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考察,臨黃油田方面果然在接待上規格很高,無論是吃的、住的還是出行,都給予了極大的方便,提供了極為優厚的條件,但是一涉及到具體的考察,往往迴避不談,盧李穎巧笑靚兮的背後,是一副敬而遠之的冷漠。
不過,臨黃油田也沒有像之前的電力廳、煤炭廳那樣,採取完全的不合作態度,他們也非常合作,包飛揚等人想要看什麼,他們也都給看,只是會拖延一下,然後準備得花團錦簇,才會讓他們去看,根本看不到實際的情況。
而除了第一天,接下去的幾天裡,包飛揚等人不僅沒有看到郭廣大,甚至連褚建豪都沒有看到,包飛揚也好像沒有意見一樣,按照臨黃方面的安排,進行了四五天考察,然後就準備動身前往北河。
聽說包飛揚等人第二天就要離開,盧李穎感到錯愕的同時,明顯鬆了口氣,嬌媚的笑容也立馬真誠了幾分。她笑著對包飛揚說道:「包主任,你看你們都要走了,今天晚上,就讓我們油田為各位領導餞個行吧!」
包飛揚笑了笑,叢睿已經很不客氣地說道:「呵呵,是歡送我們離開吧?」
盧李穎嬌笑道:「哪能呢,我們巴不得各位領導能夠多呆一段時間,天天教導我們才好呢!」
叢睿冷笑了兩聲:「呵呵,如果那樣的話,是不是你們郭局長就不準備回來了?盧主任的意思是不想你們郭局長回來?」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盧李穎已經知道叢睿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不過這句話的殺傷力還是太大了。她的臉色不由變了變,有些尷尬地道:「那個。怎麼會呢,我們郭局長他不是不回來……」
「噢,這麼說你們郭局長今天晚上能夠出現?」叢睿馬上似笑非笑地說道。
盧李穎連忙搖了搖頭:「那個……我們郭局長他、他還沒有回來……」
饒是包飛揚已經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叢睿馬上說道:「你們郭局長還真是夠忙的,也難怪,你們這些下屬只知道吃飯喝酒,他這個當老總的,自然就只能夠累死累活了。」
盧李穎被叢睿刺得夠嗆。她連忙反客為主地說道:「哎吆吆,叢科這是對我們郭局長沒有回來感到不滿了,我們郭局他確實有事情,他還說,等以後去省城,一定登門給各位賠罪。」
包飛揚突然擺了擺手:「登門賠罪就算了,郭局長他有事情嘛。又不是故意躲著我,怎麼能說有罪呢?不過臨黃石油的朋友們這麼熱情,我也不好拒絕,不知道盧主任今天晚上安排在哪裡啊?」
盧李穎馬上道:「還在臨黃的友誼大酒店,那是我們臨黃最好的酒店。」
包飛揚突然皺了皺眉頭:「怎麼還是那裡?這個地方我們已經吃過了,我感覺他們的菜式水平也就一般嘛!我聽說你們自己的宴客廳就搞得不錯。我看就不需要到酒店裡面去了,就在你們自己的宴客廳裡面搞就可以了。」
盧李穎有些猶豫,按照郭廣大的交待,他們應該盡量讓包飛揚看到比較少的東西,或者他們想要讓包飛揚看到的東西。公司新搞的宴客廳顯然並不在其中。
「怎麼,不方便?」包飛揚皺起眉頭。顯得很不高興:「如果不行,那就算了什麼餞行宴也就算了吧!我看臨黃石油是既不想我們留下來,也不想讓我們看到更多東西,那就算了,我們走就是了……」
盧李穎突然打了個激靈,包飛揚話裡的怨氣非常重啊,這可跟他們最初制訂的計劃不一樣,她不敢再猶豫,連忙說道:「包主任,您誤會了,我們是真的很想您能夠留下來,也沒有什麼東西不想讓您看到的……」
「只是,我們油田的條件太簡陋了,擔心怠慢了您,所以才想安排在友誼飯店。」
包飛揚搖了搖頭:「盧主任,我早就說過,我們下來是考察,也是來跟臨黃石油人做朋友的,所以條件是不是簡陋,我們並不在乎。」
「包主任,我知道您高風亮節,我們油田能夠有您這樣的朋友,那可真是幸運啊,所以你不在乎,可是我們不能不在乎啊!」盧李穎說道,不過在包飛揚的堅持下,她最終還是不得不將餞行酒放在宴客廳。
「這個包飛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定要在宴客廳吃飯,不會是有什麼想法吧?」盧李穎和包飛揚等人分開以後,連忙找了個機會給郭廣大打電話,將情況告訴了對方。郭廣大聽了以後,剛開始有些緊張,因為臨黃石油的這個宴客廳的條件確實非常不錯,這與他們試圖想要向包飛揚展現的形象並不一致。
郭廣大通過一些渠道得知包飛揚要對石油系統動手,甚至隱隱傳出一些風聲,可能要整合臨黃和北河油田,成立一個規模更大的石油和化工集團。雖然說成立石油集團以後,郭廣大有很大的希望掌管這家企業,不過整合本身會牽扯到廠裡的很多問題,而且整合以後,省裡面對集團的干預也會加強,不會像現在這種獨立王國,郭廣大在這裡就像是土皇帝一樣,隨便怎麼幹都可以。
面對包飛揚帶領的考察團,郭廣大等人都有些猶豫,不知道應該讓包飛揚看到一個怎麼樣的企業。如果說展現臨黃石油好的方面,可能會讓包飛揚更加覬覦,加強對臨黃石油的干預;可如果是想要展現不好的方面,包飛揚也有理由對臨黃油田動手,因為你做的不好,不改不行……
郭廣大等人左右為難,最終還是決定展現一個普通的,但是有很多困難的企業形象,既希望這些困難可以讓包飛揚知難而退,又不希望這些困難會成為省裡干涉企業經營的一個借口。
所以裝修過於豪華的宴客廳肯定並不符合這個目的,郭廣大和盧李穎之前並沒有讓包飛揚接觸這個宴客廳。以前上面或者兄弟單位有領導下來,他們通常都是在這宴客廳裡進行接待。
「郭總,包飛揚似乎已經知道這個宴客廳,而且第一次顯得十分惱怒。」盧李穎在電話裡說道,這些天的考察過程中,雖然那個叢睿經常口無遮攔,說出一些讓人下不了台的話,不過包飛揚倒是一直都很淡定,並沒有表現出不滿的態度,也只有這一次,不但不滿的態度一覽無遺,而且說出了重話。
郭廣大猶豫了一下,這些天考察團的情況他都比較清楚,包飛揚等人的表現中規中矩,基本上按照臨黃油田方面的安排進行考察,並沒有說一定要看什麼,沒有針對一些敏感的地方進行調查,也讓郭廣大鬆了一口氣。
郭廣大想了想:「穎穎啊,之前包飛揚說,他只希望西北出現一家更大規模的石油集團,並無意插手多少,你覺得可信嗎?」
盧李穎也想了想才道:「這個、我也說不好,不過按照他們現在的表現,確實不像是要插手什麼,或者查什麼問題的樣子。」
郭廣大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去一下宴客廳也沒有什麼,畢竟咱們的宴客廳很多領導都來過。你讓他們將廳裡的東西撤下一一些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包飛揚又不是紀委的。」
盧李穎終於鬆了一口氣,其實她剛剛已經不得不答應了下來,如果郭廣大不同意的話,她肯定要另外想辦法去拒絕包飛揚等人,那樣就很可能會激怒對方。
包飛揚對這個結果似乎很滿意,接下去的態度好了很多。晚上來到宴客廳,他左看看、右看看,臉上帶著微笑說道:「嗯,這裡確實不錯,條件不比飯店裡差,不過是屬於自己的,用來接待什麼的,每年也能給企業省下不少錢。」
盧李穎連忙說道:「是啊,臨黃石油是中央和省裡對老區支持的標桿,也是我們臨黃市經濟的標桿,很多上級來臨黃的考察團、外地來臨黃的學習團都會來我們臨黃石油,有了這個宴客廳,我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也確實能夠省不少錢。」
包飛揚點了點頭,在盧李穎的指引下,坐到位置上,他抬頭看了看大廳中央的大吊燈,似乎並不經意地問道:「這個吊燈很漂亮啊!對這個吊燈,我已經聽人說過好幾次了,這一次終於能夠親眼看到了,不錯,確實不錯,我看這幾百萬花得值。」
盧李穎美目眨了眨,幾乎每一個進入這個大廳的人都會被這盞大吊燈震撼,不過包飛揚的話他不敢隨便接,誰知道包飛揚會不會有其他想法?不過包飛揚最後那句話卻讓她不得不馬上做出回應:「包主任,幾百萬那是外面亂傳的,雖然為了這盞吊燈,我們油田算是傾盡了全力,不過也就是幾十萬,距一百萬還差很多呢!」
包飛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不錯,傳言不可信,眼見方為實,我聽說這裡的飯菜也不錯,咱們今天就來開開眼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