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利國看了一眼塗延安，又看了看龍林桂，然後緩緩說道：「這件事龍書記應該比較清楚，聽說體改委任命了一個二十三歲不到的年輕人擔任新成立的能源體制改革辦公室副主任，並實際主持能改辦的日常工作，在這一次的省經濟工作協調會上，省電力廳、煤炭廳、石化廳的幾位負責人紛紛提出疑慮，擔心這位工作了僅僅兩年多的年輕人不熟悉能源行業的情況，做出一些錯誤的決策。」
「二十三歲的能改辦副主任？」塗延安有些意外，他笑了笑道：「年齡不是問題，想當年，很多十七八歲的小鬼都已經是連長、營長，帶著戰士們跟敵人戰鬥了。」
體改委是龍林桂分管的部門，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幹部，還不至於進入塗延安的法眼，雖然能改辦這個位置很重要，塗延安也不會直接插手。
他大概也猜出齊利國將這件事拿到常委會上的目的，一來這件事確實屬於組織工作範疇，在齊利國的職權範圍內；二來今天的常委會上，塗延安和龍林桂爭論得比較激烈，將這件事提出來，對龍林桂也是一種警醒。這件事說起來並不重要，就算提出來，也不會激怒龍林桂，造成雙方的對立，齊利國的分寸拿捏得還算比較到位。
不過塗延安當然不會對這件事提出質疑，而是藉機釋放出善意，同時也是一種敲打。
宣傳部長姬明義笑著說道：「塗書記說得對，要我看某些部門的擔心完全是沒有必要的。這位年輕人剛剛上任，你怎麼就知道他做不好事情呢？這完全是拿有色眼鏡在看人嘛！我相信體改委既然敢於打破常規，任用這個年輕人，就說明他是優秀的，對於這種事情，我覺得應該加強宣傳，一方面樹立榜樣，號召大家學習，激大家的工作熱情和積極向上的動力；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打消類似的疑慮。」
姬明義的步調也跟著塗延安比較緊。他在明面上表示支持。卻也是對龍林桂的一種逼宮，只有真的優秀才能夠進行公開，否則的話，龍林桂的舉動無疑會受到很多質疑。
龍林桂笑了笑：「呵呵。確實。就像齊部長說的那樣。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有關這一點，我很贊同塗書記的意見，有時候我們太關注年齡、經驗這些方面。其結果就會導致論資排輩，一個幹部，他是不是合格，能不能夠勝任工作，可以用事實來說話，而不是用年齡、經驗作為評判的標準。」
「我們有些幹部，工作了很多年，經驗很多，可是成功的經驗卻很少，那又能說明什麼呢？不過是虛度了時光，浪費了組織給他的機會，相反，有的人工作經歷或許沒有那麼多，可是在有限的工作經歷當中，卻能夠做出很多成績，那麼我們為什麼就不能賦予他更多職責，給予他更多揮能力的機會呢？」
齊利國低著頭，拿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麼，他提出這個問題只是一種策略，並沒有想要責問龍林桂的意思，當然不會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龍林桂一番話說完，省長田剛強拍了兩下手說道：「龍書記剛才的話真是人深省啊，中央提出領導幹部的任用要年輕化、知識化和專業化，可是到了實踐當中，我們很多幹部還是習慣用老眼光看待事物，還是喜歡從年齡、經驗、資歷等這些方面去評價幹部任用。」
「二十三歲，確實很年輕，我在這個年紀還在車間裡搬鐵塊，可是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當年沒有做到，就認為別人也做不到，尤其是在我們黨越來越重視年輕幹部的情況下，完全可以打破以前的常規嘛！別的不說，就說科大的少年班，十二三歲就能上大學，十五六歲大學畢業，二十三歲就已經工作七八年了，只要他有能力，負責一個處室的工作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因為包國強的關係，田剛強已經知道包飛揚到了體改委以後，擔任了能改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雖然龍林桂看重的是包飛揚的能力，可是未免沒有向田系示好的考慮，這也是田剛強在今天的常委會，能夠和龍林桂達成默契的原因之一。
作為省會西京市市委書記，包國強同時也是省委常委，不過排名比較靠後，他也知道引爭議的就是包飛揚，出於避諱的考慮，他這個時候不好表什麼意見，而田剛強這樣說就沒有什麼忌諱。
省委秘書長崔雲貴看到田剛強和龍林桂再次達成了一致，連忙笑著開口說道：「田省長說得很對，不過科大少年班辦了還沒有幾年吧，體改委這位二十三歲的幹部應該不是少年班畢業的吧？」
田剛強笑道：「當然，也不是所有天才都在科大少年班嘛！」
龍林桂和田剛強相視一笑：「不錯，在我看來，這個包飛揚也是一個天才，堪稱妖孽一樣的天才。」
「包飛揚？」塗延安微微一愣，隨即轉頭向龍林桂問道：「龍書記，你們說的體改委的這個年輕的幹部就是包飛揚？」
龍林桂點了點頭：「是的，他就是包飛揚，七三年十二月出生，不過他讀書比較早，九二年七月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兩年多將近三年時間，就在這短短兩年多時間裡，接連做出了很多出色的成績，展現出極強的工作能力，我認為他完全可以勝任能改辦副主任的這個職務。」
齊利國看了一眼塗延安，現塗延安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以為他是對龍林桂的話不太滿意，連忙開口說道：「九二年七月參加工作，兩年六個月，提升到實職副處，而且是能改辦這樣重要的崗位，雖然說龍書記認為他的工作能力很強，不過下面同志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對於年輕幹部，提拔升職太快，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嘛！」
「據我所知，下面有幾位廳長局長直接就說包飛揚還沒有他們讀大學的兒子大，是不是就讓他們接受包飛揚的指揮的……」
「好了！」不等齊利國把話說話，塗延安猛地揮了揮手：「包飛揚這個年輕人我還是瞭解的，確實很有能力。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應該大膽任用，這沒有什麼問題。」
「反倒是我們下面的這些同志，態度上很有些問題，包飛揚是跟他們的兒子一樣大小，那又怎麼了？難道以後我們組織上年齡小的就不能做上級，就只能做你們的下級嗎？真是豈有此理。」
塗延安拍著桌子說道，他現在算是明白龍林桂和田剛強為什麼會配合得那麼「默契」了，原來這其中還有包飛揚的影子，是包飛揚充當了兩者之間的潤滑劑，不過這種作用，好像是他原本所期待的。
拋開政見上的紛爭，塗延安本身也很看好包飛揚，別說只是一個能改辦副主任，就算是主任，塗延安也覺得包飛揚足以勝任。
當然，這樣的任命肯定會帶來一些爭議，不過龍林桂有勇氣這樣做，塗延安當然不會成為阻力，他指著齊利國大聲說道：「利國同志，你們組織部對於這種現象要高度重視，我覺得可以下一份專門的文件，重申幹部任用年輕化、知識化和專業化的問題，任用有能力的幹部，要敢於打破常規。」
「至於包飛揚這件事，宣傳部門可以考慮公開宣傳一下，對那些說怪話、有意見的同志，可以告訴他們，對於包飛揚的任用，不但龍書記同意，我塗延安也很支持。我可以撂一句話在這裡，不管他是二十三歲，還是三十二歲，只要能夠為省里拉來唐家這樣的投資商，省委可以特批一個正處級職位，甚至一個市委書記給他幹干。」
「那些廳長、局長們，要是也能獨力拉來唐家這樣的投資商，我可以向省委和人大提名他們擔任副省長。」
會議室裡頓時一片寂靜，塗延安的表態讓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眼看田剛強和龍林桂又聯手到一起，塗系的幹部正打算在這件並不是那麼敏感的事情上奮力一搏，扳回局面，可是沒想到峰迴路轉，事情的展態勢一下子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轉，塗延安竟然表態支持，甚至比田剛強和龍林桂更加激進。
省委秘書長崔雲貴皺了皺眉頭，隱隱明白塗延安這麼做的原因，好像這個包飛揚跟塗家的關係也不錯。他一開始並不知道齊利國口中的年輕人就是包飛揚，如果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讓齊利國挑起這個話題。雖說要敲打龍林桂，可是包飛揚跟田系的關係也很密切，這不是逼著他們兩邊站到一起嘛！
還好塗書記反應很快，果斷表態，避免了再次一挑二的局面。
「塗書記說得很對，我認為可以將包飛揚的事例作為一個典範，以後但凡在招商引資或者其他工作方面具有突出表現的，都可以考慮打破常規、破格提拔。」崔雲貴連忙說道。
齊利國也意識到情況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也表態說道：「塗書記說得很對，對於而有能力的年輕幹部任用，我們應該大力支持，對那些說怪話、不聽話的幹部，應該嚴厲批評教育。」
一時間，常委會上迅就這件事達成了一致，紛紛表示支持對年輕幹部的大膽任用，並表示要將這次會議的精神形成文件，迅下達，要求各機關單位認真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