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夢,我只是覺得欠她的,她一個弱女子,她的父母和我有仇,可她並沒有錯,我殺了她的父母,才讓她今天淪到如此地步,皇宮險惡,等她安全了,我就退出,就帶你離開,我們一起遠遠的離開這裡好嗎。」葉驚魂聽了憶夢的話歎了一口氣說道。
「可是,恐怕以後她的處境更加險惡,你又能幫她到什麼時候,你可知,有人想要她的命,而如果那個人想要她的命,這世間便無人能保護她。」憶夢輕輕的說出了這幾個字。可這句話卻像一個石頭投在水中,在葉驚魂的心中泛起了無數的漣漪。
「誰?誰還想殺她,誰這麼大膽。你又怎麼樣知道?」葉驚魂聽到這句話猛的抓住憶夢的肩膀使勁搖晃著問道。他眼睛裡充滿著血絲,神情彷彿一頭激怒了的雄獅。
「誰?你很關心這個問題嗎?」憶夢輕蔑的笑著撥開葉驚魂放在她肩上的雙手,這雙手,曾經帶給她無數的溫暖,可現在,他卻那麼用力的捏著她的雙肩,為的只是另一個女人。
「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讓他這麼做的,除非我死!若皇帝無殺她之意,這世間別的人,我相信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葉驚魂說完這句話,大步的向前走去,夜風亂起他袍子,那筆真的背脊在夜色裡像一道山梁,憶夢站在原地,看著葉驚魂的身影越來越遠,慢慢的消失在夜幕中,良久,她伸出手來,抹乾臉上冰冷的淚水.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寒風像犀利的刀子呼呼吹過葉驚魂的臉,他在黑夜中疾行,心中惦記著若兮,今夜他沒能抓到刺客,皇帝不知道會如何處置他,做為皇帝的貼身護衛,竟然讓刺客威脅到皇帝的生命,葉驚魂卻實犯下了滔天大罪。
他匆匆走向皇宮宮門,守在門口的左護衛大將軍聶遠迎上來著急的問道:「葉兄,可追上了刺客?」不過看著葉驚魂的臉色,他馬上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是多餘了。
「刺客的輕功實在比我高出很多,慚愧的很,葉某人竟然眼看著刺客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皇帝怎麼樣,傷的要不要緊?」士兵手中的火把照亮了週四一大片地方,也晃痛了葉驚魂的眼,他半瞇著眼睛問道。
「你快去看看吧,皇帝沒什麼大礙,聽說只是被人封了穴道。葉兄臉色不好,是不是受傷了?」聶遠伸出手來扶著葉驚魂說道。
「不要緊的,我先去看下皇帝。」葉驚魂說著對聶遠抱了抱拳,轉身朝心澄殿方向走去。
心澄殿內點著無數的蠟燭,太醫檢查完傷勢就離開了,只有綠荑和小柱子在一邊侍立著,門口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不時傳來他們的鐵靴踏過地面的聲音。
脖子上剛剛敷過草藥,一陣陣的藥味撲鼻而來,若兮無力的倚在錦榻上,小夢如果剛才在多一分力道,若兮這會估計已經命歸西天,現在想起來,仍然心悸。綠荑過來幫若兮拂開披在肩上的髮絲低聲的說道:「小姐,還痛嗎?」
若兮只覺得很累很累,腦袋沉沉的想睡去,聽到若兮的話微微睜開眼睛搖搖頭,對綠荑擠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
心澄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小柱子趕緊伏在地上道:「小的見過太子爺!」
若兮聽到太子爺三個字時,只覺得心中咯登一下,她從錦榻上坐起來直直的看著思寒,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禮儀和思寒相見。
思寒瞟了若兮一眼,看到她慘白的臉色時目光糾結了一下,卻只是一瞬間又馬上回復了平靜,對若兮微微點頭。大步走向皇帝身邊。
皇帝被點了穴道,此刻睡的正香
緊閉著,胸脯微微起伏,思寒凝輕輕的坐在床邊,守思寒已經失去了母親,此時,才理解什麼是骨肉到親,他不想在失去父親,看到父皇安靜的睡容,思寒總算放下心來。
他視著自己的父親,已經有很久很久,他們父子沒有離的這麼近了,此刻才發現,他們真的陌生了好多,父親的面容真的已經有幾分蒼老,思寒的心中一陣酸楚。無論發生過一些什麼事情,他們終歸是父子,他們流著相同的血,又有什麼不可以原諒。
若兮坐在錦榻上,從她的方向正好可能性看到思寒的側面,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如此尷尬的場面,她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低了頭,不在看他,那張臉,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
思寒坐了一會,只覺得自己在這裡若兮一定很不自在,他站起來對小柱子低聲說道:「小柱子,你照顧好父皇,有什麼事情隨時來稟報我。」
小柱子不停的應諾著,思寒吩咐完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皇帝,大步走了出去,只是,從頭到尾,他都再沒有看若兮一眼。
若兮看著思寒走出去,兩行清淚從眼角滲出,心痛的如刀割一般,她無法忍受他這麼冷漠的對她,那麼愛那麼愛的人,竟會如此無情,這些更堅定了若兮要離開的決心,她希望自己快點好起來,希望自己這具身體能變得結實一點,她就可以早點離開。
這世間最令人心痛的事情,其實不是他不愛你,而是他曾經愛過你,曾經那麼溫柔的對過你,可是轉瞬之間,他卻漠生冰冷的讓你迷惑,你到底有沒有認識過他,那種絕望和心痛是可以讓一個人在瞬間枯萎的。
若兮伸出手拭乾臉上的淚水,她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向心澄殿外走去,綠荑扶著她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小姐,是不是要起夜。」
「不,我去東邊的暖閣裡睡一會。」若兮伸手把額前的頭髮輕輕的別在耳朵後面說道。
「東邊的暖閣……!那以前是無常住的房間,要不,我們去西暖閣吧,那邊一直都空著的,反正這會都生了暖爐的,也不怕冷,還是去西邊吧。」綠荑心中想,無常已經死了,去死人曾經住過的地方,多少有點不吉利的感覺。
「就去東暖閣吧,沒什麼的。」若兮知道綠荑的意思,她寬慰的對綠荑笑著說道。
東暖閣裡,暖爐裡的火燒的正旺,屋子的正中擺著一把太師醫,左邊是一紫紅木的大床,窗前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些小擺設,右邊的小几上設上香爐,書本、筆墨等,旁邊還放了一頂青色的帽子,是無常那時扮小太監時戴過的。
若兮看著房中的一切,忍不住又眼圈紅了,無常在宮裡的日子沒有幾天,每天都是他跑到自己那裡去,若兮從來沒來過東暖閣,今天來到這裡,彷彿仍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她走過去拿起那頂青色的小帽,雙手撫著。
「小姐,去躺一會吧,我說去西暖閣的,你偏要來,你看,這不又睹物傷情了嗎?」綠荑從若兮手中搶過那頂小帽,拉開鑲在牆上的衣櫃放了進去,推著若兮上了床。
「我沒有睹物傷情,只是想起以前無常常常戴了這種帽子跑來跑去,還有他經常穿的那一身青色的衣袍,同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別人好看。」若兮躺在被子裡微笑著說道。彷彿又看到無常在陽光下飛奔,那青色的衣袍輕輕的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