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背痛,胸痛,頭痛,全身都痛!
蕭重在疼痛中醒來。抬眼看去,自己彷彿處在一個在黑色的空間裡,到處都黑黝黝的。
黑暗中,不遠處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忙碌著。藉著白色身影散射的弱光,可以看到,這個空間裡到處都是縱橫交錯而又破損扭曲的管道,那個白色的身影正用一束髮著白光的絲線把那些折斷破損的管道縫合包裹起來。那白色身影的手每揮動一下,就是一下鑽心的疼痛。
那白色的身影是誰?是醫生嗎?想轉頭看一下卻移動不了分毫。
啊!好痛!他想拚命叫痛,讓那白色的身影動手輕一點,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他覺得自己忍不住就要放聲大哭了。
好容易等那白色身影幹完,疼痛頓減。一閃,他和白色身影一起來到另一個明亮的空間。白色身影身上的光芒隱去,他才看清那張絕美而又疲憊的臉。
是奴兒!奴兒竟然變成了虛體!
「奴兒!你在給我治傷嗎?」蕭重嗚咽道。
奴兒淒然一笑,說:「相公,對不起!奴兒讓相公受苦了。」
「奴兒,你救了我的命,我感激還來不及呢!你說什麼對不起呀?」
「相公那麼痛苦,人家也很心疼啊!可是人家得抓緊時間。」奴兒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
「怎麼回事?」蕭重訝然問道。
「相公,奴兒盡全力了。奴兒沒有治好的傷,只能靠相公慢慢療養。奴兒已經支持不住,就要隱化。以後,相公又要從頭開始了。」奴兒說著,歉意的一笑,隨後,她的形象漸漸消失。
蕭重呆住了。奴兒隱化說明她已經失去了實體,而且耗盡了精神力。可是,奴兒的實體怎會失去?難道是為了救他而用到他的身上?
蕭重想起奴兒為他修復破損血管的情景。他知道,一定是這樣!
「好奴兒!為了我竟然一點不顧自己!我會讓你盡快恢復的!」他在心裡大喊。
隨後,他覺得自己也像奴兒一樣漸漸消散。
蕭重終於醒來。
醒來的第一感覺是全身劇癢。這種癢,來自於全身,就像是全身的癢神經被同時撓動,而且由內而外散發,彷彿骨頭和內臟裡有無數的小蟲子在往外爬。這種徹骨劇癢的滋味可以說是難受至極,甚至還不如疼痛。
第二感覺是不能動。全身像棍子一般被夾的筆直,什麼也動不了,抬不起胳膊動不了手指,甚至連眼睛也睜不開,身上剛一用力,劇癢立刻變成劇痛。
「我怎麼了?有人嗎?」
蕭重用力喊,可聲音聽起來像是打呼嚕。他知道,是嘴巴動不了,聲音從鼻孔傳出變了樣。
好想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卻不能睜開眼睛。與不能看比起來,癢已經不是最令人難受的了。
「我要睜開眼睛!」他在心裡叫喊。
他覺得自己還能控制眼皮神經,於是,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到拉開眼皮上。一遍不行,再來一遍。也不知拉了多少遍,眼皮終於鬆動,讓他睜開了一條縫。
進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白色世界。白牆、白門、白床,甚至連自己的腳尖都是白色的。
他明白,現在是在醫院的病房裡,之所以不能動,是因為被緊緊地包紮起來。他現在的樣子,就像被厚厚的白布包裹起來的木乃伊。他相信,即便是臉上、眼皮上也是如此。
「混蛋醫生!讓我不能看,不能說話,他們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醒來?我又怎麼吃飯上廁所?」
想到廁所,便意立刻不可遏止,彷彿就要尿出來。這一下,察覺到了,全身好像只有那個地方沒有被繃帶纏住,只被一塊布蓋住。萬幸!不然,就要憋死了。
也看不到兩邊,不知有沒有人。看門的位置,好像這屋裡只有兩張病床,應當是小房間特護病房。看光線,現在的時間大約是上午,應當有人在。只能大叫了。
「誰在呀?我要小便!」聲音依然像打呼嚕,可還是驚動了守護的人。
肖梅那張美麗而蒼白的臉出現在眼前。
顯然,她哭過,眼皮有些腫,並且因為疲憊,氣色很差。她的眼光在他臉上巡視,終於通過那一點縫隙和他的眼光對上。肖梅頓時驚喜萬分,叫了一聲「哥!你醒了!」就撲上來。
她伏在他身邊,一邊叫著:「哥,你可醒過來了!」一邊輕輕揉動蓋在他眼皮上的繃帶,逐漸拉松挪開,讓他的眼睛睜大。
蕭重喊道:「把我嘴上的東西挪開,我要說話!」
肖梅仔細聽著他那獸語般的聲音,忽然一笑,說:「我知道,你要說話。」
然後小心地把包在他嘴上的繃帶扒開,露出他的嘴唇。
「小妹,你受傷了沒有?」蕭重用力克服嘴唇周圍硬物的束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肖梅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哥,你總是想著我。我沒事!我一到醫院就醒了,可是你一直昏迷。四天了,我們都擔心死了。你再不醒來,我就熬不住了。」說著,她伏下身,忘情地在蕭重眼上唇上吻著。
蕭重渾身一震,只覺得全身血液沸騰起來。
「這是我的初吻啊!」他在心裡喊。「大概也是小妹的初吻吧!沒想到我的初吻竟然在醫院裡被小妹奪去!」
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說不清,可小妹的嘴唇軟軟的,暖暖的,給他的感覺是嫩嫩的濕濕的。然而,這種感覺卻刺激了尿意。
「小妹!小妹!」蕭重在肖梅嘴唇的壓迫下嗚嗚出聲。
「哥!你說什麼?」肖梅鬆開嘴,臉紅紅的,不敢看蕭重,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我,我憋不住了,我要小便。」蕭重費力說出自己的要求。
「啊!」肖梅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小臉頓時羞得通紅,連脖子都紅了。不過,她很快就說:「馬上就來。」
隨後,肖梅離開眼際。床下一聲輕響,似乎拿上來一個東西,接著,感覺到遮蓋的布掀開,耳邊傳來肖梅羞怯的聲音:「哥,尿吧!」
蕭重想不到肖梅沒去叫護士竟然親自來做這事,一緊張反而把尿意嚇了回去。他覺得自己繃帶下的臉也紅了。「小妹,怎麼是你……」
「護士教過我怎麼做。」肖梅的聲音平靜下來。好像猜到了蕭重的心思,她柔聲說:「哥,我會好好伺候你的,只要我在,就用不著別人。」
「小妹!你還是個小姑娘,怎能讓你做這種事?」蕭重的心都顫抖了。
「哥!你別擔心,我不在乎的!如果反過來是我躺在這裡,我也希望哥來伺候我。」她伏過身,看著蕭重的眼睛認真地說:「以後,哥是我的男人,我是哥的女人。」
蕭重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哪裡像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說得話?分明是個癡情的戀人!他知道小妹對自己有情誼,卻沒有想到小妹對自己的感情深到這樣。他不禁有些感動。可是,姨媽會怎麼看?
「小妹!你是我妹妹啊!」他叫道。
「哥!你救過我和媽媽。這一次你又為救我傷到這樣,我會用一生報答你的。我會伺候你一生的!」肖梅在他耳邊深情地低語。
「小妹,你不必這樣!當你哥哥,我已經知足,我不想妨礙你以後追求……」
「哥!」肖梅伸出一根纖指堵在他的嘴唇上打斷他的話,「哥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然後,轉過身,背對著他笑道:「我能成為一個好護士。」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