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能聽到思寒的心跳,和他呼吸時發散發來的溫熱的氣息,若兮沒有抬頭,只是底了頭,卻看到思寒放在衣側的手在微微的顫抖。若兮的心沒來由的也跟著顫抖。屋子裡並不冷,思寒的手為何抖的這般厲害,心中湧起無數酸澀,好想,伸出手去,握住思寒顫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暖融化他身休上冰冷。
良久,卻見到面前那襲華貴的衣袍動了,思寒轉身,走到了窗前,負手而立,那雙眼睛似深秋的楓林,迷霧迷漫,深深的凝視著窗外。
若兮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窗外是一片荷塘,滿池的殘枝在寒風中搖曳。而思寒的眉毛緊緊的蹙在一起,那張俊美的臉上也儘是疲憊。
「思寒!」若兮輕輕的喚,這一聲思寒在心中早已默念過千百遍,此時從唇間輕輕吐出時,卻覺得是如此沉重。
思寒,人生為何如此莫測,思寒,既然讓我遇到你,愛上你,為何又要這麼多的障礙,思寒,我怎樣才能放下對你的愛,才能收了這顆心,思寒,我用盡手腕讓你的娘終得報應而死,現在又讓你的父皇為我而生死難測,如果你知道這一切你是否會對我恨之入骨,思寒,你即愛我,卻又把我送進皇宮,我又是否該恨你一生,可是,這一切,思寒,我又有什麼錯!
若兮地心中百轉千回。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向思寒去說,更不知道這件事情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只覺得無數的愛恨縈委屈縈繞於胸間,未語淚先流,心痛的無以言說。
「若兮!」思寒不知何時已走到若兮身旁,伸出手,輕輕的拂去若兮臉上的淚,長歎一聲。
「思寒。皇帝的病情跟我有關,我唯有說出事情的真相,才能讓太醫明白用何種方法去救皇帝,可是我又不知從何說起。」若兮痛楚地說道。
思寒隨既搬過旁邊的一張紫檀木的椅子來坐在若兮身邊,和她並肩坐著,兩人面對著的是窗外那一池的殘荷。
「你說吧。我想知道一向冷靜的父皇為什麼會變成如此,又有什麼樣地事情讓他難以接受,甚至潛意識裡拒絕醒過來呢。」思寒說道。
大大的屋子裡唯有那扇窗透進來微弱的光亮,偶爾有小鳥低低的從窗前掠過,卻又急急的離開,撲著雙翅,在寒冬裡尋找著可以讓它們落腳的地方。
「碧宛宮裡以前住著一個女人你知道嗎?」若兮看著思寒問道。
「我知道,聽說父皇以前很愛很愛那個女人,可是母后和奶奶都不喜歡她,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她死掉了。從那以後,父皇再不寵別的女人。除了母后,父皇甚至對別的女人看都不看。不看,當然,除了你……!」思寒說到最後,聲音變得很低,這件事情在他心中,將是永遠的傷痛。
若兮輕蔑的笑,如果皇帝真地對婉妃深情到可以不碰別的女人,又怎麼會碰你地母后。如果皇帝可以和你的母后在一起,又為何不能跟別地女人在一起。太子,你的世界太美好,你從小生長在錦繡叢中,在父皇的寵愛和母后的呵護下長大,雖然看盡了權利的鬥爭,可是還是有很多的黑暗你沒有看見,你可知這人世,是如何的充滿著骯髒和罪惡。
「那個女人不是怎麼死掉的,而是在分娩地當晚被殺死殺死的,這深宮中,除了皇帝,又有誰有能力,有必要害死婉妃呢。」若兮嘲諷地說道,她的眼底卻是無盡的冰冷,就在這一刻,當她和思寒說這些話時,她才突然意識到,婉妃的死也是和皇后有關的,就如她剛才所說的話,是的,這深宮之中,除了皇帝,又有誰有能力,有必要殺了婉妃呢?除了她!
「這……!」思寒遲疑著,卻重重的搖頭,他焦急而認真的看著若兮,似乎要為他的母后辯解。
「你不需要說什麼的思寒,這些都是塵封的歷史,都已經過去了,我也只是隨便說說,你知道婉妃死了,那個剛生的嬰兒去了那裡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兮的目光落在那雕刻著繁複花朵的窗欞上,看著那繁雜的花紋,心中卻泛起無數煩躁的情緒。一如那些糾纏不清的紋理。
若兮不給思寒說話的機會又接著說道:「當年那嬰兒被人扔進河中,順著河水飄出了皇宮,卻恰好被一對平凡的夫妻撿到,如果僅僅是這樣,也沒什麼,起碼那個孩子還算幸福,她不知道她背後曾經發生過的那些陰謀,只是在這絲雨城裡,過著她簡單而快樂的日子。可是,命運卻偏偏又讓她家破人亡,重新把她拉回這坐深宮。」
「什麼,不可能,若兮,你的意思是,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我不相信,有什麼證據,你只是被楚修救回來的一個普通女子,而恰好,我和我的父皇又都喜歡你,僅此而已。」思寒站起身來,著急的說道,他的聲音很大,像是在努力澄清某件事實。
「是啊,真的是很巧,我也不想,可這偏偏就是事實,證據在你父皇那裡,是他當年送給婉妃的玉珮,你知道你的父親為何剛見我就要從府上接我進宮嗎,就是因為我像極了他當年的愛妃婉兒,你又知道為何你的母后和奶奶對我百般為難嗎,也是因為我像極了她們討厭的婉妃。」若兮說到激動之處,盯著思寒,一字一句,看著思寒的臉色越來越差,她卻突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思寒看著若兮,被她上的憤怒和仇恨所震驚了,他的心在一點點的變得冰冷,如果剛開始他還不相信若兮所說的話,但是現在他卻信了,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若兮為何又何如此憤怒如此激動。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真是冥冥中上天早已注定了一切,他的母后已死,注定了今日讓他和他的父皇能承受這一切報應。
注定了要他愛上他的妹妹,而父皇一直深愛的人則是自己的女兒,難怪父皇無法接受,難怪父皇的潛意識裡拒絕醒過來,父皇他是覺得無顏面對若兮,無顏面對死去的婉妃,甚至他願意就這樣睡著,永遠醒,就可以永遠不用去面對那些尷尬。
若兮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她的手指冰涼,她覺得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也不清楚,為何這件事,她會如此激動,她只是借了若兮的身何而已,整件事情又和她有什麼關係,也許,是時間久了,自己和這具身體真的融為一體了吧,若兮想。
思寒的手扶著桌子,他慢慢的慢慢的坐了下來,這是怎麼了,他們家到底怎麼了,母后剛剛死去,父皇又一睡不醒,而他又得知,他此生唯一深愛過的女子又是她的妹妹,這個世界突然亂套了,突然變得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