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後的實踐來看,國資委確實解決了一部分問題,但遠未能解決全部問題,政資要分開,政企要分開,還需要更多的政策與制度的設計與配合,所以後來又開始推動混合所有制改革。
從其他國家的經驗來看,也有不少國有資產管理比較出色的,比如新加坡的淡馬錫和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當然後者類似主權投資基金,在全球範圍內擁有更多的範例,包括華夏外匯管理局旗下的投資公司、後來名氣非常大的阿布扎比主權基金等等,更側重於投資,而淡馬錫則控股經營三十多家國有企業,掌控了新加坡幾乎所有的最重要、營業額最大的企業。
淡馬錫就是政資、政企分開做得比較徹底的範例,甚至淡馬錫就是以私人名義註冊的一家公司,是完全按照公司的方式在運轉,政府通過財政部和多種方式對淡馬錫進行監管。
其實說白了,就是裁判員和運動員要分開,國有資產管理機構和國有企業的經營管理分開、對國有資產管理的監管又要從管理機構當中**出來。
包飛揚現在也不敢說哪種方式最好,畢竟就算是淡馬錫的情況和國內也有所不同。
不過他可以往前趕一趕,將日後出現的一些問題先提出來,讓上面和理論界進行思考,或許也能避免改革中出現的一些問題。而對於望海縣的國有企業改革,他覺得在自己的掌控之下。還是能夠避免這些問題的,畢竟一個縣的國有企業規模和牽扯的方面要可控多了,諸如以後兩桶油出現的問題,不要說國資委,就是政務院都很難控制。
包飛揚看著郭保林說道:「政府行政部門從企業當中退出來,這將會是下一步國有企業改革的基本路線。當然,從中央到省裡、市裡都還沒有明確的政策,我會在縣裡推動進行試點,建設局和建築公司會不會加入到試點當中,這個你們可以回去考慮。就算你們保守一點。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郭保林和梁大山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壓力。雖然包飛揚說他不強求,也會理解,但如果他們真的選擇了保守。顯然會讓對方很失望。那麼在以後望海縣的建設當中。至少不會對他們進行傾斜,不選擇打壓,就已經很有胸襟了。
而如果對包飛揚的路線作出支持。無疑將成為包飛揚的嫡系,對郭保林來說,政治上也會有一定的風險。
對於梁大山的選擇又顯得比較簡單,支持包飛揚,他就能夠從包工頭變成建築公司的老總;選擇保守,也就是選擇繼續當包工頭,甚至是放棄眼前大好的發展機會。
梁大山從心裡也支持包飛揚提出來的政資分開、政企分開的改革路線,雖然有些道理他不是很明白,但是作為企業經營者,他確實不喜歡行政機關一個一個地向自己的企業伸手,如果真的像包飛揚說的那樣,政府可以成立一個專門的國有資產管理機構,按照市場規則行使股東權力,其他政府機關和企業的關係就像他們和私營企業、外資企業的關係一樣,企業無疑將會擁有更多的經營自主權和發展的空間。
不過梁大山也知道要實現這一點並不容易,首先就是讓建設局放棄對建築公司擁有的作為上級部門的權力,就會遇到不小的阻力。起碼現在建設局每年還能從建築公司得到不少好處,大家也習慣了對建築公司指手畫腳,插手建築公司的內部事務。就算建築公司實行承包制以後,又幾乎化整為零,變成了一個一個建築隊,局裡能夠直接干涉的事情已經不多了,但相關的利益輸送也還是不少的,所以就算郭保林同意,局裡還是會有反對的聲音。
郭保林顧忌的也正是這一點,包飛揚前途無量,這是大多數人都能夠看到的。但也正因為前途無量,注定包飛揚不會在望海縣待多長時間,等到幾年以後,包飛揚離開了望海,現在跟著他的這些人,是不是都能夠得到更好的安排,並不好說。
這一點郭保林還不是很擔心,貼上包飛揚的標籤,也許並不是壞事。但如果局裡反對的聲音太大,他壓不住,將事情搞砸了,那可能不但會失去他在局裡的權力基礎,在包飛揚這裡也得不到肯定,那就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還讓自己處於很不利的境地。
當然,他也不能夠跟包飛揚明說自己擔心沒有辦法掌控局面,如果連這個能力都沒有,包飛揚還要他這樣的下屬做什麼?
郭保林想了想,表情有些凝重:「包縣長您剛剛說的這些,讓我有一種茅塞頓開、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有些地方我還不是很明白,但我個人還是願意支持包縣長您的工作的,我想局裡可以先將建築公司拿出來做試點,當然有一些相關工作,還要梁總跟我一起來做。」
包飛揚知道郭保林的顧慮,實際上來自所屬主管部門的阻力,也是政資分開的主要障礙,就算是以包飛揚的強勢,目前要在全縣推動全面的改革也有困難,不過一個建築公司和建設局,他還是有信心壓下去的。
包飛揚轉了轉手上的酒杯,又緩緩說道:「你們不要有什麼顧慮,放手去做,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找我商量,縣裡也會有一些配合。我也可以跟你們先透個底,我準備在我分管的口子下面拿出十家左右的企業進行試點,其中縣商業局將會是重點,實行整體轉制。」
「啊——」
郭保林差點控制不住驚呼出聲,整體轉制意味著商業局這個部門甚至可能退出政府序列,這也是有先例的,這些年很多行業管理部門都已經改革精簡掉了,但是在上面沒有政策的情況下,要想革掉商業局,可能遇到的阻力之大,也是可以想像的。
他不禁有些擔心,包飛揚步子邁得這麼大,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他也有些猶豫,包飛揚選擇商業局,可見商業局的肖錦輝已經成為包飛揚的嫡系,他雖然也表態支持,但只是拿出縣建築公司作為試點,相比肖錦輝的態度無疑又保守了不少。可
是要他搞這麼大的動作,也確實感到力不從心,風險太大。
包飛揚透出一點口風,就不再說什麼,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然後轉身笑著說道:「周主席、黃書記,時間不早了,你們看今天是不是就先到這裡,改日我再請兩位一起吃飯?」
周至翔和黃紀平一起點了點頭,也知道包飛揚剛剛拋出來的東西信息量太大了,郭保林和梁大山都需要時間消化。
包飛揚沒有讓他們送,他和於晨風一起走出院子,於晨風扶著自行車感慨道:「包縣長,你這胸中的溝壑,讓我們只能高山仰止啊,有時候真覺得自己不拚命跑,就會讓你給拋得遠遠的。」
包飛揚跨上自行車,回頭看了於晨風一眼:「那於縣長你可要加油了,今後這段時間,我會將精力放在企業改革上面,工業園區的建設就要拜託於縣長你多用心了。」
於晨風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有時候真看不明白,工業園區的建設明顯更加出彩,更容易出成績,包飛揚卻偏偏願意放手給其他人負責,而他自己卻挑上了難度最大,也更容易出問題的企業改革。
於晨風知道包飛揚雖然年輕,但是卻很老練,絕不會是衝動所致,只能說包飛揚的想法不是他這個層次能夠理解的,他也不需要勸說包飛揚改變主意,唯一能做的事情或許也只有將包飛揚交代他的工作做好了,讓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做好企業改革工作。
對於這一點,於晨風也不是很有信心,畢竟這個工業園區的建設計劃也是他以前不敢想像的,就像他剛剛說的那樣,如果不能跑得更快一點,真擔心自己會被落下來。
包飛揚在縣長辦公會上提出要在工作日實行禁酒,這個消息傳出來以後,立刻在縣裡引起轟動,消息在傳播的過程中很容易走樣,加上有些人的故意誤導,大家頓時議論紛紛,傳出各個版本的禁酒令。
「聽說包飛揚要在縣裡禁酒,以後工作日都不能喝酒,只能週末才能喝酒了。」
「不是吧,一個星期就一天能喝酒,這規定也太操蛋了。」
「我看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吧?我昨天還看到包縣長跟於縣長等人在一起吃飯喝酒,他自己能做到平常不喝酒?」
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見:「要是真的能夠禁酒,我舉雙手贊成,現在一上酒桌我就犯怵,這酒再喝下去,夭壽——」
「你以為我們願意喝酒?不喝酒,你怎麼跟人談事情?這還不都是為了工作?」
「呵呵,就是啊,我覺得這個規定根本不現實,禁酒禁酒,要是真能禁酒,那些酒廠都要倒閉了。」
「哎,到底還是太年輕啊!這個包飛揚有關係,能夠給咱們縣找來投資,可是年輕人想事情太簡單了,這次肯定會栽個大跟頭。」最後有人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