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氣話有用嗎?事已至此,還是商議接下來的事吧。」貓膩強作鎮定,冷著臉訓斥了天貓女一句,轉頭對著勿邪道:「勿公子,你哪都不用去,就留在我天貓族中,誰都不敢驅逐你。」
勿邪微微點了點頭,道:「多謝諒解。」
「不行!」天貓女抓住貓膩的手,泣道:「二叔,他把圖騰毀了,我們部落還怎麼存在?況且,圖騰是我們最強大的力量,如今沒了,下次人族再進攻,該怎麼應對?豈不是等死?」
勿邪轉頭,瞇起眼睛淡淡的道:「我不會讓天貓族滅亡的。」
「你說不會就不會?你認為我現在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天貓女冷臉反駁:「你難道還能再拿個圖騰來引爆?還能阻擋上千大軍?」
勿邪目中精光閃現:「如果有必要的話……」
「好了,對於勿公子引爆圖騰之事,不必再言,沒有勿公子的誠心告誡,和其的情報與計劃,我們早在幾個月前死了。」貓膩揮了揮手,閉上眼睛,眼角的魚尾紋若隱若現,疲憊不堪的道:「此事就先這樣,勿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勿邪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就先出去了。」說完,轉身離去。
天貓女怨恨的望著他離開,轉過頭,急泣道:「二叔,你怎麼還能信他?他背著我們把圖騰引爆,根本不值得相信。」
貓膩依舊閉著眼睛,歎了口氣道:「你和貓牙都出去吧。」
貓牙一直沒有說話,他只是憤怒於勿邪背著全族之人、擅自引爆圖騰的事,驅逐不驅逐,完全不是他能定奪的。
他不說話,是因為他不知道怎樣的決定是對的。
此時聽到貓膩讓他們出去。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出去。
可當他抬起頭時,卻看見天貓女在望著他,那雙水汪汪、充滿靈動的大眼睛正望著他。
他收起已經抬起的腳,望著貓膩疲憊的身影,猶豫了片刻,狠狠一咬牙。對貓膩道:「二叔,我覺得族公的說法是對的,我們應該驅逐……」
「你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嗎?你知道她真實的內心想法是什麼嗎?」貓膩猛的睜開眼睛,凌厲的眼神落到貓牙身上。
貓牙感覺在那目光下,自己被看得全身通透,背脊上升起一陣冰涼。
「出去,並且不能讓族人知道是勿邪自己計劃的引爆圖騰。」貓膩重新閉上眼睛,呼吸有些不暢。
天貓女叫道:「二叔……」
「我說出去!」貓膩猛的站起,一掌拍在桌子上。額頭青筋根根爆起,雙目一片通紅。
「砰!」桌子四分五裂,碎成幾塊。
「我們這就出去。」貓牙眼見二叔是真的怒了,一把抓住天貓女的手,將其拉了出去。
兩人離開後,貓膩低下頭,看著碎成幾塊的桌子,沉默不語。閉上眼睛,無力的坐下。肥胖的身軀,把椅子坐得咿呀作響。
……
沉悶的一天,就在煎熬與茫然中度過。
這一天,他們經歷得實在太多,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大,信仰與信念的衝擊。把他們折磨得失魂落魄,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而這天的深夜,不知是不是因為神靈的死去,就連老天,都忍不住心中的陰霾。降下大片的陰雲,遮蓋住無數的繁星與明月,天地間一片黑暗。
勿邪躺在海邊,整個人彷彿與黑暗融為一體,目光深邃,望著遠處無窮無盡的黑暗。
小傢伙懶洋洋的躺在他的身邊,時而爬到他的肚子上,時而爬到他的手上,也不知在鼓搗什麼。
大風呼呼的吹,沒有了山體的阻擋,它們更加肆意的奔跑,狂野不羈的馳騁在一馬平川的遼闊海面上。
它們是如此的瘋狂,如此的肆虐,攪亂平靜的海面,捲起無數的浪花,呼號著,吶喊著,把自己內心的狂妄,盡情的表現出來。
大海升起轟轟的悶響,那是巨浪與巨浪的碰撞,它們如同鬥士一般,不知疲憊的翻滾,衝撞,好似要把一切都拍成粉碎,恐怖莫名。
是的,陰雲夜下的大海就是如此可怕,你什麼都看不到,眼前漆黑一片,只能聽到巨大的撞擊聲,置身於此。
就像是面對一個可怕的惡魔,它張著大嘴,瞪著貪婪的眼睛,發出恐怖的大吼。
慢慢的吞噬你的心神,企圖把你折磨得痛苦不堪,若你承受不住而離開,它就會哈哈的大聲譏笑。
勿邪被大風刮面,被寒風透背,依然無動於衷,他始終在想著日後之事,想著自己的計劃與未來,當然也包括天貓族的未來。
今日引爆圖騰之事,只能說是無奈,天貓族的實力太弱,面對幾倍於自己的敵人,根本無力抵抗。
他根本沒有可能借助外力,哪怕是培育師界的巨大力量,也來不及用上了。
而他又無法說服天貓女等人,畢竟引爆圖騰之事幾乎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所以為了天貓族不被滅,只好出此下策,用自己救過他們全族一次的恩情,換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
這件事對他的影響確實很大,極有可能因此,自己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英雄形象就被毀,一旦被驅逐,或者被他們所厭惡。
他就不得不離開,重新篩選部落,重頭再來。
只是此時想要重頭再來,已經沒有那麼簡單了。
戰爭已經爆發,被滅的部落已經有好幾個,留給他的選擇少之又少,而如果無法在戰爭早期建立一番成就,讓世人矚目,那麼他想發展的那個部落,依舊會被抹殺。
而他的全盤計劃,也會因此被打亂。
他不希望看到這一點,也很難接受這一點。
事情一旦開始,很難中途退出和改變。
在大勢面前。勿邪具備不了逆天的絕對實力,有那實力,何必如此苦心經營?
他想過,若是此事失敗,他想在戰爭中領導一隊人馬殺進魔宗的機會渺茫。
他也想過動用培育界的力量,去攻打魔宗。
只是現在大勢所趨。強者只關注生存狀態,只關注這場戰爭,他想要讓那些培育界的老怪陪他殺進魔宗,幾乎不可能。
他們人老成精,縱然有浮靈生這等為了暗門而熱血的強者,但為數不多,大部分人一定會觀望,沒幾人敢在戰爭中逆著大勢捅婁子。
僅僅是一瓶靈液還不足以讓他們不顧死活。
也就是說,若無法救下天貓族。他就必須得等到戰爭結束,才能殺進魔宗。
如果事情真的往這一方面發展,勿邪可以有更大的把握得到頓悟草,因為那個時候,塵埃已定,勿邪完全可以打著剷除邪魔,替天行道的大旗,大張旗鼓的攻下魔宗。
只可惜。勿邪現在要的不是成功概率,而是時間。
以目前戰爭的進度來看。想要結束,恐怕要幾年,整整幾年,對於上界的時間來說,就是幾個月的時間。
這麼長的時間,誰也不知道上界的追兵會不會到達。
他們可不等你把一切都準備妥當。才慢悠悠的到來。
勿邪望著遠方的黑暗,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
夜風很大,陰雲很重,天地之間被壓抑的氣氛所籠罩。
小傢伙覺得勿邪很是無趣,明明眼前的景色和他第一次遇到自己的一樣。卻一點都不觸景生情,這時候他應該很感慨的給自己喝幾口瓊漿才對。
它在勿邪的眼睛前方揮了揮鉗子,哪知勿邪看都不看它一眼,把它無視了。
它覺得很鬱悶,很憤怒,想給勿邪幾鉗子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又怕他一發飆,把自己最愛的瓊漿一口喝掉,只好委屈的望向遠處的沙灘。
那個沙灘上,它的冤家小貓正一個人懶洋洋的趴在沙灘上,看樣子十分舒適。
它決定過去和它談談心,展望展望美好的未來。
它爬下了勿邪的身子,往那處堅定不移的慢慢爬去。
兩處之間,是許許多多的帳篷與篝火。
映著火光,有幾隻小貓正圍坐在旁邊,低著頭,看著沙灘,不知在幹些什麼。
小傢伙覺得自己應該要有一點霸氣,決定大搖大擺的從它們中間穿過。
它來到了篝火的旁邊,慢慢的爬動。
它爬得非常小心,非常慢,要知道在前一段時間,這幾隻混蛋貓還想把它烤了吃,它自然是頑強的抵抗,最終在一番血戰之後,終於把幾隻混蛋貓拖得筋疲力盡,取得了偉大的勝利。
可是這次,它爬到了幾隻貓中間,它們卻像沒發現自己一樣,一直低著頭。
小傢伙顫抖了,不是恐懼,是興奮!
它心想,你們這幾個混蛋,終於知道我是不好惹的了吧?告訴你們,我不需要那個可惡的勿邪作後台,也能嚇倒你們!
它洋洋得意,極為囂張的揮了揮小鉗子,然後繼續向前爬行。
它爬到了一個帳篷面前,發現帳篷中的三個人,在地上畫了一副圖,那張圖是個特別混蛋的貓,嗯,應該是特別混蛋的貓,長得那麼犀利,牙齒那麼尖,嚇唬誰呢?
他們三人跪在那副圖前,埋頭到地上,嘴裡鼓搗著什麼。
小傢伙聽不懂,所以它決定,無視他們!
它爬著爬著,來到了一隻大肥貓面前,這隻大肥貓它認識,特別愛吃,竟然學會了邪惡的烤魚,非常殘忍。
可是今天它看起來怪怪的,魚都烤成黑碳了,它怎麼還有心思看火?火有什麼好看的?
它繼續爬,一直爬,它極為警惕的察覺到,自己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無論是誰,無論是哪個混蛋,今天都變成癡呆的傻子。
它很惱怒這個結果,對自己原本霸氣外露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終於,它來到了自己的冤家面前。
對於此貓,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它覺得也是個混蛋,但後來,感覺它沒那麼混蛋了。
它迫不及待的想跟這個沒那麼混蛋的混蛋說自己一路過來的重大發現,以及自己是怎樣一雪前恥,把那幾隻想把它烤了的混蛋嚇得屁滾尿流的光輝事跡。
它在小貓面前眉飛色舞的不停搖著大鉗子,比劃了一通又一通。
等它回過神來,卻發現小貓根本沒理它,一直看著遠方。
它怒了,勃然大怒!果然混蛋就是混蛋,死性不改!
勿邪無視我也就算了,一路上沒人看我一眼也就算了,你居然也無視我!
你算什麼東西!你怎麼敢無視我這只一鉗碎日月的超級無敵大螃蟹呢!
在鬱悶的怒火之中,它狠狠的給了小貓一鉗,然後果然撤退,往後飛奔!
「喵~!」淒慘的貓叫沖天而起,小貓死死的盯著這只超級混蛋無恥、暗地給貓一鉗子就玩命逃跑的孬種,三兩步就追上小傢伙,提起憤怒的貓爪,重重的拍了下去。
「砰……」
「砰砰……」
「砰砰砰砰……」