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生、吳啟民等人再次聚到一起,大家的情緒都不高,顯然今天拜訪市領導的效果並不好。張金生和吳啟民也已經得到新光集團將到鹿鳴縣考察的消息,在欣喜方夏紙品的十萬噸紙漿項目還有可能留在望海之後,他們又很快意識到要想市裡支持北三縣改善交通狀況將會變得更難。
這個時候,他們才更加體會到包飛揚當初選擇放棄和交換的苦衷,只不過現在這樣的機會已經沒有了。
包飛揚笑著安慰大家:「這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壞消息,鹿鳴縣成了,我們可以留下方夏的十萬噸紙漿項目;鹿鳴縣不成,我們還可以跟市裡談判……」
「就算鹿鳴縣成了,市裡也可能會以避免重複建設為由,否決你們的計劃,甚至要求將方夏項目放到鹿鳴;鹿鳴縣要是不成,市裡也未必就會在北三縣投入多少,根本指望不上。」張金生冷笑了兩聲,這種後娘養的感覺讓人感覺非常憋屈。
「當然最終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包飛揚說道:「這次我去燕京,路過省城的時候,先去交通廳看一看,然後再去交通部、發改委跑一跑,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項目,到時候咱們上面爭取一部分,下面再找一找投資,將事情先做起來,市裡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張金生和吳啟民眼前一亮,隨即又都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冠河大橋涉及兩個地級市,我們縣裡去跑。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包飛揚也不解釋,按照他的計劃,這兩天就要前往燕京。靖城市還沒有通火車,雖然有一個剛從軍用改成民用不久的機場,但是航班比較少,每週只有兩趟前往燕京的航班,最近的一趟航班要到兩天後。包飛揚不想在靖城浪費時間,他這次來也沒有帶縣裡的車和司機,在和楊承東等人分開以後,他到大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準備到省城以後再坐飛機或火車前往燕京。
包飛揚這一次本來想直接在靖城坐飛機去燕京。沒有帶車和和駕駛員。靖城市和省城之間還沒有高速,只有一條省道相連,如果坐普通大巴的話,需要**個小時。小轎車也要六個多小時。而且部分路段的路況也不好。這樣一段路程,實在不是什麼好的經歷。
聽到包飛揚說要去省城,司機連忙搖了搖頭:「不去。給錢也不去,萬一出什麼事情,連人帶車都要賠進去。」
包飛揚不由感到非常奇怪:「師傅,開出租車也擔心路途遠?你開車小心一點不就行了?」
司機不停地搖頭:「我不是說這個,去省城吧,一方面是路程太遠,有三百多公里吧,而且路不好走,起碼也七個小時,太累;還有就是這一路上可不太平,又是夜路,你沒聽說嗎,現在車匪路霸可多了,好一點的只是在路上設卡收費,還有的專門盯著外地車,上來就搶東西,這個誰敢去?」
包飛揚皺了皺眉頭:「沒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吧,你看國道上那麼多跑長途的車,難道他們都不敢跑了?」
司機還是搖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反正我是不去的。」
包飛揚無奈,只得放司機離開,他站在路邊又等了十幾分鐘,才看到第二輛空著的出租車,對方聽說他要去省城,也是拚命搖頭:「不去,這都晚上了,一路上要錢的關卡起碼十幾個,你給的錢還不夠交的。」
包飛揚說道:「這個你放心,收費站的錢都算我的,另外算。」
司機抬頭看了看包飛揚,似乎有些心動:「那可不一定是什麼收費站,很多就是在路上攔一根桿子,過往車輛都要交錢,上次我去省城的時候,一路上碰到了七個,有的收費五塊,有的收費二十,足足花了我一百塊錢,那還是白天。到了晚上,攔路收費的更多。」
包飛揚出遠門一般坐飛機,或者坐火車,只有短程才會坐汽車,對公路收費的問題沒有這麼切身的體會。聽到司機這麼說,仔細想想,好像周圍的收費站是挺多的,從望海縣來市裡的路上,好像就有五六個收費站,基本上每個縣在自己的地界上都要攔一下。靖城去省城更遠,規範不規範的收費點肯定只會更多。
這兩年,中央三令五申要加強治理公路「三亂」的力度,不過看起來效果似乎還不怎麼樣。原因並不難理解,豎根桿子就能收到錢,投入小,來錢快,這對於來源少,財政情況困窘的地方政府來說,顯然十分划算,有了地方保護主義在其中作祟,亂設卡、亂收費、亂罰款的公路三亂自然也就屢治不好了。
這種情況對於貨物流通,尤其是民間經濟的發展顯然有著非常大的負面影響,不過包飛揚現在只是一個副縣長,暫時還不管不了。他笑了笑說道:「好吧,不管是收費站,還是什麼關卡,該交的錢都由我來。」
「那要是罰款呢?」司機又道。
包飛揚道:「罰款?你好好開車,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罰款的。」
「這個還不好找?超速、闖紅燈、鳴喇叭,隨便給你找個理由,你還能不給錢?還有啊,這要是真有人攔車敲詐勒索,你可得賠我錢啊!」
「我看你才像是勒索。」包飛揚不怒反笑,他搖了搖頭,擺擺手示意司機離開,不準備再乘出租車了,錢他可以不在乎,可是聽司機說得這麼玄乎,真要是在野外出了點什麼事情,那還真是冤枉了。
出租車走了以後,包飛揚又攔了一輛「二輪車」,所謂二輪車就是自行車,專門載客的。聽說他要去車站坐車去省城,二輪車司機就建議他去國道邊上等車:「很多車都不進車站的,你在外面等車,車多而且還便宜。」
包飛揚前世也是從基層做起的,在底層混跡了一段時間,不過後來很快將事業做大,有些事情差不多都快忘記了,聽到二輪車師傅提起,他才想起來。不得不聽從師傅的建議,去國道邊上,攔了一
輛車,也是從靖城去省城的,價格倒是便宜,只要二十五塊錢,而且還是臥鋪車,有一個床位,不過車也開得慢,大概要十個小時左右,得凌晨兩三點才到省城。
車上人不多,還有好幾張空舖位,包飛揚找了個空的舖位坐下,看著昏暗混亂的車廂,腳臭混著汗味,一股股的奇怪的味道直往鼻子裡鑽,忍不住笑了笑,這樣的體驗倒是很多年沒有過了,恐怕今後也很難碰到。就算他想要體會民情,隨著地位越來越高,事情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少,要關注的問題也不一樣,與底層生活也會越來越遠。
既然有這樣一個機會,他就隨意地跟車上的乘客閒聊起來,大巴不時要停下來帶客,有時候甚至要繞到城裡,其間也碰到了兩處收費的關卡,快兩個小時才出靖城市市界。
夜色漸深,車廂裡的人大多開始休息,包飛揚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剛剛進入迷糊狀態,突然聽到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嗨,臭婊子,敢撓你大爺……哎吆,疼死我了!」
「放開,你們放開我!」
「吆吆吆,這小妞挺辣的啊,你撓了咱們三哥,這事可不算完啊!」
「哎哎哎,你們幹什麼,幹什麼?手他馬的往哪兒摸呢?」
「大爺摸都摸了,怎麼滴,這婆娘撓了咱們三哥,這事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包飛揚連忙從床上做起來,隔著車窗向外看去,只見七八個人圍著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那一男一女好像正是車上的駕駛員和售票員,女的包飛揚也見過,三十歲左右,挺豐腴的一個女人,打扮也比較時髦,旁邊還有一個人,正拉著人小聲哀求。
「哎哎哎,大哥啊,咱們過路費也交了,你們不能夠這樣吧?」
「你眼瞎啦,沒看見他撓我?她憑什麼撓我,我不就是摸了下她的屁股嘛,她要是不服氣,也摸回去好了。」
「對對對,咱撓了人是不好,可、可、可也是你們先做了不對的事情啊,咱大嫂、她、她沒吃過這樣的虧啊!」
「我呸,看她那騷樣,指不定在車上天天玩,你敢說你沒摸過她屁股?那你還是男人嗎?」。
包飛揚抬起手腕,接著燈光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快十二點了,他皺了皺眉頭,下床走向車門口。
這時候,車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醒了,都趴在車窗上向外看,也有人在小聲議論:「這裡是沙城了吧,沙城這邊的車匪路霸特別多。」
「肯定是這些路霸想占老闆娘便宜,老闆娘不肯。」
「這也太過分了吧,收錢就算了,還想耍流氓啊!」
「這個也不稀奇,上個月有個貨車司機,帶著婆娘路過沙城這邊,結果婆娘被人當面給強姦了。」
「哎,真是亂啊!」
包飛揚走到大巴門口,看到開車的司機已經被幾個人按在地上,還有兩三個男的抓住老闆娘,老闆娘失聲痛哭,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任由那幾個人在自己身上大佔便宜,渾然不覺。
「住手,你們都是哪個單位的?」包飛揚皺了皺眉頭,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