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走向後院,心中為著能獨自享受著恬然的月光而開心著,走近了,赫然發現竹林中早就坐了一個人。
心中有些微怒,為著這個早早佔了這一院寧靜的人。
既然已有人先到了,只好退出了,自己再跑去打擾別人也是不好的行為。
若兮悄悄的轉身,意欲離去,一個清朗的聲音卻已傳來:「既然來了,何不共享這竹影月色?」
猛然一驚,若兮沒想到那人會叫自己,他本來是背對著自己坐的呀,自己的步子又極輕,此人難道背後長了眼睛不成。
雖如此想,若兮還是極為禮貌的回道:「夜深露重,還是請閣下也早些回屋歇著吧!」
那個端起一杯酒低低的品著,卻是再也沒有答話,若兮靜靜的等著,等著他的回話,等著聽他說完之後離去。
面前的人彷彿已成了一尊遠古的化石,除了偶爾舉杯獨飲的動作之外,則是悄無聲息,若兮失去了耐心,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又何必,在這寂寥的夜裡,非要等著一個陌生人的回答呢。
她提起裙角,向樓上走去,驀的,背後傳來了一陣幽幽歎息之聲,這聲音在如此的靜夜裡,聽著竟是那麼的荒涼淒切。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回頭。
若兮歎息,罷了,陪他一會也無妨,無非是兩個寂莫的人一起享受淒清的月色而已。
小小的院落中間,有一副青石的桌几,桌面之上,也隱隱有青苔地痕跡。上面同樣擺著一副酒具,若兮還沒有走近便聞到一股撲鼻的酒香,連一向不喜多酒的她也突然想受了誘惑一般。那麼急切地想飲下一杯。
輕輕的坐在那人對面地石蹲上,這才抬了頭去看那個幽幽歎息的男子。對面的男子卻並沒有看他,而是拿起潔玉的酒壺,執手向酒杯裡注酒,他的神情,專注而認真。(電腦站,)。彷彿他做地事,便是這世間最真要的事情一般。
細而長的眉下,有一雙修長的眼睛,高挺的鼻,微抿的唇,長長的用一個淡綠色的玉圈箍於頭頂之上,一件醬紫色的衣脫貼地套在身上,這個男子看起來竟是極其儒雅,這般儒雅的男子。應該是在月圓之夜,在書房中輕執著一支毫管,揮酒詩情的人。而不是在月下這般獨酌。
在若兮地想像中,月夜幽歎的男子。應該有著極其憂鬱地眼神和落魄地氣質。那人抬頭。目光中有著說不出的清亮,彷彿天上那輪彎月。已經鑽進了他地眸子中,彷彿天下萬物的光輝,都不及他的眼眸清亮。若兮怔住,忍不住在心中讚歎,好個漂亮的人物。
男子似乎是看透了若兮的心意一般,微微一笑,向她微微舉杯,卻並不勸喝,自己先一飲而盡,也不顧許多,用袖子拭去唇邊的余酒,這個動作,並不讓人覺得齷齪,卻相反的,充滿著隨意而為的灑脫。
若兮彷彿是受到了某種蠱惑,她也輕輕的端起杯,將那杯醇香的酒盡數嚥下。
「這酒已私藏了八百年。」那男子似乎是為了解釋酒為何如此醇香的原因般說道。
「人生在世才短短幾十年,八百年的酒,該是歷了多少代人。」若兮淡淡應道。
「呵!」男子卻只笑而不答。
「月光真好啊,我一個人守著月光這麼多年,今晚,終於有人願意陪我喝酒。雖然是藏了八百年的酒。」那人似在自言自語。
若兮聽了,突然想笑,這人,看著超凡脫俗,卻是小氣的緊,聽著口氣,彷彿是對自己藏了八百年的酒給人喝而有點不捨呢。
若兮忍不住嘴角又添了幾份笑意,故意拿起酒壺又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也不理會他,獨自一飲而盡。
那男子很民族驚訝的看著若兮,似是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主動的喝起酒來,而就在他有幾份好奇,幾份心疼的目光中,若兮又為自己滿上了一杯,再次飲下一杯之後,她的心情突然出奇的好呵,能在這清冷的月光之下,喝光一個小氣鬼最心愛的酒,然後,坐在一邊看著他滿臉慘不忍睹的心疼自己的酒,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誰讓他非要叫自己過來喝酒呢。想想,好像他沒有非叫自己過來。
不管,反正他那麼歎息明擺著就是要引起自己的同情心,若兮的心中突然有幾絲孩童般的調皮。一杯又一杯,若兮自顧自的獨飲著,而面前的男子也忘記了要說什麼,那很是清亮的眼珠子幾乎快要掉出來的看著若兮手中的酒壺,臉上痛苦的抽搐著。彷彿自己最愛的至寶被人奪取了一樣。
偷瞟了男子一眼,若兮忍住想笑的衝動,再次為自己斟滿一杯時,那男子終於是忍不住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風度,搶過若兮手中的酒壺,為自己滿滿的到上一杯,快速的喝完之後,又到上一杯。
而若兮喝完了自己的杯後,也學著他的樣子,搶過酒壺,為自己斟滿,於是,月光下出現了這麼奇特的一幕,一個極其儒雅的男子,和一個漂亮秀媚的女孩,在如詩如畫的竹影下,在浪漫有月光中。
做著極其不雅致也不浪漫的事,兩個像兩個天下最敬業的酒鬼一樣,眼睛盯著酒壺,搶來搶去的到酒喝。
喝完了酒壺裡的酒,若兮的眼睛又瞄著桌邊放著的一個小酒罈,帶著貪婪的表情,而對面的男子,則很快的追隨著若兮的目光,用慘兮兮的表情看著若兮,似乎是在求她口下留情,放過自己最心愛的酒。
咳咳,若兮輕輕的咳著,掩飾著自己想笑出來的衝動,依然決然的冒著被某人用眼神殺死的危險,捧起了那個小酒罈。
「啊!」一聲慘叫響徹雲天。
只可惜夜深人靜,月掛中天,每個人都在夢中,沒有人能聽到主這聲慘叫。
若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叫聲給嚇到,手一鬆,剛剛端起的酒罈「砰」一聲摔在了地上。隨著聲響,酒罈已被摔成了數片,而酒液灑了一地,於是地上多了數個月亮。
「啊!」又是一聲比剛才還厲害百般,淒慘百般的聲音響起,對面儒雅男子一躍而起,撲在破碎的酒罈邊茫然失措。
若兮也沒想到會這樣,她怯怯的坐著,雙手不安的交扭在一起,似乎是犯了錯的孩子,看著那個可憐的愛酒之人。
男子底著頭瘋狂的拿起酒罈破碎的殘片,小心翼翼的將殘片中剩餘的酒收進了酒壺中,又將殘片添了又添,聞了又聞。和他身上的儒雅氣質毫不相符。
他對酒的愛護和這種勤儉節約的精神,深深的打動了從小就接受這一傳統教育的若兮,使她對男子頓時刮目相看。
若兮挪了挪身子,準備對男子說句安慰的話,或者是誇讚的話。她底了頭,微鎖秀眉毛,在考慮著到底是安慰他不要為痛失好酒傷心,還是誇讚他勤儉節約的精神時。突然面前一黑,頓覺一股陰風也隨之而來。
她極為驚疑的抬起來頭,只見那儒雅男子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雙眉緊急,一臉的怒容,全身煞氣大作的瞪著自己。「我我……!」若兮嚇得縮著身體,剛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突然那男子的身體向前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