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隊，雅達利公司的排污行為非常惡劣，造成的後果非常嚴重，而且屢教不改，不如此不足以震懾，我認為這些處罰還是必要的。」包飛揚連忙說道，立場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齊萬年不禁猶豫起來，按照他的想法，執法的時候還是要盡量溫和一點，否則的話很容易引起地方的牴觸，導致處罰無法執行。
不過包飛揚的態度堅決，他不好明著反對，也不能夠不提醒，猶豫了一下才道：「飛揚啊，你的意見我還是支持的，不過你想過沒有，這個處罰要執行起來困難很大啊！」
包飛揚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再難也要做。總隊你放心，這件事我還是有把握的。」
「是嗎？」齊萬年有些不太相信，總覺得包飛揚過於年輕氣盛，就算他的伯父是西京市一把手，可是為了這種事情和地方上正面衝突，甚至還可能引起背後大佬的爭鬥，似乎有點不值得。
他想了想：「要不這樣吧，咱們還是先向樂廳長匯報一下？」
環保廳監察總隊由副廳長樂功成分管，齊萬年這樣說，包飛揚自然沒有意見，當即就和齊萬年一起去見樂功成。
包飛揚其實已經預料到想要對雅達利公司進行嚴厲處罰可能會遇到的困難，這種困難不單單包括昌源縣方面可能的反彈和抗拒，省廳在處理的時候，也會考慮和地方政府的關係。通常不會直接作出決定。
此外西京市環保部門的意見也非常重要，省廳監察隊下去執法的慣例，哪怕是突擊檢查，在進行處罰的時候，也會知會地市一級的環保部門，如果西京市環保局抗拒，那麼省廳的決定也很難落到實處。
所以王聲濤和胡雲都很擔心，這樣一份嚴厲的處罰很可能在省廳就被槍斃，要真正落下去，可能需要過五關、斬六將就可以。
齊萬年就是包飛揚要過的第一關。現在也不能說他就支持。樂功成就是他要過的第二關，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關。
只有得到省廳的支持，包飛揚才有可能和底氣面對市縣兩級環保部門。
相比齊萬年，樂功成要忙得多。不過得到秘書通報。說是包飛揚和齊萬年來了。樂功成還是馬上接見了他們。
聽說事情的原委，又看了看他們帶過來的材料，樂功成馬上非常嚴肅地說道：「要嚴厲處罰。這種企業賺的每一分錢都是用老百姓的生命換來的，必須處罰。」
包飛揚又將他的處理決定說了出來，同時又將可能面臨的困難簡單提了一下，齊萬年不由非常感激地看了包飛揚一眼。他帶包飛揚來見樂功成，其實有點逃避責任，很可能會讓樂功成不高興，但是由包飛揚自己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聽了包飛揚的話以後，樂功成把手一揮，笑道：「這算個什麼事，八一造紙廠那麼困難的事情你都解決了，區區一個雅達利算什麼？」
「你放手去幹，如果實在不行，還有廳裡做你的後盾。龍書記開會的時候也講了，我們不要帶血的gdp。」
包飛揚沒有想到這麼簡單就通過了，他有些感激地說道：「謝謝總隊的信任和支持，總隊請放心，我一定會注意方式方法，將這件事處理好。」
樂功成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飛揚啊，你頭腦靈活，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多說了，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有理有據，全面考慮，至於西京市環保局和昌源縣那邊，我也會打個招呼。」
「是，我記住了。」包飛揚連忙點了點頭，樂功成雖然支持他對雅達利的處罰決定，但是他的想法其實和齊萬年差不多，不過他對包飛揚更加信任，對地方上可能發生的反彈，態度也更加超然，沒有那麼多顧慮。
如果昌源縣鬧起來，第一目標可能是包飛揚，然後是環保監察總隊和齊萬年，樂功成的級別比昌源縣一把手還要高，他們不會也不敢針對他。
說完這件事情，齊萬年剛想要提出告辭，包飛揚卻又說道：「樂廳長，這份材料你也看到了，鉛污染造成的後果其實是非常嚴重的，我覺得我們環保廳是不是需要考慮一下，建立一個防治鉛污染的長效機制。」
「嗯，你這個提法很有必要，要不，飛揚你就麻煩一下，整理一份方案出來，回頭拿給我看看？」樂功成想了想，再一次對包飛揚的提議投了贊成票，看得齊萬年都有些眼熱。
如何防治鉛污染是一個非常重要和複雜的議題，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出決定，包飛揚趁機提出來，也是暫時打個基礎，在樂功成這邊報備一下，聽到樂功成這麼說，他也連忙站了起來：「是，那我先考慮一下。」
得到樂功成的支持，省廳很快以環境監察總隊第一監察室的名義下達了對雅達利公司違規排放污染物的處罰決定。
包飛揚拿著這份處罰決定，來到西京市環保局，這同樣是非常關鍵的一環。
包飛揚直接拜訪了有過數面之緣的西京市環保局局長陳衛國，陳衛國看到這份決定頓時有些為難：「飛揚啊，這個雅達利公司可是昌源縣的骨幹企業，讓他們停產整頓，這、這不合適吧？」
相比樂功成等人，陳衛國對昌源縣的情況顯然更加清楚。
包飛揚對此早有預料，他笑了笑說道：「陳局長，前幾天的環保大會結束以後，龍書記、余省長將我留下來，特別交代了我幾句話。」
「龍書記說，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我們也要注意社會和環境的健康發展，不能夠一味地追求經濟發展而犧牲環境……雅達利公司對地方的發展有貢獻，但是這並不能夠讓他們獲得隨意排放污染物的權力。」
陳衛衛國看了看包飛揚，這幾句話乍聽起來簡單，不過內裡的意味卻很深遠，龍書記竟然在會後專門找包飛揚談話，可見他對包飛揚的器重。而龍書記說出那幾句話，也可能和包飛揚對雅達利下手有關。
包飛揚又道：「當初引進雅達利，是因為雅達利能夠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但是我們為企業提供的保護和優越條件，卻被企業濫用，變本加厲以至於肆意排放污染，地方上的管理不嚴格，導致這種行為肆無忌憚，如果其他企業也這樣，後果將會非常嚴重，我認為我們應該糾正這種現象。」
「呵呵，飛揚你說得很對，不過關停這樣一家企業，對地方經濟肯定會造成負面的影響，飛揚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比如像八一造紙廠那樣！」陳衛國笑瞇瞇地問道。
看到陳衛國還是不肯鬆口，包飛揚只好說道：「我瞭解過，鉛酸蓄電池的市場行情還是很不錯的，雖然嚴格的環保要求會對企業的經營利潤造成一定影響，但是雅達利活下去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我不認為雅達利會真的關門，就算他們的老闆不想做了，我想還是會有人接手的。」
「那就好，那就好。」陳衛國笑著點了點頭：「西京市環保局對省環保廳的決定原則上是支持的，但若是影響了地方的發展，那我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陳衛國也沒有過份為難包飛揚，他知道趙成斌對包飛揚很客氣，傳聞包飛揚是市委一把手包國強的侄子，既然包飛揚出面，那麼他當然不能反對。
更何況省環保廳的副廳長樂功成剛剛打了電話，有環保廳背書，就算將來出現糾紛，也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
陳衛國在文件上簽署了自己的意見，然後按照慣例，讓市環保局監察隊協同包飛揚辦理這件事。
包飛揚走了以後，陳衛國又連忙趕到市政府，向趙成斌匯報這件事，趙成斌又不敢怠慢，連忙找機會向包國強匯報。
包飛揚還在前往昌源縣的途中，就接到了包國強的電話，包國強在電話裡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說道：「飛揚啊，這件事你有沒有把握，要不要大伯給你站台？」
包飛揚心裡有些感動，關鍵時刻，還是自己人支持自己，他連忙說道：「伯父，小事一樁，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就不用麻煩伯父你了。」
經過幾件事情以後，包國強對包飛揚的信心很足，他笑著說道：「那就行，你不要勉強，有些事情急不來的。」
說完了這件事，包國強又讓包飛揚有空去家裡吃飯，並說他也有段時間沒有去田省長家裡了，讓他有空也去坐一坐。
這段時間包飛揚為了孟爽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去包國強和田剛強家裡，他打算等這件事完了以後，就去拜訪一下，順便向他們咨詢一下以後的發展問題。
龍林桂想讓他去體改委工作，這是一個機會，但可能也是一次挑戰，他必須考慮清楚，多聽聽大家的意見並沒有壞處。
包飛揚趕到昌源縣環保局，向錢國強出示了省廳和西京市環保局聯署的處罰決定。出乎包飛揚的意料之外，錢國強這一次沒有油嘴滑舌地推諉，更沒有抗拒，非常配合地在決定上簽字，正式認可了由省市縣三級環保部門聯合對雅達利下達處罰決定。
並且親自陪同包飛揚等人前往雅達利，將處罰決定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