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頭蹲在牆角,哭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地扶著牆站起身來。伸出袖子擦擦臉上的淚。
沿著原路向著病房方向走去,一邊留神注意周圍有沒有人經過。
悄無聲息的夜晚,很少人出現,這讓我心底的慌亂減了不少。
我支撐著上了台階,在走廊內加快腳步,快到自己的那間房間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一把拉開病房的門衝進去,關上門靠在門扇上,閉起眼睛呼呼地喘氣,想起剛才的恐怖情形,剛剛擦乾了的眼淚頓時又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怎麼剛回來啊。」有個聲音忽然響起。
我吃了一驚,身體立刻僵硬,沒想到在我的房間內居然還有人,急忙睜開眼睛看。
淚眼朦朧裡,床邊上有個人慢慢地轉過頭來,他的手中似乎拿著一本書,原先大概是在。
而看到我的剎那,那本書嘩啦啦從他的手裡滑落,跌在膝蓋上,然後順著腿,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豬豬豬……」我哆嗦著,幾乎想把自己嵌入門扇裡面,「諸葛?」吐出這一口氣,身子又止不住地順著門扇向下滑,拚命掐著手心讓自己挺住。
諸葛小亮轉過身子,瞪著雙眼看我,嘴角的笑容正慢慢地收斂。
看了我一會他從床上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在那端,讓我想到方才在黑暗中……
可是還得拚命掩飾,拚命地擠擠眼睛把眼淚都甩掉,才支支唔唔說:「諸葛,你怎麼……怎麼在這裡啊……」
諸葛小亮不說話。邁步向著我走過來。
我下意識地想後退,可總不能轉身打開門然後就這麼跑出去吧,臉上卻還拚命撐著一絲笑容。
他不會看出什麼來吧?
應該不會看出什麼來吧?
除了……除了……
我低頭打量自己身上衣裳。
完好無損啊.,.
難道是因為我流淚?
我伸出手擦擦眼淚。心慌意亂地說:「諸葛……我……我……」
「你怎麼了?」他走到我身邊,忽然放柔了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聽到這聲音,忍不住又流淚,卻說:「我,我不小心跌了一跤……」
「摔了一跤?」他溫聲地問,手伸出。在我髮梢上一挑。
我下意識地轉頭避開這個看似很親暱的動作,不料轉頭的時候又扭到脖子上的傷,忍不住「啊」地叫出聲音。
諸葛小亮地手指便搭上我的脖子。
我感覺脖子上一疼,又微微地一暖,忍不住咬住了嘴唇。「諸葛,我……我沒事的……」我低聲囁嚅。
「備備。」他輕聲叫著。
「嗯,嗯。」我回答,低下頭不敢看他,眼淚啪啪地打落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問。
我地心一跳。流著淚說:「跌……跌跤了。」
「跌到了脖子?」他柔聲地說。
「嗯……」我身不由己回答,然後卻反應過來,「啊……啊……沒有。沒有啊。」
他忽然張開手,五指成爪。抓住我的肩頭不放:「沒有?」微微用力。有點疼。
「沒……沒有。」我抽泣著抬頭看他。
為什麼都這樣,都這樣凶。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諸葛小亮抓著我肩頭不放:「好,那你過來。」
他拉著我,向前走兩步,不知要拉我去哪裡。
「幹什麼!我不要!」我舉起手來,將他地手臂打開,又踉蹌後退兩步,重新貼到門口。
「你過來!」他厲聲喝道。原先的溫柔一掃不見。
「你……你幹什麼!」我眨著眼,淚花四濺,「你幹嗎也對我這麼凶!」
「也?」他目光一變,「剛才,是誰?」
「沒,沒有。」我幾乎想要咬下自己的舌頭無法跟他的目光直視,我轉過身,拉住門把手。
我寧可離開這裡。
身後腳步聲響起,我一拉門把手,諸葛小亮卻比我更快一步,他闖到我身邊,一手握住了我的手,將門向前一撞,頓時重新關上。
「你幹什麼!」
我憤怒地叫著。
他雙手一合,將我抱住了,男性地手臂都是這麼有力的嗎,子龍是這樣,諸葛小亮也是這樣,完全反抗不了的強大感覺,恐懼剎那籠罩下來。
這種感覺喚醒了剛剛在外面,趙雲抱著我的那種驚心動魄,我嚇得抱著頭大叫起來:「別,別這樣,放開我!我不敢了不敢了!」
身邊沒有了聲音。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簌簌發抖。
隔了一會。
「備備,備!」諸葛小亮的聲音,平靜地叫著。
我抖著手抬頭看他:「亮……」
「沒事的,」諸葛小亮的臉上忽然又帶了一絲笑容,「沒事的,你怕什麼?乖,你累了,我想讓你過來休息一下而已。」
「是,是嗎?」我睜大了眼睛問。
「當然了,不然要做什麼。」他仍舊微笑著,笑意很溫暖的樣子。
「亮,亮亮……」我叫著,乾嚥一口氣。
「來,我在這裡等你等了好久,有點不耐煩,所以……剛才,對不起哦。」他衝著我笑著,放開手,後退一步。
「是……是嗎?」我半信半疑地問,腦袋放鬆下來,卻失去了所有語言。
「當然啦,來,過來。」他向後再退一步,一直到了床邊,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本書,又直起腰來,慢慢地坐下。
不知怎地,就在他伸手去撿書那瞬間,我彷彿看到他地手指好像……在顫抖?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是不是自己太害怕了,所以看到的東西都在抖呢?
諸葛小亮直起腰來,坐在床邊:「備,過來。」
這個人渾然變得沉穩安靜,一點破綻都無。
手抖?怎麼可能啦。於是我認為剛才我真的是看錯了。
我咬了咬嘴唇,稍微還有點膽怯地看他一眼,看到他地臉色很平靜,沒有任何狂暴的跡象,這才鼓足勇氣,向著他旁邊走了兩步。
他看著我地樣子,忽然咧嘴一笑:「幹嗎啊,你這樣,讓我感覺自己是個吃人怪。」
他在開玩笑,我忍不住也咧開嘴笑:「你才不是呢。」這才放心地走到床邊,想了想,還是跟他隔開一段距離坐好。「你,你在等我?」我不安地扭動一下。
「嗯。」諸葛回答。
「找我,有事嗎?」我沒話找話地問。
「也沒什麼事,只是,想來看看你。」他說。
「哦。」我答應一聲,「你的傷,都怎麼樣了?」
「沒事地。」他回答,「明天我就會回去上課了,你呢?」
「我也是。」我立刻說。忽然之間想到某個問題,頓時變了臉色。
子龍說讓我以後不再理他不再纏著他,但是,但是如果回去上課的話,我們是不是還會遇到?
讓我不理他?真的可以嗎?
但是他是那麼凶。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嘴唇。
想到他咬我的可怕記憶,還是不寒而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然後忽然察覺自己的這個動作有些反常。
我猛然將手從嘴唇上撤回來,轉頭的功夫,看到諸葛小亮正定定地看著我,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有什麼東西,濃濃的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