腳地打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