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公主回到窩棚,她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看不出昨天發燒和剛才痛苦的痕跡,只是她眼睛還是濕的。
「公主,你怎麼了?」蕭重焦急地問。
「我,我肚子痛。」公主躲避著他的目光。
「是不是喝的水不乾淨?還是凍著肚子了?」
公主似乎不想談這事,沒有回答,卻拿起木碗,認真地看著他,指著碗邊的血痕問:「小蟲,這是什麼?是不是血液?你是不是給我喝了血?」
「這個……是的。」看著公主嚴肅的表情,蕭重猜不透她是什麼心思,猶豫了一下承認了。
「這血液是哪裡來的?是不是讓我喝了你的血?你讓我怎麼面對上帝?」公主的口氣嚴厲起來。
蕭重感到一絲不安,躲開公主閃光的眼睛,囁嚅道:「這個……公主,我們沒有藥品,我沒有別的辦法……如果我玷污了你的信仰,請原諒。」說到最後,他神色一暗垂下頭。
「你,你怎能這樣?」公主眼裡閃出淚光,忽然一把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臉側,嗚咽道:「你傷害自己來救我,讓我怎能心安?你要我怎麼感謝你呀?」
聽到公主不是責備,蕭重鬆了口氣,拍拍公主的背安慰道:「小事一樁,公主不必放在心上。我的責任是保護你,只要你能好起來,做什麼我都願意。」
公主捧住他的臉,用拇指輕輕摩擦他的面頰,心痛地說:「我知道你給我喝了兩碗血,你真是不要命了。我瞭解中國文化傳統,中國男子怕失血喪元氣,你卻全然不顧自己。看看你的臉色就知道對你身體的損害有多大。」
蕭重捏捏自己的臉腮不以為然道:「我的氣色很差嗎?我沒有感覺得到特別不適,就是有一點腿軟,走一走就能好。」
「小蟲,今天你不能活動!要休息!知道嗎?失血後劇烈活動,或者消耗體力過大,會給身體留下隱患,甚至有嚴重的後遺症!」
「可是,公主,我們要盡快走出大山。」
「小蟲,我們不差一天。如果你在體力沒有恢復之前強行活動,可能會造成臟器損害,甚至還會造成衰竭,那樣我們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是這樣啊!那,我就休息一下。公主,你先吃點肉,你不要擔心食物,我有辦法。」
大概是失血的原因,說了幾句話就精力不濟。蕭重覺得公主說得對,要恢復一下才能走,於是靠著石壁躺下,放鬆酸澀的四肢,在公主關切的目光中沉沉睡去。
一陣陌生的鳥叫聲將蕭重喚醒。睜眼一看,公主不在身邊,那身破衣服蓋在他身上,看看天色似乎已是中午,頭昏沉沉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他急忙爬起來。
「公主!」他喊了一聲。
「來了!」窩棚外公主答應了一聲。
蕭重探頭一看,公主提著一根樹枝走來,樹枝上穿了一串蘑菇。公主的腳傷沒有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很吃力,她的眼裡還有淚光。
「公主!」蕭重搶出來扶住公主,「你的腳傷沒有好,不要走動。我說過,食物我來負責。」
他接過樹枝,看了蘑菇一眼,咧嘴笑了,「公主,你這蘑菇是不是為我們自殺準備的?」
「什麼呀?」公主瞪著眼睛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這些蘑菇,嘻嘻!大概能毒死兩頭大象。」
「啊!有毒嗎?」公主頓時手足無措,臉羞得通紅。「這蘑菇樣子和我們那裡的蘑菇挺像的,就採來了,不知有毒。」
「要分辨菌類可不容易,是專門的學問。」
蕭重扶公主坐下,聽到公主肚子的叫聲,開玩笑道:「雷鳴一般。公主餓了吧?快把鹿肉吃了。」
他打開布包,發現鹿肉表面粘粘的,布的味道也不對,一聞,肉已經**,只得心痛地扔出窩棚,笑道:「這塊肉和你的蘑菇差不多。你等一會兒,我去打隻鳥烤給你吃。」
蕭重來到窩棚前面的樹林裡,悄悄向樹頂一群白色的大鳥靠近。
那鳥個頭很大,嘴扁腿長,不知是什麼鳥。正猶豫著是不是國家保護動物,忽然看到一棵樹上有一隻山貓正悄悄地向一隻大鳥靠近。
那大鳥沒有發現山貓,還把頭伸在翅膀下梳理羽毛,山貓突然發動了攻擊,一口咬在大鳥的翅膀根處。那大鳥用力一躍,掙脫開來,離樹飛起,卻不想翅膀已經斷了,撲稜稜掉下樹來,被喜出望外的蕭重撿了個正著。
那山貓見蕭重抓住了大鳥,怒叫一聲,向他撲來。蕭重射出軟晶勒住它的脖子把它吊在樹上,然後對張牙舞爪奮力掙扎的山貓說:「要不是這隻鳥,你就要變成我的糞便了!看在你貢獻出鳥的份兒上,就饒了你的性命。滾吧!」說完,撤了軟晶。
那山貓被勒得沒有了脾氣,一跌到地面,驚叫一聲逃走了。
蕭重殺死痛苦掙扎的大鳥,清理乾淨,找了個樹枝叉著,回到窩棚處。這隻鳥有七八斤重,烤熟了足夠兩人吃,蕭重非常高興。
他撿了些枯枝石塊,清理出一個地方安放柴堆。剛下過雨,乾柴也是濕的,他寄希望於那件破衣服和從木板上剖下的薄木片。
他撕下兩隻衣袖,用僅有的一根火柴點著,小心的送到柴堆下,烘乾並引燃薄木片,又烤乾並點燃樹枝,火終於慢慢燃燒起來。
蕭重蹲在火邊,小心地維護著火堆,不斷轉動樹枝,使鳥肉烘烤得均勻。不久,油脂就吱吱冒了出來。
烤著鳥肉,蕭重忽然瞥見公主悄悄溜了出去,仍然是去了山坡後。看公主躡手躡腳的樣子顯然是不想讓他知道。可是,他卻不敢讓公主獨自離開,便放出軟晶跟著。
只見公主走到那塊大石後,飛快地褪下短褲蹲下,屏住呼吸,咬住嘴唇,似乎在緩緩用力,而她的臉上則出現痛苦的神色。
看到公主的眼淚順著面頰往下流,蕭重明白了。
原來公主出現便阻。也許她的遭遇引起了植物神經紊亂,也許她在劫匪中一直強自隱忍,多日下來,大概糞便已經干結成石,無法排出。這種情況是很痛苦的。糞便石化排不出,容易引起腸道壞死,後果不妙。他聽爺爺說過,他小時候在一次生病後也出現過一次,是爺爺用一顆螺絲釘把糞石拖出來解決問題的。他忽然理解了公主這兩天拒絕進食和一些反常的行為。
就在他考慮是否幫幫公主的時候,忽然發現公主身後淺溝的草叢裡晃動著一個比拳頭還要大的銀灰色眼鏡王蛇腦袋。那眼睛王蛇已經被激怒,頸部膨脹開來,身體抬起二尺多高,左右微微晃動,黑色的蛇信不時吐出,似乎正要發起攻擊。而公主卻因為痛苦沒有發現身後的危險。
蕭重驚出一身冷汗,立即放下鳥肉向山後趕去。距離太遠,他無法保證在消滅眼睛王蛇的時候不傷到公主。
蕭重剛轉到大石後,那眼睛王蛇已向前撲出,軟晶也向蛇頭斬去。
只聽「撲稜」一聲響,一顆大蛇頭飛落到公主腳邊,而蛇身則撞到公主臀上。
公主一驚,急忙站起來提上褲子,看到腳旁猙獰的蛇頭和扭動的蛇身,頓時臉色一變發出一聲驚叫。
「沒事了。」蕭重來到公主身後扶住她。
「你又救了我。」公主擦去眼角的淚水,強裝出笑容。
蕭重做到旁邊的石頭上,嚴肅地對公主說:「公主,我知道你的病情,你需要別人的幫助。現在,我是醫生,你是病人,知道嗎?如果你覺得我冒犯了你,你儘管責罰我好了。」
說完,在公主的驚訝中,把她拉過來,按伏在腿上……
隨著公主一陣痛叫,折磨她多日的痛苦被拔除了。
「好了!」蕭重鬆了口氣。
「謝謝你!」公主的臉色已由害羞變成感激,眼睛裡水汪汪的滿是柔情,緊緊抱住了蕭重。
她覺得這個男人就是上帝的使者,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身邊,就是無所不能的超人,拯救她於危難和病痛之中,他是她的保護神。這個男人的驚人本領和體貼入微,打開了她的心扉。
「公主!」蕭重喚醒了癡迷地依偎著他的公主,「我們去吃些東西,嘗嘗我的烤鳥肉。」
蕭重攙扶著公主來到火堆旁。此時那隻鳥已烤成蜜黃色,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公主的神情就像個饞嘴的小姑娘見到美食,滿臉的驚喜和希冀。
蕭重和公主在一個樹樁木桶裡洗了手,坐到還發著紅熱的火堆餘燼旁。蕭重用軟晶護手,撕下一條鳥腿,又割下一條肉,吹涼了,送到正吞著口水的公主面前。
公主嫣然一笑,滿臉幸福地說了句「謝謝!」張開嘴接住吃起來。
這鳥肉質地細嫩,味道鮮美,沒有醬鹽佐料也十分好吃。公主腹疾已去,不再畏懼進食,和蕭重一樣,放開肚子大吃一頓。兩人很快將一隻大鳥吃了大半。
吃完,公主嬌聲道:「小蟲,我想喝水。」聲音裡滿是撒嬌的味道。
蕭重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公主怎麼像個小女孩?這幾天,她越來越不像個公主了。似乎女孩子不管地位多高,身份多尊貴,樣子多威嚴,本質都是一樣的,遇到願意依靠的人就會現出原形。
他應了一聲,從一個樹樁裡打了些水,過濾了一下,流給公主喝。卻不想水一入口,公主立刻吐掉,連叫「好苦!」
蕭重嘗了嘗,果然苦澀有異味,知是混入樹汁所致,只好倒掉。隨後逐個樹樁品嚐,結果全都一樣。
沒有能喝的水,蕭重攤開雙手,向公主聳聳肩說:「公主,忍一會兒吧!我們去山谷裡找找。」
公主立刻站起來說:「好啊!」可是剛說完,她又改口了,「你身體沒有恢復,我又不能走路,我去會增加你的負擔。你自己去吧!我等你。你快去快回!」說完,舔舔嘴唇,似乎是不情願地坐下。
蕭重明白公主的心意,她是為他考慮。眼下停雨不久,旁邊山谷裡應當有水,可那山坡太陡,公主去了也無法一同下到谷裡去,與其讓公主等在陡坡上,還不如讓她坐在這裡,很短的時間,應當不會出問題。蕭重決定一個人去。
他輕鬆地笑著,說了句「公主乖乖,我馬上回來!」蕩向側面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