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生與吳啟民沉吟著點了點頭,這個方案其實已經大大超出他們的預期,表面上看,望海縣與印尼金光集團、方夏紙業公司聯手,掌握了合資公司一半的控制權,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向海縣與濱城縣聯手,也可以掌握一半的控制權,就不用擔心望海縣與印尼金光集團和方夏紙業公司聯合起來損害他們的利益。
印尼金光集團和方夏紙業公司各出一百萬,也就是用兩百萬拿到葦灘十年的獨家經營權,或者說是獨家採購權,看似很廉價。但是一來這個權力的百分之七十五還是三個縣的,如果未來的情況對縣裡很不利,他們還可以聯合起來,將印尼金光集團和方夏紙業公司踢出局。
當然,這樣的情況很難發生,印尼金光集團和方夏紙業公司對於產業鏈的控制並不是這家合資公司,而是他們本身的投資和產能,至少短時間裡,在整個靖城地區都沒有其他公司可以與他們抗衡,他們的規模和實力足以保證他們對上游的影響。而通過合資入股這種方式,一來他們可以更加有力地對上游進行控制,只要拉攏一個縣,就可以推翻對他們不利的決定,哪怕未來原料緊張,這也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此外,合資公司掌握的只是收購權,方夏紙業公司與印尼金光集團還可以另外投資參與葦灘的開發和經營,進一步加強對上游的控制。至少在目前來說。掌握資本力量的印尼金光集團與方夏紙業公司擁有更多的發言權。
而包飛揚之所以打算成立這樣一家公司,一方面考慮的是方夏紙業公司與印尼金光集團需要集中力量做好主營業務,縣裡要盡量將其他方面的配套做好了,以確保項目本身的迅速推進,這也有利於方夏紙業公司與印尼金光集團的主營業務經營。
與林紙一體化不同,蘆葦的單位面積產量與采收處理需要投入的人工更多更分散,如果公司自己去操作,效率並不高。當然,未來項目運轉步入正軌,有足夠的人力資源。他們也可以將產業鏈延伸到上游。
另外一方面才是考慮制衡。正因為方夏紙業公司和印尼金光集團對產業鏈的影響力太大,所以才要組織向海縣與濱城縣聯合起來,增加談判的權力。
張金生平時大咧咧的,這時候卻不急著說話。而是拿眼睛看著吳啟民。吳啟民見狀點了點頭:「我沒有什麼意見。覺得挺好的。包縣長的意思是不是以後葦田這一塊的開發規劃管理權都要歸屬這家公司?」
包飛揚點了點頭:「對。但這不是條件,具體做到什麼程度可以再協商。就我個人的意思,我覺得公司的運轉方式更靈活。也更有效率,政府裡面只要由相關職能部門對接就可以了,比如說計委、農林局,他們本來就有這樣的職能,另外再增加一個部門,也是增加損耗。」
吳啟民沉吟不語,伸出筷子夾起一隻基圍蝦,放到調料碟中蘸了蘸:「包縣長,就我個人而言,也很認同你的看法,改革開放這些年,很多東西放開以後,都體現出效率的提升,但同時也會出現一些問題。」
吳啟民夾起蘸過調料的基圍蝦:「就好像這只蝦,蘸了調料以後,味道很好,但是烹製卻不容易,需要平衡好各種調料,掌握好火候。」
在吳啟民看來,包飛揚將葦田這一塊的規劃與開發全部交給合資公司負責,雖然這家公司的所有權還是政府的,但畢竟讓企業摻合了進來,這樣一來,這家公司的權力就似乎有些過大了。
另外,吳啟民還有另外一種擔心,葦紙一體化項目推行以後,對於地方來說,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原來沒有什麼價值的葦海變成了財富,而且是他們可以影響的財富,這個時候不讓他們參與,縣裡的阻力會非常大。
包飛揚的意思是要尊重向海縣與濱城縣的意願,這讓張金生和吳啟民感覺非常舒服,但是他們也知道包飛揚的本意是想將葦海的規劃與開發全部裝入這家公司,為了以後更好地進行合作,他們也希望與包飛揚達成一致。
包飛揚點了點頭,對吳啟民的話表示認可,他同樣夾起一隻基圍蝦,蘸了蘸調料:「基圍蝦的烹製有很多種方式,最後的味道卻不一樣,張書記和吳縣長也不用急著回答,我說過這不是條件,到底採用何種方式,我們還可以具體商量。」
張金生笑著夾起一塊紅燒肉:「我就不喜歡吃蝦,沒什麼油水,我那當醫生的閨女就經常跟我嘀咕,說是紅燒肉吃了不好,太油膩,容易脂肪肝、高血壓,但我就是好這一口,戒不掉,只有她回來的時候,我怕她不高興,才會不吃紅燒肉。」
「剛剛老吳說改革開放這些年證明了有些東西放開以後的效果會更好,我的體會剛好相反,改革開放還證明了一點,那就是靠個人覺悟是做不好事情的,**好不好?當然好,但是很多人的覺悟不夠,所以最後就搞不成。」
張金生將紅燒肉放進口中,咀嚼了幾口吞進肚子,滿臉陶醉:「這油水多,味道就是好,讓人欲罷不能,除非吃了肚子疼,才會控制。這搞經濟也是一樣的,大大小小的機關、組織還有個人,看到油水你不讓他們沾,跟他們商量,肯定沒有用,所以我覺得要做成這件事很簡單……」
張金生轉過頭看了看包飛揚:「還是得包縣長你還有印尼金光集團、方夏紙業公司咬死了這一條,給縣裡足夠得壓力,才能保證事情順利做下去。老吳你也不要瞻前顧後的,要是還按照老辦法,包縣長為什麼要帶我們玩?」
對於包飛揚對自己的尊重,張金生很滿意,也因此它看得特別透徹,有些事情靠協商是解決不了的,就是得用手段強力推行。
吳啟民抬起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老張說得對,我也覺得,真要讓縣裡討論的話,這一條十有**通不過。但真要是將這一條作為條件,我想大家一定會很開心。」
張金生笑了笑:「對,就是這種情況,你給的條
件好,大家會覺得能不能更好一點;你讓他得不到,他們反而會過來求你。」
包飛揚端起酒杯,認真地對張金生與吳啟民說道:「兩位能夠這樣說,可見是真心為了地方的發展,那我就要做一回惡人了,希望到時候兩位不要介意才好,我在這裡先陪個罪。」
「你有什麼罪,應該是我們致歉才對,是我們沒有辦法掌控局面,才不得不讓你做這個惡人。不過我張金生今天把話撂在這裡,只要對地方上有好處,你要做什麼,我肯定支持到底。」張金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吳啟民默默喝掉杯子裡的酒,然後用力點了點頭:「老張的話,也是我想要說的。」
從葦紙一體化與北三縣聯動的提出開始,包飛揚與張金生、吳啟民打過幾次交道,哪怕實在望海縣面臨市裡的打壓與干涉,原來的計劃看起來就要土崩瓦解的時候,他們也並沒有落井下石。雖然沒有站出來公開聲援,但還是做了一些工作。
通過這些接觸,包飛揚對張金生和吳啟民的人品、官品都還是比較認可的,兩個人的身上保留了很多老幹部特有的那種為人民服務的情懷,以及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所以包飛揚才會以退為進,試探他們的想法。
雖然張金生和吳啟民的性格不同,反應也不一樣,但是他們的態度還都是很明確的,大家在一心謀求地方發展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剩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辦了。
幾個人邊吃邊談,很快就三縣合作的大方向和原則達成了一致,這件事在包飛揚看來並不難,在北三縣的合作當中,望海縣是絕對的核心,包飛揚手上掌握了很多籌碼,而向海縣與濱城縣手上的籌碼則少得可憐。
望海縣推進葦紙一體化所需要的原料蘆葦,至少三年內,通過本縣資源的利用和開發還可以保證供應,三年以後,隨著規模的擴大,或許才會依靠向海與濱城的蘆葦供應。但是向海與濱城絕對不願意浪費這三年的時間,對於張金生與吳啟民來說也更是如此,三年以後,張金生有可能就要退居二線,如果他能夠在濱城幹得出色,說不定還能升半級退二線;吳啟民也不能保證三年以後還能夠留在向海縣的任上。
所以只要包飛揚不是逼人太甚,張金生和吳啟民都不至於反對,而包飛揚也是本著互利互惠,充分考慮了兩個縣的需要,給出的條件可以說是十分優惠。除了有些要求可能會讓縣裡的一些人沒有辦法隨便插手,少了從中撈好處的機會,會遇到一定的阻力。但是對張金生和吳啟民這兩個外來戶來說,至少他們本身並不會反對,只是要考慮如何去擺平縣裡複雜的關係。
但是只要這些條件與參與葦紙一體化綁在一起,就由不得縣裡面反對,無形中降低了工作的難度,因此兩人都還是予以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